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气微热,蝉声隐约,陆舟移牵着马,停在了一家茶摊前。
“店家,来壶茶。”
茶摊的伙计正忙着收拾茶碗,回头见一位气质不凡的少年站在不远处。那少年人一身玄色的衣衫,身旁的白马毛色雪亮,一看就是日行千里的良马。他一眼便知这是位贵客,便急忙迎了上去。
陆舟移找了地方坐下,刚落座,只见一个蒙面的红衣女子骑着马从茶摊旁飞快的掠过,像边塞的一阵风,凌厉到让人无法忽视。看方向,应该是朝雪夜去的。
“那是……”
陆舟移望着那女子的背影良久,只觉得异常熟悉。
“店家,能借用一下纸笔吗?”
“哎、!客官您稍等。”茶摊老板应道。
陆舟在脑子里飞快地搜寻着那个红色的背影,他见过的女子总共就那么几个,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风采,正因如此,他不消一刻便有了答案。
信笺被寥寥几字写完,陆舟移谨慎的将信卷起来放进了竹筒。随即,他拿出随身的竹哨,朝空中吹了一声。
一阵破风声响起,风枝从树梢盘旋而下,稳稳地停在了陆舟移肩上。
自秦誓从立雪山庄带走泊烟的第二日,风枝便被送回了立雪山庄。也许是离开主人太久,回来之后便一直待在陆舟移的身边,像只领域里的君主,任谁都不能靠近它。就连叶返生唤它,它也只是低鸣几声,吃完他递上的鲜肉便扭头离去,这一度让叶返生十分受打击。
陆舟移摸了摸风枝的羽毛,将竹筒绑在了它的脚上。风枝好像也明白了自己的职责,待陆舟移绑好信件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茶摊,往东黎的方向而去。
茶也喝了,付完帐,陆舟移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身后的树丛,留下一锭银子,牵着马徒步往一旁的小路走去。
草丛窸窣,几个人影闪动,他们个个蒙面佩刀,死死盯着陆舟移离开的方向。
“头儿?我们怎么办?”一个蒙面人问道。
首领模样的人连忙示意他噤声,几个人又往草丛里缩了缩身子。
他们虽然也想继续跟着,但周围没什么遮挡物,无处藏身,又怕暴露行迹,无奈之下,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陆舟慢悠悠地移拐进了小路,才敢悄悄现身。
追到小路上,陆舟移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匹雪亮的马儿停在了草丛边。
“不好。”
为首的人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陆舟移的意图,他刚想让兄弟们撤离,但话还未说出口,身后便已传来了倒地的声音。他刚要转身,陆舟移却已闪到他的身后,手中的武器被他劈手卸掉,双臂也被压在身后动弹不得。
“挺执着啊。”制服了众人,陆舟移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刚说完,手上便加重了力道,“说!是谁让你们跟踪我的?”
“什么跟踪?我们就是看你穿的好看,想打劫!”那人一边挣扎,一边想着应对之法。他知道今日之事一旦败露,先不说他们身后那位会怪罪,就算侥幸不死,立雪山庄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不说是吧!”
陆舟移手上的力道一紧,只听得几声清脆的声响从蒙面人的手臂上传来,随即伴随着一声哀嚎回荡在这条乡间的小路上。
“这下想说了吗?”陆舟移再次发问。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兄弟们只是混口饭吃,不得已才跟着您的。您大发慈悲,就饶了我们这次吧。”
陆舟移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从东黎一路跟到这,你们也真是好耐性,让我猜猜,山海城里跟我过不去的有几个人?”
陆舟移话音刚落,蒙面人的首领立刻放弃了挣扎,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我猜猜……是……钱牧斋?他手下应该有不少像你这样的杀手吧?”陆舟移摸索着尺剑的剑柄,若有所思。
“但是我跟钱牧斋也没什么过节,他应该犯不着跟我大动干戈吧?如果不是他,那就是……易江离?好像也不至于,毕竟他的小妹妹我也没抢到手。如果他们两人都不是……”陆舟移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留意着蒙面人的反应。
蒙面人的额头上忽然多了几颗豆大的汗珠,眼神四下闪躲,生怕陆舟移下一个说出来的名字就是他的雇主。
“难不成是定北侯府的那位?”
蒙面人一怔,额角的汗水也仿佛出卖他一般,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陆舟移看他的反应,心中便有了答案,他不想再跟这帮人继续纠缠下去,就顺手点了蒙面人的穴道,转身要去牵马。
突然,草丛里一阵破空声响起,陆舟移急忙回头,但为时已晚。只见那蒙面人跪在地上,眉心处插着一根长针,针头刺进肉里的地方已经发黑,显然是中了一种剧烈无比的毒。他急忙拔剑戒备,谨慎地盯着四周的草丛,但许久不见一点动静,想必人已经跑了。陆舟移没有再追,收起剑急忙上前查看那个蒙面人的伤口。
毒性很强,再不救就没命了!必须立刻给他解毒!
“坚持住!”陆舟移急忙运功替他护住心脉,又解下行囊,扒拉起临行前叶返生给他带的各种瓶瓶罐罐。
“聚毒散!聚毒散!聚毒散!”陆舟移埋头找着药瓶,但药瓶太多,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他想要的。
“是这个!”他一把扯下蒙面人的面巾,将聚毒散给他服下。
雪白的药丸入喉,一股灼烧感直冲五内,那蒙面人立刻捂住了喉咙,挣扎着打起滚来。
陆舟移将他扶正,提气运功助他逼毒。
小路上安静的吓人,只有两个人席地而坐,陆舟移一边逼毒,一边警惕着四周。慢慢的,一炷香的时过去,蒙面人的脸色逐渐好转,也不再挣扎。陆舟移缓缓收了力道,但是两人的内力相差悬殊,蒙面人还是不免被后劲震得猛得咳了一声。这一咳,他的命就算是保住了,陆舟移喂给他的那颗药丸混着血被咳了出来,原本通体雪白的药丸已经变成深紫色,体积也足足大了一圈,混在血泊中格外扎眼。
“感觉怎么样?”陆舟移问道。
那蒙面人恢复意识后先是一愣,随即连连后退,嘴里嚷嚷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倒像是噩梦初醒一般,胡乱挥着手臂。
陆舟移叹了口气,抬起尺剑抵在那蒙面人的喉咙上,但蒙面人依旧止不住的呼喊。
“再嚷嚷就宰了你信不?”陆舟移脸色一变,声调陡然提高,他顺手抄起地上的几块小石子,有意无意的看了蒙面人一眼,随后手一抛,几枚石子立即朝着一旁的巨石飞去。
伴随着一阵巨响,巨石应声而碎。蒙面人立即停止了呼嚎,打了个激灵,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原地。
“这下不嚷嚷了?”陆舟移收了剑,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活似一个市井流氓。
”问你几个问题。”
蒙面人立即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膝上,嘴里接着就蹦出一连串的自我介绍。
“我叫张正,是青岚帮北风堂里一个小队的队长,我们只是听总堂命令行事,大侠不要杀我,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