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犄犬狞笑一声,妖气迅速提升至最高点,两人被这忽如其来的强大妖气所震慑,身体竟动弹不得,飞流斩尚未近犄犬之身,就被妖气所销!两人心中惊恐,虽知此妖强大,竟不知差距超出如此之多!
苏珵暗忖,这犬妖定是群妖首领,实力堪比师尊仟兮!正当两人还在错愕一瞬,犄犬口起咒语,幻化出火水雷风四道妖气,分别与阵中水火风雷四位相融。
“四象四极,逆化催双,破!”
“!”苏珵心惊犄犬竟将昆仑派四象定身阵破解!随后,强大妖气涌出,一副惊天动地之势,犄犬将全身妖气提至最高点,苏珵和星沉被振出数十丈远,两人口吐朱红,双双重创。
而远在后侧观战的云泱,凡体肉身也被这妖气所慑,再次晕厥在地。黄沙四卷,杀意漫天,赤色妖气环绕犄犬周身,手中长枪躁动不安,似一头饮血未饱的野兽,紧紧盯着前方的猎物。再看苏珵星沉二人,却已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方才兴奋起来!尔等却是如此不堪一击,真是扫兴!”一声轻叹,犄犬遂将妖气兵刃收起。夜色再度恢复平静,只留倒地三人。
犄犬本就不想杀他二人,两个小娃儿不值得他杀,方才种种言语,不过是为了激发二人,好能陪自己尽兴耍玩解闷罢了。然实力差距甚大,根本未能尽兴,想到此,犄犬心中不由得笑了自己几声,定是自己太久未战,竟和几个小孩叫起劲来,方才一击,未免用力过度。
犄犬慢慢走向公主,准备将她带回牙窟圆笼,这是他们兄弟八人离开犬族后,暂时栖身之所。数百年来,犬族长安白牙山休养生息,无奈妖王辞位,其长子继位后又不安现状,执意出山再与猫妖一族争长短。
族中安守派日渐削弱,好斗派甚嚣尘上,近来更是加入流国。堂堂犬妖之主,怎可再奉旁人为君,每想至此,犄犬无不黯然。既然无法劝得主上,护得族中长安,只能无奈出走,也算保全自己对犬族的一片赤胆忠心,好在还有一帮兄弟跟随,他心中总算留得几分宽慰。
苏珵倒在地上,星沉躺在离他前方约莫一个人的身位。星沉右肩伤口未及止血,又受犄犬妖气所击,血流沿着地面龟裂缝隙,向后流淌,宛若从大海中奔涌而出的红色浪潮,分入各大山川湖海。
苏珵似能听见这血流过龟裂之地的声音,时而如小溪缓缓,时而如江海奔腾,他自知道气耗尽,又身负重伤,这定是意识迷离之间的幻想。血流慢慢流向苏珵,最先触碰到他的指尖,而又分流而下。星沉已经战死,这是有可能的,自己也无力再战,此时此刻,只能任人宰割。
苏珵想着凡殊师兄未完之事……涌起万分懊恼又无能为力,这让苏珵心痛非常。这是他第一次为了晞畄和沐绒之外的人和事如此愁伤,就算自己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已。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此妖定是要将他和星沉彻底斩杀。若是自己葬身于此,就再也见不到晞畄和沐绒了……想来沐绒给他的道符还有几张未用,只怪自己修为浅薄,连自己命都保不住,又还能护住什么……苏珵意识渐糊之际,星沉竟微微颤颤扶剑而起,挡在犄犬的前方。
“哦?还能站起来吗?”犄犬未想此人竟还有力气站起。
“……哼!”一句哼,语调低沉,却清晰可闻,没有任何恐惧之感,更无任何退缩之意。
“你还想再战吗?”
“……以我一命,换我身后两人之命!”星沉想起凡殊之举,自知抵抗徒劳,不如依样画葫芦,或许还有一分转机。
“哈哈哈,一命换两命,你值吗?”
“……我乃……”星沉话语未尽,又是一口鲜血躲口而出。“……我乃神洲四大……国……姬国王子……星沉,你……说值……不值……”
“姬国王子?是有些份量,可惜,我对你没兴趣,你也没资本和我谈条件。我不杀你,已是最大的恩慈。”犄犬虽本也无意杀二人,既知其也是王族,就更不想多生无畏枝节。此次四弟顽狐策划劫走送嫁的公主,实为逼迫昆仑派将长年关押的二弟天狼释放。
他与老二天狼、老三獒纶、老四顽狐、老五祁鬣、老六豺圳、老七鬃锐、老八丘貉、老九顿狸,九兄弟结拜当初,就许下同生死,共患难之誓,可惜顿狸早年战死,天狼被擒,作为老大的他无力护兄弟周全本就心中有愧……
而纵使他们兄弟合力,也不可能破得了贵为四大派的昆仑派,将天狼直接救出。这回劫亲虽是兵行险棋,却是天载难逢之机,借己、儇两国通婚大事,以公主安危换天狼自由,两者孰轻孰重,昆仑派自是拎的清楚。
听着星沉从血泊中站起后所说的话,朦胧中的苏珵知道,他定是看了凡殊和獒纶一战,想“现学现卖”。而连自己一同保全,只是想让他安然带公主离开险境。
虽这些日子时常听闻沐绒提起公主和星沉王子之事,但想来他二人十来年相处不过十余日,未想星沉竟能为公主牺牲至此。原来人与人情份,并不在于相处时间长短的啊。
在这岁月长河之中,纵使百年千年,也不过沧海一瞬,若是今日易地而处,身后是晞畄和沐绒,自己也定会如此。此时,星沉之血绕指而过,竟流到苏珵嘴角,渗入口中,苏珵顿时感到一丝精气入体,意识也渐渐恢复些许。
星沉见无商量余地,闭目调息,凝气化精,准备再战。虽与苏珵年龄相仿,但他修为却要高出现在的苏珵许多,方才交手也未损耗太多道气,只是身体内外均受重创,勉强再战,对身体和根基都可能带来不可逆的损害。就在星沉准备出手之际,一只手搭在了星沉左肩之上,是苏珵。
“哈,这公主果真如此重要,你们不惜搭上性命也要相救吗?”
“……你已经没什么道气了……退下吧。”星沉打掉苏珵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即便他和云泱今日要葬身于此,若是能活苏珵一人,也算是还了方才并肩作战的情义了。
“……谁说没有,就看你那看似厉害的瀚海道法不够威力,再封住他的行动。”苏珵确感一丝元气在体内游走,即已“死”过一次,又何惧再战。
“……谁……说那就是我厉害之法了。”
苏珵附耳与星沉低语,两人再次并肩而立,虽已浑身是血,苏珵的眼神这次却与星沉一样坚定。犄犬未有所动,他深知两人难成战力,就算是无伤之身,也无法动他分毫。只是这两人究竟能撑到何种地步,让他不免心生好奇,玩心再起。
苏珵先行抽身出击,向犄犬冲去,同时唤出关冲剑丢向星沉,落英剑法飘逸飞快,尽攻犄犬要害,犄犬身形闪躲,但苏珵身法迅速,红牙混天戟再出,而此时星沉手持关冲剑,浊水剑法搭配拙滞古朴的关冲剑,倒让他的剑式更加混沌勇猛,也更发挥了关冲剑作为一柄兵器本身该有的杀伤力。
苏珵落英剑光如幻影,星沉浊水剑影藏霸道,一时竟逼得犄犬开始认真接招起来,而犄犬也马上察觉自己身法正在逐渐变慢,只能提高妖气,以力道抗衡速度。他不禁寻思,昆仑少年身法之所以如此迅速,定是和手中之剑有关,而姬国王子所持新剑应也大有名堂就。
普天之下,能加快身法之剑甚多,但能一下如此提升之快,应是承影剑,而削减身法,则是蜀山六脉神剑之一的关冲剑最为能耐,只是他没想到两名少年年纪轻轻竟能得此宝剑,看来还是值得他稍稍出手的。
只是听闻关冲剑不仅可削弱身法,还可放慢体内元气运行速度,极为难缠!而此时自己只是身法变慢,元气运行依旧顺畅,应是对方尚未能熟练掌握关冲剑的用法。但若再缠斗下去,恐怕不妙。
犄犬抓住缝隙后跃三步,迅速运足妖气,准备再以强大妖气冲击二人。而就在犄犬在原地专注提气运功之时。星沉一跃而起,趁着犄犬身法大幅下降之时,来到他正上方三丈处,手印到位,星沉抢先出手!他使出了原本需要仙法才能驾驭的百里瀚海破苍穹!
一般而言,法术由元气驱动,元气的属性品质则直接与籍别相关,道人施道法,真人施真法,妖者施妖法,仙者施仙法。道、仙与真、妖两脉法术,自是无法相互驱动。但如若籍别未到,如以道气强行驱动需仙气方能施展的法术,则极损修为,也甚难成型。星沉知道十里瀚海破青山对犄犬无用,形势所迫,就算勉强而为,他也别无选择。
突然间,犄犬头顶显现一片倒立而成的深蓝海面,犄犬抬头观之,只感深渊摄人,而海面中快速涌出墨蓝色水状道气,将还来不及运气出招的犄犬牢牢压在原地。犄犬受到了比刚才还强数十倍之压,再加之自己部分身法被封,只能迅将妖气回流,护住周身。
但深海之压却已逐渐压迫脏腑,犄犬口角见红了!苏珵见云泱尚晕倒在地,无法即可将其转送。被须臾阵所传送之人需意识清醒主动走入阵中,方可启动,看来现在阵法是用不上了,见星沉得手,苏珵转而拿出来两张道符。
一是他耗时所书自己的雷象最强道法,也是耗损道气最多的道法雷破,另一张则是由则是沐绒所书阵法,六芒冰封破甲阵。苏珵也只剩能催动道符的道气了,他凝神孤注,法术、阵法齐发。
“天煞六方!冰茫破甲!起!”心念一闪,转瞬间六方寒气已将犄犬团团围住,方位之间寒流交错,通过阵法侵入犄犬体内,原本已被犄犬调动用于抵御星沉道法之气,瞬间被封!犄犬防御力完全丧失,犄犬自觉情形不妙,想再次提气抵御寒气、海流双重压制,却怎么也无法运动妖气。
此时,苏珵道法已经向犄犬袭来,犄犬不由反思自己或许远远低估了两名少年的能耐,这虽是预先已经储备的阵法,但小小年纪竟能制出如此高阶阵法,并让自己两次中招,实则令人心颤!若假以百年,正面对战,鹿死谁手也方未可知!犄犬并不知,在苏珵身后,有着一位阵法奇才。
一道惊天之雷呼之而出,雷破轰隆之声欲破九天玄霄,尘土飞石还未及被卷起,闪电便划破暗夜,直朝犄犬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