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威压减轻了许多，王晓明跟随能量流动的方向看向不远处，那个身影，好像是咸鱼雪？不会吧？
看的出来，咸鱼雪的状态有些不对，王晓明有些谨慎地躲在暗处，随时准备出手。
天穹上那只从虚空裂缝中探出来的黑紫色眼瞳，正释放着成批的闪电朝咸鱼雪劈去，不过陆言对于身体的操控技艺极高，闪电落点是遵循于能量标记的引导，陆言对于能量标记的感应度极高，开玩笑呢！毕竟是剑道大宗师，对于力量的分毫运用那是精准得很，确定能量标记然后进行一些微小走位躲避这些闪电只是轻而易举的操作。
黑紫色眼瞳并不敢靠近陆言，它十分忌惮陆言的剑，很久以前它逃入虚空裂缝就是因为被陆言刺伤了一只眼，战斗力削弱了一半有余的它回到了虚空裂缝之中疗伤，结果没想到才发展了一个傀儡，就碰上了陆言。
它不断从虚空中召唤出大量的闪电，闪电如同落雨一般，把地面劈了个焦黑，长时间的躲避让陆言也有些应对不过来，他的身法出现了一些不协调，险险躲过一道粗大的黑紫色闪电后，陆言深呼吸了一口气，左手再次放置于剑柄之上。
拔刀斩！有数道剑气直冲黑紫色眼瞳而去！
黑紫色眼瞳倒是不慌不忙地躲入了虚空裂缝，眯缝着眼看着陆言。
它似乎也看出来陆言只是假借他人的身体战斗，战斗技艺并未到巅峰，仅仅是这一发拔刀斩也不过是勉强够到了裂缝前，剑气已经有些薄弱，随手一道闪电劈过去就把剑气给劈散了。
想想以前，那可是剑气直飞八百里，隔着虚空裂缝就给自己砍瞎了。
到底也只是一个还有一口气的糟老头子罢了！
这就是短生种的悲哀啊，虚空生物和深渊之下的恶魔，几乎是不老不死的，除非是被封印或者是被杀死，基本上是不会出现什么年龄到了自然死亡，只要虚空之中还有能量，它们就能够吸收虚空能量来延长自己的寿命，虚空位面不灭，虚空生物则不灭。
眼瞳看着陆言说道：“可不要怪我胜之不武，谁叫你们是短生种呢！”
又是数道密集的闪电劈下，陆言对于咸鱼雪身体的掌控度还是不够高，似乎有一些延迟一般，他身法挪移，但是还是被最后一道闪电给劈了，肩部的皮肉斩开，一阵烤肉的香味散发出来，有巨鼠闻到了烤肉的香味从附近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发现香味的来源便被咸鱼雪一刀斩成两段。
黑紫色眼瞳看见竟然有一道闪电劈中了咸鱼雪，更加狂妄地笑道：“果然！再厉害的人类也会有因为年纪垂暮而变弱的一刻啊！当年斩我一只眼睛的仇！今日就报！”
漆黑的天穹之上裂开了数个口子，那是黑紫色眼瞳打开的虚空裂缝，从那些裂缝里有数道闪电喷射而出，十分集中的朝咸鱼雪的位置劈去。
“真当老子好欺负呢！”陆言一声怒骂，操纵着咸鱼雪的身体，他将扬州路凭空挥舞，画了一道极长的弧线，剑意峥嵘，天穹之上的虚空裂缝一阵动荡，那些剑气划过了虚空裂缝，不少虚空裂缝因为空间不稳定破坏，躲藏在虚空裂缝中的眼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眼看着一道剑气飞来。
“破！”它有些急促地喊道，剑气破灭消失在了虚空裂缝中，陆言的剑气虽强，但是已经不是它的巅峰状态了，那道剑气到达虚空裂缝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残余能量，只是催动了一些虚空能量就轻易破除了。
一道紫色的、充满腐坏能量的光线穿透了陆言的精神！陆言的精神意志顽强抵抗，但是还是弱了一线，一时间有些萎靡。
站着地面上的陆言有了一种无力的感觉，人终究是会老的，何况自己早已死去，如今维持着的只是一道执念，一道被魂灯记录下来的，稍微有些消耗就随时会消失的灵魂执念！
死！又有何惧？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犹记得当年，离开剑冢初入江湖，路过扬州府，得知他要闯江湖路，去边疆杀寇贼，扬州路的前任剑主将扬州路赠予他时。
当年扬州府剑主如是说道：“我辈已是暮年，江湖路长，一代老去一代年轻，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说完之后，似有磅礴杀气冲天而起，震撼了初入江湖的他。
又想起在魂灯的梦境中，与陆尘数年如一日的练剑，发现自己已经数年没有进步，剑道停滞，剑意沉重，如同被岁月压垮了脊背的骏马，再也无力前行一步，那一刻，他问过陆尘，也问过咸鱼雪，也问过曾第一次问剑于他的红衣女子：“剑道有极致吗？如果有，在哪里？为何我见不到！”
陆尘无声，望向剑馆门外，微笑不语。
咸鱼雪只是随口说了句不合时宜的玩笑：“路到桥头自然直。”
红衣女子倒是气势冲天，仿佛天地尽在她一念间：“我行处，便是极致。”
陆言无话可说，他觉得他是真的老了，因为他每每冥想，每每独处剑室参悟剑道，他只能看见前路的一片漆黑，漫漫长夜无光之路，哪有路？哪有路？我已走入死路，再也不可回头！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陡然惊醒！陆言突然明悟，漫漫长夜之中，有一道光照亮前路！
莫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要走的路，便是要让天下太平的路！
剑意通达！天地之间有异象！
边疆目不可及的草原之上，有成群的乌鸦飞翔，远处是由寇贼尸体筑起的京观，战士们击鼓呐喊：“杀！杀！杀！”
战斗的号角吹起，士兵们在伍长、百夫长的带领下挥洒热血，以命换命。
湘城，解放西路，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古战场上有上古英魂发出灵魂咆哮，陆言立于战场中央，高举扬州路过头顶。
好一个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好一个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好一个烽火扬州路！
斩！
滔天杀意于剑中迸发！
草原之上满是分成两半的身体，原本枯黄的草染上了鲜红的血色，乌鸦悲恸着号角，为死者送行，京观高筑，百万雄师看着立于天上的陆言，神仙风范当如斯！
这一日，陆言死后破境，魂魄消散，连最后的一丝执念都带着一阵狂放的笑声回荡在天地间！
天穹处出现了一道狭长的分裂了天空的裂缝！露出了金光灿烂的阳光，以及万里无云的晴空。
虚空中的黑紫色眼瞳被斩落成两半，在陆言的控制下落到了咸鱼雪的手中，陆言随手将它放入咸鱼雪的精神空间，说道：“小友，陪我参悟剑道这么久也没什么东西留给你，扬州路已经在这一剑之中破碎，本想着老朽仙去，便把剑传承于你，看来是不行了。不过说来正巧，这破碎的眼瞳还有些用处，留给你罢。”
陆言的执念如同一阵青烟消散，咸鱼雪倒在了碎裂的地面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