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匆匆赶至江逸寒院子,便见敞开的书房门内,狼狈地宛如街头乞丐的安奇,被江逸寒以剑指喉,似要下手。
卓慕歌一惊,连忙大喊,“住手!”
这声惊呼让江逸寒的手停顿了下来,转眸看去,见是一脸惊慌的卓慕歌,狭长凤眸微敛。
匆匆走至安奇身旁,卓慕歌担忧地查探安奇的气息命脉,当觉虽受重伤,但还有一丝气息时,松了口气。
她这一系列的举止都倒映在了江逸寒眼中,不由半眯凤眸,冷冷询问,“你认得这刺客?”
“殿下误会了,他不是刺客。”卓慕歌微敛神态,怕他多想误会,赶忙解释道:“他是草民的人,爬墙入府应是为了寻草民。”
这番解释很清楚,但传入江逸寒的耳中,莫名的让他觉得刺耳不爽。
“你的人?”他幽幽出声。
未曾察觉到他神态异样的卓慕歌,慎重点头,“是。”
点头过后,微垂眼眸,望着伤重到几近奄奄一息的安奇,心里只想赶紧带他回东宛救治。
她对着安奇无意露出的担忧眼神,江逸寒看到了,眸色更冷三分,语气阴寒。
“他是谁?与你有何关系?寻你作甚?”
卓慕歌本不欲向他多做解释,但见自己不说清楚他不会放自己离开,犹豫一下后,便欲告知江逸寒安奇的镖师身份。
“他是……”
然话刚到嘴边,安奇忽然发出细弱的声线,艰难无力地抢了话。
“我名唤赵安,卓姑娘曾救过我一命,我是来寻恩人报恩的。”
赵安?卓慕歌面色微凝,很快便反应过来安奇是不想让江逸寒知道他的身份。
“是吗?”江逸寒忽又眯眼询问,似不大相信他的话。
他凌厉的目光在卓慕歌面上徘徊,似等着她的回答,她面不改色地点头说道,“是,草民的确救过他一命。”
虽不知安奇何意,但还是先行配合为好,毕竟卓娘的消息还在他口中,若被江逸寒发现他撒了慌,只怕心生猜测,不会轻易放了安奇。
气氛冷凝片刻,她微抬眸,眼见江逸寒还在看着她,那眼神好似不悦什么,让她奇怪,但她并未多做询问。
“草民可以把人带走了吗?”她仅问道。
江逸寒奇怪冷哼一声,转身走回书桌,语气微冷。
“请便。”
卓慕歌微松口气,她蹲下欲扶起安奇,江逸寒忽又忍不住冷声警告。
“王府不留外人,你最好在三日内将他送走,三日过后他还不走,本王会命人将他扔出去。”
“是。”卓慕歌淡淡应下。
江逸寒坐回书桌,由暗卫磨墨继续批阅奏折,余光督见她艰难扶起安奇往外挪动,薄唇微动。
“替她将人送至东宛。”他命令暗卫。
待人送至东宛,刚把已呈半晕的安奇扶到床榻上,卓姐儿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口询问卓娘下落。
话未出,卓慕歌阻拦了她,“先给他看伤吧。”她说道。
卓姐儿只得将话吞了回去,但仍满脸焦急。
在看卓慕歌把脉时,转眸忽见卓旷望着安奇呆愣模样,怕他被吓到,连忙上前遮挡。
“旷儿,去寻药箱来。”卓姐儿勉强笑道。
卓旷呆呆点头,转身去寻药箱,可这小小背影,却略有些僵硬。
“内伤。”卓慕歌拧眉说道,“中了毒掌,体内心毒多日未散,已成毒疾。”
说着时,安奇面色忽然一白,侧身吐出了一口血。
“咳咳。”
他猛咳着,朦胧半睁双眸中,倒映着卓旷拿着药箱,面带悚然的目光。
“安叔吐血了。”卓旷望着脚边的血迹,不知想着什么,露出害怕之色。
卓姐儿见了,连忙将他抱入怀中。
安奇如今的确狼狈,浑身是血,衣衫褴褛,又吐了一摊血,看着确实惨烈骇人。
卓慕歌拿出金针给他逼毒,见他清醒后,疑惑问道:“你何时回的上郡?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安奇半睁眼眸转了转,一丝悲痛闪过,张了张嘴,他有气无力发出虚弱的声音。
“随我一起前往北越查探消息的镖师,都死了。”
下针的手一顿,卓慕歌眸色微沉,即便是一开始,在看到安奇惨状时便隐隐猜到了,但如今听在耳边,让她心中难受不已。
毕竟……他们是为她搜寻卓娘的下落而去的。
一声哀伤叹息后,安奇忍着逼毒的痛,咬着牙艰难说。
“我在逃回途中被追杀,去镖局发现镖局被烧毁,偶然得知你在王府,拼了命才逃了进来。”
这伤,亦是在逃跑途中被追上所受的,在他被抓住时,巧有一个身着蓝色朴素衣衫的斗笠侠客救了他。
卓姐儿听着,忍不住急切询问,“我娘呢,可有查到她的下落?!”
若卓娘当真是被稷王所带走,镖师都因查探消息被残害殆尽,卓娘岂不是凶多吉少!
安奇眸光微闪,垂眸不看卓姐儿,迟疑起来,“这……”
这迟疑模样不免让卓慕歌心颤,这是没查到?还是卓娘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她压抑着紧张询问。
咬了咬牙,在她们急切的目光逼视下,面露一丝歉意,低低开口。
“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若是办成了,我便将在北越查探到的消息告诉你们。”
卓慕歌半松了口气,转而拧眉。
“出镖前,我们给足了查探消息的银钱。”急切想要知道卓娘下落的卓姐儿闻言,顿时恼怒,“你这是在乘机打劫!”
卓娘多年行镖,积攒的财帛银钱几近万金,但这万金,都被交做镖金以查探消息了。
安奇本觉有些难以为情,听她语气,面色冷硬了下来,他沉沉看着卓姐儿,厉声道。
“但那财帛并未交到我的手上,而是在老镖头身上。”
“就因为查探你娘的消息,我才会被北越人残害至此,所以我不能让人知道我还活着,那笔钱我也拿不到,否则我会被北越人追杀……致死方休!”
他这一席话,使得卓姐儿恼气散去,怔在原地,卓慕歌则眉头紧锁不散。
“什么忙?”卓慕歌问道。
安奇冷静了下来,叹息一声后说道:“帮我赎一个人。”
“谁?”
“玉红楼的清倌儿,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