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永辉对姐夫大加赞赏,他问:‘你真会烤鹅?,你有烤的炉子?’。姐夫说:‘我真会,我上中学时,中学是个教会学校,外国人也很馋,到了圣诞节想吃烤鹅,没有烤箱怎么办呢,他们就去联系点心铺,用人家烤饼干的炉子,把鹅烤了,很香啊!’。永辉问:‘是你亲自看见的?’。
姐夫说:‘当然!,那时我是学生,去出苦力,洋人不会自己提着篮子去的’。永辉说:‘哦!你看看就会了?,那么简单’。姐夫说:‘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把鹅杀了,弄干净了,用佐料腌上一天,拿到炉子里烤就行了,考的时候,皮子对着热火,刷上油,烤一个小时就行了,外酥里嫩,十分地香’。
永辉说:‘那我们明天就烤一只吧!’。姐夫冷笑道:‘你能找到炉子?’。永辉说:‘柴也有、煤也有,不就是在火上烤吗?’。姐夫说:‘没有烤箱,也要有专用的炉子来烘烤,你看过烤饼干没有?’。永辉摇摇头说:‘没有!’。姐夫说:‘要说简单也简单,自己做也行,就是比较麻烦’。
姐夫说:‘你找一口锅,把它扣过来,敷上一两寸厚的黄泥,用大火烤干,要烤东西时,把这口锅烧热了,扣到烘锅上面不就行了’。永辉说:‘你那热锅,起码也有两三百度,你说得轻巧,怎么搬动啊!,烤鹅没吃成,早就烫了一手的泡’。
姐夫说:‘那热锅专烫笨人,你到饼干铺去看看、就知道了,人家是吊在房梁上,中间跟秤一样有根杠子,一端吊着热锅,一端用手来操纵,怎么挪动热锅都行’。
永辉还是想不明白,他说:‘你说的简单,几百度的热锅,不管你是什么绳子,都给你烤焦了’。姐夫说:‘要动脑子,你要是鲁滨逊,肯定要饿死在荒岛上,你不会用铁钩子铁链子吗?,你看那秤,秤盘上边肯定都有铁钩子,有些秤盘、也是用小的铁链子拴着,上面吊杠子的肯定用绳子,下面拴铁钩子的也可以用绳子,三四百度温度没影响,人操纵的这头,就跟秤砣一样,最好有时间你到饼干铺去看一看’。
永辉按住了这个话题,他说:‘为了吃饭,我没有被少埋怨,大家都怨声载道,这下你可帮了我的大忙’。老何说:‘这算什么?,百姓哪有天天下馆子的呢?,不都是在家里自己做,自己吃吗!’。
永辉说:‘你不知道!因为测量队是外勤、风里来雨里去的,所以补助伙食,一天五角,请师傅请不起,几个都是征用的民工,农民哪会做菜呀!,平时都是炒酸菜,有肉也不会做,今天队长回来了,就坐在我们那桌,我是测量队的副队长,管生活,我哪管得了啊!,大家都有意见;队长倒是无所谓,伙食差了,钱用不完,归他了,剩多了分给我一点’。
老何说:‘一天补五角,剩的也不多:军队里,常有吃空饷,克扣伙食的,你们这里不会吧!’。永辉说:‘不到二十个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吃不了空饷,克扣伙食也不会,是钱没有用出去;老百姓一个月,也就是吃四五块钱,我们是十五块,没有吃到十五块的东西,大家意见大,都对着我,好像我贪污了,实际上是这农民不会做饭,钱没有用出去,归了队长,所以队长不吭气’。
老何说:‘今后也就这样,按五角做,保证叫你们满意’。老何除了做饭,还要照顾骡马;龙生就去扛标尺杆儿。
第二天早饭,是豆浆、油条、豆浆稀饭;上午到菜市场,买了几只鸡,还有几条鱼,排骨、藕和青菜;中午是酸菜鱼、炒鸡丁,这里的鸡很便宜,鱼也便宜;晚上是排骨炖藕,焖鸡块儿;老何跟王师傅说:‘如果红苕下来了,也买点,焖他一锅,这些人嘴馋,好吃个新鲜,他吃了红苕,饭菜就要少吃,还省钱呢!’。
老何看了王师傅一眼,对他说:‘今天把糯米泡了,做吊浆汤圆,不包馅儿,浇了蜂糖,裹上豆面;早上一张桌子一盘,中午也来一盘;买点儿佐料,葱姜蒜不能少,这些东西用擂姜钵舂融,加辣椒面,用酱油调成蘸水,一个桌子一盘;这里的人,没有肉可以。不能没有辣椒;买点花椒、桂皮、八角、草果,炖东西的时候要用’。
王师傅说:‘每个桌子都有辣椒面儿和盐呢!’。老何说:‘乡场上的面馆、粉馆都有,你看人家吃十五块的伙食,总要高级一点;光有辣椒不香,必须加佐料,你把小辣椒、豆豉,姜葱,蒜,放在擂姜钵里舂融了,用酱油调成辣椒酱,你辣椒做香一点,菜的好坏、都无所谓了,再买一坛糟辣椒,还有豆瓣酱,这些是馆子里都少不了’。
王师傅说:‘你说做辣椒酱,放了豆豉葱姜蒜,辣椒就少了,吃起来不辣’。老何说:‘放小的朝天椒,非辣死这些舅子’。老何问王师傅:‘你家里人,会不会磨豆浆?’。黄师傅不屑地说:‘那还不会?’。老何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家里人会做,就叫他们做。赚点豆渣来喂猪也好;如会做豆腐更好,会不会呀?’。
王师傅说:‘做过’。老何说:‘以后做了就往这里送,也不用在外面买了’。王师傅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老何,有这等好事儿,连忙说:‘可以!可以!’。
过了几天,人也混熟了,老何才开始打听时局;这里和靖南差不多,共产党没有到这里来过,八路军也没有听说过;老何不死心,晚上又到白市驿茶馆去,仍然没有自己需要的消息。
一天下午,肯特先生和翻译来找老何,肯特说了,翻译再翻过来,听了半天,老何才搞清楚,肯特要叫他画几张图,机场的地质剖面图,修建机场道面的剖面图,机场平面图,机场净空图。
老何感到棘手,过去是经常看地图,现在要自己画,看来、刚来时,牛吹大了,他心想,也没什么,学过几何、学过地理,画图不难,按你的要求做就行了;老何就要求翻译留下来,再具体商量一下。
肯特先生走了以后,老何问翻译:‘肯特先生的意图是什么?’。翻译说:‘据我了解,肯特先生也不是干这行的,他只是飞过飞机,像是来中国闯荡淘金的,他是顾问先生的助理,想把一些数据图像化,画个简图,做个人资料,好应对顾问罗伯特先生’。
老何明白了,他说:‘哦!是这样’。老何想了一下说:‘翻译先生,首先你要给我资料数据,比如说要画个圆,你必须告诉我半径的长度,我才能按你的要求、画出那么大的圆来;你要找一张大比例尺地图,另外要纸,和画图的工具,直尺、三角板、量角器、圆规。你得跟我一块弄。只有你才知道他要什么’。
从那以后,老何既要照顾伙房,又要画图,遇到问题,请翻译来和肯特沟通;地图是十万分之一的,还是RB的资料,前朝到民国,战乱不断,有谁来测绘地图呢;机场的位置,所测的经纬度和地图不一样,有误差,翻译问肯特,肯特两手一摊,耸耸肩膀,又推给了老何。
老何想了一下,也不难,就以地图为准,明明机场在白市驿北边一公里,肯特给的经纬度,是在白市驿西边两公里,与地图不符;这样,要错一起错,所谓负负得正,就把机场标在、白市驿北边一公里。
通过画图,老何搞清了修建飞机场的一些基本知识,老何还是很佩服肯特的,要了解机场的地质剖面,没有钻机打眼,就选几个点挖坑,了解地下的地质情况;上边一层是腐殖层,两尺以下是黄土,再下面就是砂石层。
过了几天,图画好了,只标了一些主要数据,肯特把其余数据,写在背面;作为个人资料,肯特对老何很满意,送给他一个烟斗。
到了第十四天,农历进了七月,快到白露了,城里送来消息,说大车好了,老何和龙生、就驾着马车回城;永秋告诉老何:‘我再住半个月,就抱着江抗、带着玉琳坐汽车回来!’。
老何听了,感到很难办,他半天不言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玉琳去住不惯咋办?,哭着喊着要回重庆咋办?’。永秋说:‘天天跑防空洞,总有一天要闷死,去我家,还可以照看江抗’。老何说:‘你跟她说好了,可不要后悔哟!’。
第二天、要装东西往回走,龙生先把带来的两个汽车轮子放在下面,老何看了、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老丈人从屋里出来,他说:‘不是说给莫厂长了吗?’,龙生说:‘他卖给别人就是这辆车,一样多的钱,我们不能把轮子,白送他!’。
老丈人只好说:‘算了!你拿回去也不能吃’。龙生笑着说:‘伯伯!,能吃!’。老丈人睁大的眼、望着老何,老何说:‘跑生意赚了钱,不就有钱买吃的了吗?’。
装好了货,盖好油布,捆绑扎实了,老何就和龙生上了路。
走了几日,来到翻汽车的地方,龙生就把车停下,老何问:‘怎么停下呢?’。龙生说:‘到了翻汽车的地方,原来不是说,要把那几个轮子一块拆了,拉回去吗?’。老何说:‘不是有两个轮子了吗?,要那么多做什么?,吃呀!’。
龙生也不吭气儿,拿着工具绳子就下沟里去,才走到保坎下边,就听他在下面说:‘没有看见呢!,是不是叫别人弄走了?’。老何在上面大声说:‘你再往下走走,看清楚了’。
龙生又往下走,他看清楚了,破汽车已经消失,一块木板也没有留下,小水沟又恢复了原来的面貌。
龙生上来以后,他对老何说:‘原来说、要拆回去的是你,现在没有了,想拆也拆不到了’。老何本不想要,已经有了两个,要那么多做什么?,现在叫人弄走了,想要也不行了,心里也十分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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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香和秋菊、要回老家过春节,和亲人团聚,虎哥这样安排,现在,已经到了十一月下旬,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准备过几天,去看梅爷爷;八十好几了,看一次少一次,而且秋香和秋菊,没有见过;到了年底,还要抽时间去学车,不能老给她们当司机。股市的情况尚可,那只ST股,涨了不少,翻了两个筋斗,已经出来了。
为了这只股票,吵了不少次,秋香和秋菊、早就吵吵要出来,她们说:‘已经吃到嘴里的肉,就要赶快咽下去’。还是虎哥坚持,捏着股票不放手,等成交量放大了,才抽身出局;现在还是满仓操作,在底部做波段,涨多了,估计涨不上去了,就抛;然后换股操作。
现在是张南萍坐镇大户室,指挥那十五个操盘手,张南瑜还没有出院,每天的操作不多,虎哥说:‘南萍一个人守着就行了’。
十一月二十五日,风和日丽,全家七口,分乘两辆车,去看梅爷爷;梅爷爷住在远郊一个军队干休所里,这是过去的老房子,虽然内部装修和设施都不错,外部也经过粉刷,但总留有岁月的痕迹;老年人喜欢清静,不爱城市的喧哗,所以梅爷爷就选择了这里,在GPS的指引下,快到中午才找到这个干休所。
这个干休所,除了办公楼是楼房,其他都是小的院落,虎哥把车开到办公楼前,问了工作人员,按其指点,找到了梅爷爷家的院子;院子的门紧闭着,虎哥喊了几声,也没有人答应,他又环视了一下环境,自言自语的说:‘对!就是这里’。
虎哥叫大家都下车,然后他对着院子,放开了嗓门大声叫:‘有人吗?’。隐约听到了脚步声,虎哥对大家说:‘来了!’。
院子的门,‘嘎’的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军人;虎哥用手、拍了一下脑门儿,怎么,这么眼熟呀?;年轻的解放军问:‘你们找谁呀?’。虎哥问道:‘这家是姓梅吗?’。年轻人说:‘是!姓梅的也多,还有梅兰芳呢!,不知道你们找哪一位?’。
虎哥想起来了,他是何爷爷家孙子,何汉成;他上去一把抱住他,这可把这个解放军吓坏了,虎哥的意外举动,让大家都傻了眼,怎么这样冒失?,虎爸在心里骂道:‘冒失鬼,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解放军挣开了虎哥的双手,他心里直嘀咕:‘这是哪来的疯子呀?’。他说:‘我不认识你’。虎哥说:‘你不认识我不要紧,我可认识你’。虎哥松了手,指着面前的解放军大声叫:‘何汉成’。
解放军愣住了,他两眼发直,这个疯子认识我,他在脑海里尽快地搜索着,啊!想起来了,他大叫起来:‘赵虎’。
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屋里出来一位小姐,白净的面孔,身材苗条,一看那大裤裆的裤子,就知道是军裤;她在后边儿嚷:‘汉成’、怎么那样轻佻?,搂搂抱抱的。她对众人抱歉的笑了笑,笑得像一朵花,像刚出水的芙蓉,她说:‘来的都是客,快请进,进来再说’。
汉成和众人握手,赵伯伯认得,赵伯妈也认得,大姐也认得;仲平不理会这些,从人群中穿过,就跑进屋子里去,秋香和秋菊在后边,和汉成生疏一些,虎哥就给汉成介绍,秋香说:‘表哥过去是见过面的’。秋菊说:‘他妈是秋香的姑,每次回去都会在那里住几天,我也是见过的’。
进了屋,大家先到卧室去看梅爷爷,梅爷爷躺在床上,是抗美援朝受的伤,腰坏了,过去年轻,还能挺住,改革开放后,就站不起来了。
梅爷爷特别高兴,其他人都来看过梅爷爷,只有秋香和秋菊没有来过,虎哥就着重向梅爷爷介绍,他指着秋香说:‘这是陈爷爷家孙女’。他指着秋菊说:‘这是黄永生爷爷家的重孙女’。
梅爷爷想不起来了,虎哥说:‘我爷爷就是他们祖辈抬下战场的’。梅爷爷想起来了,他说:‘我想起来了,老黄是个老师,小陈儿还是学生,怎么样?,他们都好吧!’。虎爸忙说:‘好!好!黄伯伯过世了,陈叔也不在了’。
梅爷爷大声叫‘梅花’,客厅里传来了梅花的回声,‘来啦!来啦!’。话音刚落,梅花就进来了,就是刚才在外面看见的那个姑娘,梅爷爷说:‘叫厨师多做几个菜,找找看!我记得还有一瓶好酒呢!’。
梅花说:‘爷爷!巧妇难做无米之炊,十来个人,哪来那么多菜呀?’。大姐说:‘走!去买!’。说完,她就拉着梅花出了门。
梅爷爷坚持要下床,只好随他的心意,虎爸扶着梅爷爷,他颤颤巍巍地挪动双腿,走到客厅,他一边走着,一边儿说:‘前十年还能拄着拐杖走,现在不行了,八十好几了,岁月不饶人哪!’。
梅爷爷坐在中间沙发,大家坐边上的沙发,汉成给大家倒茶,倒到虎哥前面,虎哥敲了两下茶几,示意谢谢!。
倒完了茶,虎哥就问汉成:‘怎么你今天来看梅爷爷呀?,要来约我一块儿来嘛!’。他把汉成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秋香紧挨着汉成坐着,她听虎哥问得奇怪,就在汉成后边儿、又打手势、又是扬眉挤眼的,虎哥瞅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秋香只好说:‘他约你干嘛?,人家是梅花约来的,你来掺和啥?’。
秋香是凭女性直觉和敏感,早就看出了他们的关系,虎哥这才明白过来,他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说:‘哦!我的脑子,真笨!’。他马上转移话题,他问汉成:‘你爸还好吧!可把我害苦了’。
汉成问:‘怎么害了你呀?’。虎哥说:‘你不知道,你爸退休后,不是又和几个人,合伙搞了一个材料科技公司么,他们缺钱,我就做风险投资,结果,老家那边传开了,说我一投就是几千万,说我是败家子,还叫我大傻,你说我冤不冤?’。
汉成说:‘哪个叫你在外边说嘛!,小地方懂什么投资呦!,市场经济下的商业行为,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怪不得老家经济发展太慢’。
他转移了话题,他问:‘唉!结婚了没有呀?’。虎哥看了秋香一眼,他说:‘不好找呀!现在的姑娘,眼睛只朝上看,没有办法’。
汉成笑道:‘你都难找,我们就不敢想了,你属于高富帅,追求你的人,少则一个连,是不是你自己太挑剔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不要耽误了自己的青春!’。
虎哥问:‘梅花怎么样?,你真有福气,我想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当年爷爷们在梯子岩相聚,后来又天南海北各奔一方,你看今天,我们几家人又聚在一起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这么巧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