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旧事
四周幽幽荧光亮起。
洛水北终于能够看清周围的情况：苍劲的树根藤蔓蜿蜒的缠绕住天地，不透出一丝一毫光亮。面前是鬼祖巨大的树身，远远大于他之前看到的。苍老粗糙的树皮上有百族先辈的虚影在辛勤劳作，也有一个个种族用强大族人和牲畜祭祀的场景，神圣而血腥。
一张巨大到夸张的苍老面容出现在树身上，墨绿色的眸子让人心惊胆。
巨大的双眼盯着洛水北，准确来说是洛水北身前漂浮的雪灵。
“呵！雪灵，你居然活下来了。”
漂浮的雪灵如遭雷噬，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鬼祖。
“鬼祖！你是真的鬼祖！你没陨落！”
鬼祖发出震天的狂笑，身上根须藤蔓狂舞，掀起大风让空间粉碎。雪灵在现实中能力很弱，无法护住洛水北他们安全。但好在鬼祖有分寸，没有伤到他们。
“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准我活下来！”
狂笑猛然停止。
“但是我不敢再踏入主世界半步！”
鬼祖眼睛盯着雪灵。
他不再说人类的语言，转而用一种晦涩生僻的语言说话。洛水北仔细去听，但是什么也听不懂，反而觉得头昏脑胀。
这是专属于先天神魔的、世界最初最古老最神秘的语言，传说中这种语言能沟通天地。有些地方所谓的魔法师，咒语就是先天神魔语言中的一小部分。
洛水北听不懂，但是雪灵能听懂。
“多久了……已经过去多久了？想不到我还能见到你。卑微的后天生灵怎么可能杀死我！虽然……虽然我们输了，输的一无所有！”
鬼祖巨大面孔上第一次露出狰狞的神色。
“但是谁也杀不死我！除了我自己！一群卑微的后天生灵！真没想到我们会失败……为什么……怎么可能！”
雪灵沉默了很久。
“鬼祖，”她说的居然也是先天神魔的语言，晦涩的音节从她嘴里发出说不出的神秘，“这些时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鬼祖气息不再狂暴，反而有些萧索。
“我真身几乎全毁，再强大的生命力都没用……但是我舍弃了真身，我的一颗种子飘向了空间乱流……我花了很久很久才醒来，恢复部分力量，就开辟了这一处小世界，借此创造了一些没有魂灵的生灵……好让我恢复更快。”
雪灵默然道：“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但是，很多神魔都没有死去，他们有的像你一样隐藏在某个角落，有的被封印在失落之地，还有的……”
雪灵回头看了洛水北一眼，眼中是洛水北未曾见过的复杂与柔情。
洛水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非常奇怪……好像……雪灵这一眼跨越了时间的长河，穿越到某个古老的时代……看向了另一个人，一个，能让她露出柔情的人。
洛水北突然失落，雪灵好温柔的样子，但是，为什么他觉得这缕柔情不是给他的。
“……”
“还有的妄图转世复活，再活一世?”
鬼祖冷冷出声。
“成为了后天生灵，那就算复活又有什么用?”
“不，鬼祖，转生后不一定会是后天生灵。别人可能会，他……不会的，鬼祖，你，应该知道他是谁的。”
“……”
鬼祖突然无言以对。
“我就知道是他，除了他没人能让雪神追随！
……
他当年对我有恩。”
鬼祖巨大的脸庞露出思索的神色，他看向雪灵身后的洛水北。
“呵！”鬼祖说回人类的语言。?“你这一世运气不错。”
鬼祖身上藤蔓舞动，有一道刺目的绿光闪耀，自鬼祖大脸额头钻出，缓缓漂浮在空中。
洛水北暂时是看明白了，雪灵应该是认识这个先天神魔的……
但是为什么会认识？雪灵也是先天神魔吗？如果是，雪灵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识海里面?
洛水北一直很奇怪雪灵的存在，但是雪灵从来没告诉过他她的身世，好奇久了，也就不再好奇。
或者说是好奇被时间压抑在了内心深处。
雪灵露出惊鄂的神色。
“鬼祖，你是要?！”
鬼祖冷哼一声。
“对于我欠的情来说，这不算什么！”
绿光慢慢沉寂下来，是一颗种子。墨绿色的种子看上去平淡无奇，却能自己漂浮在空中，能让雪灵大惊失色。
种子飘向洛水北，停在他面前。
洛水北看着雪灵。雪灵对他点了点头。
洛水北伸出右手，种子落在他手上。
刹那间，种子变得刺眼起来，洛水北感觉到种子身上生长出根须瞬间钻入他的手掌。
洛水北惊呼出声，触电般甩手，欲将种子甩掉。这一刻洛水北脑海中想起雪灵之前对他说的鬼祖喜欢把根须伸进人经脉中吸取血肉精华。
种子宛若水滴融入海绵中一般融入了洛水北手掌。
微小纤细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根须在经脉中生长延伸，却只盘踞在手臂这一块地方。
洛水北强忍着把自己手臂砍下的冲动，只是抬头看向雪灵，想在她脸上看出什么。
雪灵对他点点头，示意他不要惊慌。
根须在经脉中生长，好像悄悄改变了什么结构。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痛感，只有一股股淡淡的不适。
又过了片刻，洛水北逐渐感觉到种子与自己之间仿佛多了一丝莫名的联系，这种联系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种子是自己身上生长出来的另外一只手，但是这只手已经麻木，自己只能微微的控制它。
大概过了盏茶功夫，洛水北与种子，或者说与那颗种子所萌发的所有根须之间联系达到了顶峰，洛水北现在觉得，这些根须就是自己的另外一只手，灵活自如的手。
他低头，心念一动，掌心猛地窜出数十根娇嫩的根须，在空中舞动。
他伸手，根须疯狂生长，眨眼间就已经十几米长，在空中肆意张牙虎爪。于此同时，洛水北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传来一阵奇异的渴望，这是一种饥饿感，对血肉的饥饿感。
“这是鬼祖的种子，”雪灵低声向洛水北解释。“鬼祖抹除了种子中他的自我意识，将它送给了你，融入你的身体。从此以后，你就是这个世界上另外一株鬼祖。种子很珍贵，需要鬼祖用无尽岁月来凝结。这是我知道的，世界上第三颗颗种子。一颗种子，就是鬼祖的一条命。”
“你融合了鬼祖的种子这是个天大的秘密，除了你之外谁也不能知道……”雪灵歪了歪头，“我是说，包括她。”
雪灵指了指阴图风间。
阴图风间看不见雪灵，但是她察觉得到气氛的微妙。她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恐怖的怪物会突然自言自语，然后说一些听不懂的语言，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给洛水北东西，让洛水北变得更强。
她只听到了怪物说了雪灵两个字，但是她面前，只有洛水北啊。那，雪灵是洛水北吗？
洛水北回头看向阴图风间，后者身躯微微绷紧，银色的眸子中满是警惕。她的面容还是那样绝美，即便已狼狈不堪。
她好像发现了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秘密。
洛水北突然一笑，阴图风间悚然一惊。
“阴图风间，我们算是朋友吗？虽然我们没认识多久。”
阴图风间微微愣住。
“……算是吧。你救过我，但是我不能把我的命还给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洛水北笑得洒脱。
“既然是朋友，就不能对你下手啊……
我的朋友可不多。”
雪灵在空中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