这日,我正俯身于桌案习字,白羽“呼啦啦”的从窗外飞进来,落在我的桌案上,雪白的翅膀沾到了墨汁从纸上一扫而过,“哎呀,白羽......”我刚写好的字瞬间便被毁于一旦,“你小心一些啊,你瞧我的字都被你弄花了。”我不禁埋怨道。“啾啾......”白羽似毫不在意,“你若无事就出去玩吧,莫要再来捣乱。”我撅着嘴夹起桌案上那张墨迹斑斑的字揉成一团便丢了出去。白羽眨眨眼睛,“啪嗒”一声响,白羽用嘴从自己厚厚的羽毛中叼出一个小纸卷扔在桌案上。“这是什么?”我不禁好奇地拿起纸卷打开,纸上赫然出现一行小字:“今夜亥时,修武堂前。”只有八个字,未有落款。可我却已了然于心,除了他还会有谁?我莞尔一笑,将纸卷收好,对着白羽道:“原来你是来给我送信的啊。”“啾啾啾......”“呵呵,那好吧,你方才毁了我的字,这便算是将功折罪了。”我笑着摸了摸白羽的小脑袋。“啾啾......”“嗯,不如今晚,你与我同去?”“啾啾啾啾......”“哈哈,好!”
用过晚膳,我便装作一副困倦的样子懒懒地靠在榻上,珠儿见我如此疲乏便央着我早些去睡,我连忙附和着,顺便让她也下去休息了。很快,除了白羽,殿内便空无一人,既是要赴他约,当然只我一人便好。我即刻从榻上起身,打开衣箱,悉数将我的衣裙全部摆出,对着白羽道:“你说我今夜穿什么比较好?”白羽扑棱着翅膀飞过来,落在一套秋香色的裙装上。此裙装分为内外两层,外层为秋香色的轻容纱加入银丝所制,内衬则搭配碧色的暗花罗软缎,裙长而袖广,清丽中更添妩媚。“好,就这套了。”我拿起衣裙比于身前,想象着一会便要着此衣裙见到他,眉语目笑。随后我又打开妆奁,挑出一支白芙蓉步摇斜插于左侧发间,两支精巧的木槿绒花于右侧,再来几枚小巧的碎花钿点缀其间,巧施粉黛,轻点朱唇。在我这一番精心的装扮之后,白羽“啾啾啾”地叫个不停,我对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一笑,“我如此装扮,他,会喜欢的吧。”我心中不禁暗想。“我们走吧。”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从前不懂,如今非但知晓亦会去花心思为之,只为了我心中的“悦己者”。
修武堂前静悄悄的,月色之下更显静谧。这里是平日宫中侍卫们集合或者日间休息的地方,晚上并不会有什么人来。许是我心急,来早了些,宗子言还未到。无聊之中我四下里张望,见殿外廊下一排刀枪剑戟立于架上。曾经亲眼见过数次士兵们习武练剑,此刻倒不如容我一试,许久未用过我的“天生神力”,倒想看看我那与生俱来的本事是否有所退步。想着我便拔剑而起,今夜的月色甚好,我抬头望一眼月光,手腕轻轻旋转,那剑便于手中快速闪动,顷刻间便已剑光闪闪,与我微微泛青的秋香色身影融为一体。我抬脚轻盈跃起,银色的剑光于空中划出一弧,腰身随即顺着剑光倒去,却又在将要着地那一刻甩出缠于双臂的披帛,勾上树梢,飞舞几圈,,而后与海青色的剑光一同落下。
此时,披帛也从树梢款款而落,在空中飘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我抬头望去,那轻纱软缎自上而下划过我的面庞,透过薄纱,他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借着月光,他的眼睛分外明亮,我周身的银色丝线在月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时间似乎就停止在此刻......他痴痴地望着我,一脸的情深溢满了他浓的化不开的眼眸。“兰儿......”他轻唤,随之伸手一把接住即将飘落在地的披帛,慢慢靠近,而后轻轻地搭在我肩上,他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只手抚上我的面颊,轻轻开口道:“你真美......”“咣当”,我手中的剑掉落地面,清脆地一声瞬间打破了此刻的暧昧,我未弯腰去拾,只是慌忙避开他灼灼地目光。“我......是我来的太早了,闲来无事,便......打发下时间,大将军见笑了......”我急忙岔开话题,不敢抬头。“甚好......这样的你,真美......”方才的一幕仿佛让宗子言似又回到了过去,百年前,她也是这般在月下舞剑,衣袂飘飘,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身姿让他回味至今,哪曾想,同样的场景今夜再现于眼前,宗子言不禁有些恍惚了......轻轻揽过我在耳边道:“你,终于回来了......”“呃......大将军说什么?”我趴在宗子言的肩头任他揽着。“呵,没什么,公主方才的月下一舞,实在惊为天人啊。”宗子言的目光中闪烁着光芒。“哪里哪里,”我不禁谦虚到,我这不过小儿把戏,花拳绣腿,看个新鲜还是可以的,但却并未是什么真才实学,若是真上了战场,怕是毫无用武之地,呵呵。”我自谑道。“有本将军在,何须你战场杀敌?”宗子言一问我不禁语塞,“呆在我身边就好,我,自会护你周全。”我抬头对上宗子言的盈盈目光。
“多庆幸,你是我领略万物之后,仅存地心动......”
“不知大将军今夜找我是何事?”我忍不住问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想见你......”“......”“你......想我么......”宗子言目光灼灼步步紧逼向前,我却一脸羞怯地连连后退,“啪”一声,宗子言一手撑住我身后的树干道,“无路可退了......”我就这样被他圈于手臂之中,毫无招架之力,我轻轻点点头。“告诉我......”宗子言不依不饶。“......想......”宗子言闻之低下头凑近我,慢慢地,慢慢地,两个鼻尖轻轻碰到了一起。我已然紧张到无法呼吸,却又躲不开,不禁闭上眼睛,心一横,“来吧......”我暗想道。忽然听闻“扑哧”一声,我睁开眼便见一个上扬的嘴角,一抹得逞的奸笑现于面上,带着玩味的味道起身离开。“你......”我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你竟然敢戏耍于我......”我对着宗子言气呼呼道。
宗子言见我如此似乎更为开心,忍不住笑意道:“来,带你玩个有趣的。”说着一把拉过我,纵身一跃,我俩便飞到了空中,“啊......”我惊呼一声,“别怕,像那晚我说与你的一样,用心念来控制。”我点点头,有了那日的前车之鉴,再回忆一下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场景,我集中精力,小心翼翼地在空中飘动。片刻之后,已然适应了许多,“日后,莫要将此绝技随意展露于人前。”宗子言不禁叮嘱道,一脸小心。我点点头,渐渐松开宗子言的手,独自游荡在夜空之中。“呵呵,我学会了,真的学会了。”我笑着望向宗子言,“我终于可以像一只真正的鸟儿一般来去自如咯,哈哈......”宗子言见我开怀至此,也瞬间起了兴致,随即吹了个口哨,白羽剑一般地出现在夜空直直地向着我俩飞过来,宗子言对着我道:“不如今夜就让白羽带着你我游览这月色下的夜空吧。”“嗯?”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白羽瞬间变身,越变越大,巨大的身形就像一艘小船,宗子言拉着我跳上去,稳稳地落在白羽身上,白羽张开两只硕大的翅膀高啼一声,便载着我俩飞进夜空。“哇......”眼前的一切都让我叹为观止。“这便是我日前所说,白羽的另一神奇之处了。”宗子言一手揽着我,一边在我耳边说道。“哦......”我想起来宗子言在将白羽送予我那日离开之时,确是说过白羽另有过人之处,最后留下的一个悬念可让我一番好等,不过如今已然知晓......嘿嘿,果然未让我失望。
从前都是于地面之上观夜空,如今正于夜空之中观之,换了一个角度,更是美不胜收,下面的荧荧灯火与空中的点点繁星交相辉映,夜风徐来,拂过面庞,穿过耳畔,划过掌心,“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想来也不过如此吧。“日后,我们常来,可好?”我回头对着宗子言,笑颜如花。“好......”宗子言似乎并未被这绝美的夜色所吸引。
“你眺望着天边,我眺望你的脸......”
“兰儿......”听闻一声轻唤,我转头,一张炽热的唇附上来,轻轻地,柔柔地,由浅及深,将满腔的深情倾泻而出......我慢慢闭上眼睛。
千般流转,万般缠绵,情到浓处,勾勒出的温存不胜牵挂......(三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