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微摇晃的烛火映照下,江云清俊面容略显幽深,满怀深意的眼神正盯着江逸寒的脸不放,那半眯眸内神色不断流转着,仿佛已看透了他心思的微光。
江逸寒不屑一嗤,仿若在回应着他的质疑,“她跟着本王这些时日,所知私密之事众多,待本王谋事大成,绝不可能留她性命。”
淡漠锋利的目光略过他,落到了卓慕歌身上,冷漠的口吻带上了几分认真。
江云神色微顿,对他话中意深剥一番后,那怀疑江逸寒喜欢卓慕歌的念头暂且被压下了。
“你想杀了她?”江云眉头一蹙,诧异万分。
江逸寒没有说话,但从他看着卓慕歌的眼神也看出了回答。
江云坐立难安起来,对于卓慕歌……他即使没有男女间的欢喜,她也算是个关系不错的友人,特别是酿得一手好酒的友人。
况且卓慕歌还救过江逸寒一命,这厮却说杀就杀,也未免太过无情。
面色不悦,江云沉着语气询问,“我所致的密事也不少,难不成你日后也想杀了我不成?”
他自小便与江逸寒一起长大,虽不曾与其合谋过什么,但对于他的野心和计划江云也知道不少,甚至比卓慕歌更多。
“你若想死,本王也不介意送你一程。”江逸寒神色淡淡,冷淡随意的话语宛如毫不在意他的生死。
江云被噎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苦恼的皱起了脸。
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但亮光闪了闪又骤然灭掉了,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她嫁与我后便是我的人了,就是知道再多也不会往外说的,你大可放心饶她一命。”
要卓慕歌真的嫁给他能免于一死,看在日后能商讨来的药酒份上,他倒是不介意娶了她。
反正娶谁都是娶,卓慕歌在他看来倒是个瞧着顺眼的,不似别的闺中女子扭捏做作。
江逸寒脸色有了变化,面容微微绷紧,斜向江云的淡漠视线暗藏锋利。
嫁给他,他的人?
这几个字,在江逸寒耳中不断索绕着,让他觉得格外刺耳,且莫名不爽起来。
他抿了抿殷红薄唇,更是不想让他娶了卓慕歌,冷笑着,“从她与北越人纠葛甚深这一关系上,本王便不会放心,也绝对不会饶了她。”
他阴沉说道,神色越趋冰寒,许是不愿再多说他站起欲走,走前冷冷注视了一眼江云,又凌厉警告了一番。
“本王只告诫你这一次,你绝不能娶她,否则……为防后患,到时本王要灭口诛杀的,便不只是她一人,而是一族。”
一族,便是杀了江云以及江老管事与他双儿子孙,为防卓慕歌死后江云心怀报复,他必杀不可。
江云脸色逐渐凝固,二人对视着,督见其眼底深处的冷寒,江云信了。
信了江逸寒当真会这么做,会真的杀了他,以及能狠得下心,杀了伺候江逸寒半辈子的江老管事。
收回逐变冰冷的目光,江云嬉笑而起,装傻充愣,“名义上我也算是你的旁支,怎的?你打算连自己也杀了?”
江逸寒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装傻,漆黑阴冷的眸子已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他的冷漠使得江云讪讪落下笑弧,无奈一叹,单手撑腮侧望闭眼不安蹙眉的卓慕歌。
江云不想她死,不仅仅是因为她酿酒的手艺,还有她毕竟是自己花了大功夫救回的人,且他……
轻抚泛疼额头,他勉强想到一个不切实际的主意,“……你留她一命,我其实可以想法子抹去她的记……”
话未说完,转眸却见那厮不知何时已出了屋门离开了,修长孤傲的背影很是冷漠。
江云无奈闭了上嘴,抹去记忆可非轻易之事,他也只是提一提罢了。
他懒散趴到了桌上,略有疲累的眼皮子上下跳了跳,将要闭眼睡去时,忽然想起了江逸寒方才听到,自己要娶了卓慕歌为妻的反应。
那反应看着不像是对卓慕歌没念头的样子,但……后来的那番威胁警告听着也非虚言。
他抓了抓脑袋,微阖眼眸,含糊咕哝,“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没等他咕哝完,卓慕歌好似不快的发出了一声较为大声的痛唔声。
“唔。”
江云受了一惊,扭头一看,卓慕歌好似微微睁开眼睛在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在阴影中尤为渗人。
江云一眼看去,还以为她早醒了过来,听到了自己适才与江逸寒的对话且对此很是不快。
他猛的坐正了身子,解释话语脱口而非,“娶你为妻什么的,你若是听到了可别当真啊,我不过是想试探试探那厮,对你绝无他意。”
他摆着手,面颊微红,稍显无措。
话落,有些忐忑的看了一会儿卓慕歌,却不见她有什么反应,动也不曾动弹一分。
迟疑了一下,他试探走近看去,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她那睁开眼的视觉感,是半个眼皮被月色照映下.的缘故。
江云顿时吐出一口气,轻咳一声似为掩饰自己方才那番大声解释的尴尬。
给她把脉看看病情,确定她高热已退了些,性命无忧后,江云才默默摸着自己无故泛热发红的脸出去了。
夜过寅时五更,大雨已停明月露出,夜间微凉的风将竹叶花草吹得轻微摇曳。
这过了五更,江逸寒依然未睡,还在书房内处理事务,只是批阅之时,脑中却不断回荡着江云说要娶了卓慕歌的话语,让他心中莫名不快。
待终于批阅不下去了,他烦躁地拍下毛笔,从窗户处望了眼已停雨的院子,推门走了出去。
江云双手环抱着长剑,站守在门外,时不时的点头打瞌睡,听到开门声,忙不迭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出言命江云不许跟着后,江逸寒便漫无目的在花园内散步走动着,脚步轻缓,看着很是心不在焉。
他走着走着,等回过神,竟发现自己走进了卓慕歌的院子,且已经走到了她的屋门前。
江逸寒停下脚步,拧眉抿唇,满脸不悦,可想要抬步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脚丝毫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