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风不来,柳絮不飞。
三月惊蛰,雷乃兴焉,尤有阴焉。
三月说冷不冷,说热就更谈不上了,在这万物始发的时候,又开始了新一年的春闱,无数的读书子弟纷纷期待在这一次的考试中名列头魁,或是被某个贵人看中收入府邸作为一个拿着高薪俸却不用怎么干实事的幕僚。
当然有钱后肯定是去什么春来阁,万花楼去听听曲儿陶冶一下情操,或者和某个姑娘在其深闺之中探讨一下人生和畅想一下未来。
这些都是读书人在一起常常津津乐道的话题,也是读书人所向往的生活,只是想想都是美好的,当然沈浪也不列外。
然而这一切如今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一连三年考试,他这次不出意外的又落榜了。
黄昏的夕阳下,春风打着卷儿的吹向了晋国都城北方的青山之上,一个落寞的书生坐在青崖边上的一块凸起石头上,浑身酒气,以至于手中的酒葫芦此刻也摇不出声响了。
只是他坐的位置有些靠近边缘,下方又是滚滚而去的江流,此刻落寞的身影加上浑身的酒气就很容易让人想到这是一个落榜的书生,看淡了考场与官场的尔虞我诈,准备了结自己这残生了。
大有文人骚客的投江壮举,好个读书人,好个落魄的读书人。
“好个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呸尼玛的读书人的圣地。”沈浪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对着苍天大骂。
确实他应该骂,应该好好的骂一番。
他三岁识文,五岁便能出口成章,文采斐然,天资纵横。这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事,而且人人断定他将来是一个可以封侯拜相的读书种子。
接连三次的春闱考核,他的文章的确极为出彩,文章中词藻华丽,政见独特,然而抵不过人家有钱啊,暗中早已买好了考官,以至于他的文章考官看都不看,所以再好的文章有个屁用。
“贪官!都是一群贪官!!!可……可小爷怎么回去和小桃红说啊!小爷可是保证这次肯定能中前三甲衣锦还乡娶她的。”
“她可是员外的女儿啊!”沈浪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小桃红那肌肤如雪,腮红似桃花,煞是好看,眼睛不由得一亮。
可随后想到自己此次入京考试,还借了员外五十两雪花花的纹银,这下该如何还了?
想到这里沈浪唯有对着长天一叹,又看了一样脚下滚滚而去的江河,眼神一定,脚步后撤,姿势摆正,猛的将手中的葫芦扔了出去,被滚滚江河吞没,连个浪花都没有溅起。
“葫芦兄啊,这次你替小弟死了,小弟铭记于心,来日定当报答。”
就在这时,背后发出一声轻笑,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还以为你有点骨气,敢跳下去呢。”
“卧槽,你谁呀,管得着小爷……”
吗字还没有说出口,转身看见一个身着素白如雪的佳人正轻蔑的看着他,心中震惊万分,书本中的诗词刹那出现在脑海中,随后又从嘴出。
“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沈浪看着眼前的佳人,一时怔住了,他以前就觉得小桃红是最好看的女子,就算来到这京城之地,听其他读书人说某某花楼的女子好看,他都不屑一顾,因为他没有见过,不是不想见,而是因为没钱,进不去啊。
可是看到眼前佳人,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女子竟然可以如此好看,宛如九天仙女下凡尘,这哪是什么女子,这简直就是仙女。
于是赶忙挺直腰杆,开口介绍道:“这位小姐你好,我是晋国青山郡青阳镇清河村的秀才,沈浪是也。”
听着沈浪的话,女子莞尔一笑,之前沈浪在这边大骂出声,她也是听见了的,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清秀尤其是那一双秋水的眸子由为出色。
“原来还是个秀才,你这是想要寻死?”女子看着他,指了指他背后山下的江河。
“呃……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只是嘛,人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就这样死了,小生也对不起生我的父母,所以就让葫芦兄代替小生死了一回吧。”
“而且对于葫芦兄的大恩,我沈浪也是铭记于心的,若日后再相遇,我定回报于它。”沈浪大义凌然的开口,心中想着的是要相遇估计得下辈子了吧。
其实沈浪也挺惨的,五岁那年父母双亡,死于深山之中,被野兽裹了腹,如今的坟墓也只是一个衣冠冢,靠着父母留下的一点家底,艰苦过日,日夜读书就是希望能考上举人从此升官发财,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结果天不遂人愿,三次落榜无果。
“你这人说话还挺有意思,居然想着以后报答你丢弃的葫芦。不过你既然在这里大声吵闹将我引了过来,还算有资质,以后的造化就看你自己了。”女子轻声开口,看着沈浪发呆,单手一招,一根洁白的衣带直接将沈浪捆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难道你是土匪?!”沈浪见自己被捆大惊失色,连忙继续开口说道:“这位女侠你就放过我吧,我没有钱。”
女子闻言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
“我不是土匪,也不劫你的钱。”
“啊?!不劫钱,可劫色劫色也不行啊,虽然你长的美,可我还是童子之身呐!”
“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子脸上不悦的神色一闪,一个闪身就来到沈浪身旁,单手直接抓在白色长绫上,带着沈浪整个人突然飞了起来。
此刻沈浪惊的说不出话来,看着眼下的青山和滚滚而去的江河,自己这是被人带着飞了起来,眼前的女子莫非真是仙人不成?!
沈浪看着青山离自己越来越远,疾驰在天地之间,强烈的罡风灌入口鼻之中简直快要将他窒息了,于是只是稍稍坚持了一会儿,整个人就彻底昏了过去。
悠悠转醒,沈浪也不知自己到了哪里,由于之前昏迷加上罡风吹拂让他的身子有些僵硬,于是想要活动一下,可此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和十几个男人一同被捆绑在一起,耳边还有不少呜咽的哭声。
“各位兄台也是被抓来的?”沈浪看着身边的人开口问道。
其余人都点了点头,看着他眼里充斥着同情可怜与惺惺相惜,此刻大家都是共患难,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各位兄台可知道这是哪里?”
众人闻言都四顾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们也很想知道这是哪里,可是一群人就被扔在这里不管不顾了。
沈浪见状也只好收起自己内心的惊恐,茫然的看着四周。
青石空地,云烟袅绕,精致的阁楼穿插其间,环绕与山峦的八方,一派仙家气象。
“既然将十多个人同时抓来,而且眼前的景致有别于世俗王朝,看来不至于丢了性命,若是她想要我们这些人的命还不是易于翻掌吗。”沈浪心里暗暗想到。
没有了性命性命之忧,沈浪也彻底放开了心神,既来之则安之吧。
又等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其余的人都醒了过来,从最先的惶惶不安低声哭泣到最后都蓦然无声,都在等待着有人出现给他们答案。
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在沈浪欣赏四周云海涛涛,松雾阵阵,开开合合之时,突然有人开口说道:“有人来了。”
其余人听闻心神一震,赶紧撇头向着那人说的方向看去,这可是关乎性命的时刻,人人此时内心都有了不安。
沈浪也赶紧转头看去,只能用余光撇到一个矮黑的汉子正背负着一双手,神情傲然的向着他们走来。
来到一群人面前站定,这矮黑汉子傲然开口说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杂役弟子了。”
说完一个挥手就将沈浪他们十几个人都无法挣脱的白绫轻易解开了。
一群人怔怔的站了起来,十分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矮黑的汉子。
“什么是杂役弟子?”
“杂役?莫不就是给主人端茶倒水暖被窝的奴才?”一个胖子身着华服满脸苦涩的开口,想必也是一个富家公子。
“不,我不要当奴才。我可是王府的少爷,我家有的是金银珠宝,你们将我送回去,我让我爹给你们钱,很多很多的钱。”
一听要当奴才,很多人都不乐意了,继胖子之后分分开口,说只要将其送回去,定以钱财相谢,恳请大侠行行好放他们回去。
“闭嘴!”矮黑汉子恶狠狠的盯了胖子一眼,右手猛然向着不远处的一块青石板拍去,轰然断裂,将一群人震的说不出话来,都惊恐的看着他。
“大宗师?”胖子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见多识广,看着眼前的矮黑汉子此刻惊恐不已,他现在真的后悔之前第一个说话,所谓枪打出头鸟,不打他打谁?
然而矮黑汉子不再看他一眼,傲然开口说道:“什么大宗师?也配和本仙师相提并论么?”
“仙师?”沈浪看着矮黑汉子的神情又变了变,联想到之前那个女子带着自己飞驰天地间,暗暗想到这里恐怕就是世俗传说中的修仙之地。
只是他想不通为何这样的地方需要将他们抓来,这不是世人都向往之地么?
“敢问仙师,这是哪里?可有名字?”沈浪开口询问道。
“无情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