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江枫晚的那一眼,卓慕歌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如遭炮击,浑身冰冷僵硬,慌色划过面上。
江枫晚逃了,当真能不顾后果,不顾会拖累多少人逃了!
抱着卓旷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当她走到江枫晚消失的地方时,一道细小但传入她耳中却无比清晰的声音,让她猛地扭头看去。
“这匹马多少银子?”
是江枫晚的声音!
卓慕歌的心被吊得很高,漆黑眼瞳猛烈收缩着,瞳孔中倒映着,江枫晚站在一匹马面前的模样,快窒息的心方才得以喘息。
余悸未消,她快步走去,一把抓住江枫晚摸着马匹依依不舍的手。
“到时辰了,马上就会有官吏来赶人,我们该回去了!”许是有些埋怨他胡乱走动,她的声音略显冰冷。
对上她冷漠眉眼,江枫晚愣了愣,再转头看向雪白马驹,面上不舍神态十分明显。
“好漂亮的马马。”卓旷凑过去用着肉乎乎当然小手轻抚着马头,大眼里也满是对马儿的喜欢。
“客人,八十两银子,你们要是嫌贵,七十五也是可以的。”马贩子笑嘻嘻的在旁说道。
卓旷摸着马头的手一缩,在马贩子报了价格后,满眼的喜欢尽数散去。
闻声,卓慕歌勉强恢复了冷静,缓和了脸色。
低垂眼眸,她看着江枫晚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东西,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后,犹豫着抬头瞟她一眼。
在她复杂注视下,江枫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扭捏着手,“……那个,能不能给我买匹马?我回去就还你银子。”他含糊不清低声说道。
他是真的喜欢马。
在五年前,他的伤势愈合后也曾趴在窗边看着一个个骑着马儿的将士,口中呢喃着等长大了,定要自己买匹马,然后骑着马儿离开上郡离开长安,去他想去的地方。
但,就如他说的……不可能。
卓慕歌无奈的叹了口气,摘下腰间的钱囊递给了马贩子,在江枫晚闪亮眼神下,把马绳给了他。
只,在递去马绳时,轻缓平和的说出,江枫晚如今最为无力的现况,“天下虽大,但以江逸寒的本事手段,你就是逃了,也逃不了几日,甚至被抓回后连踏出厢房的机会都不会有。”
江枫晚接过马绳的收顿了顿,眸光黯淡了下来。
天下之大,却无他的容身之地。
其实,在卓慕歌一时疏忽的那一瞬间,他是想要逃,且已经迈出了步子,但在转身时,看到了马贩子牵着离开的雪白马驹。
他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逃不掉,先不说暗中有暗卫跟着,况且他也不能忍心让卓慕歌为他的逃跑而付出代价。
至于想要买马的原因,他也是想有日后,在不拖累旁人的情况下,骑着马儿逃跑的心思。
“我……”他低着头,张了张嘴,语气带着歉意,“抱歉。”
卓慕歌想个对待弟弟的姐姐一般,轻叹着揉了揉他的发,“走吧,回府。”
回到王府,府内难得没有往日江枫晚失踪后的躁动,反而很是平静。
送江枫晚回了西宛,她再回江逸寒的院宛。
只抱着卓旷轻拍他的后背,将他哄睡着时,忽然感觉心头不安,白日贺兰山月的威胁话语再浮现在她脑中,即便闭着眼,也总是想起贺兰山月。
闭眼良久,她还是决定去看看贺兰山月。
小心翼翼起身,但她刚放开了卓旷,他就醒了过来,睁着朦胧困意大眼,略带委屈犹如梦游般发出含糊声音。
“娘亲又要去哪?娘亲今夜也不陪着我吗?”他扯着卓慕歌的袖子。
卓慕歌柔声安抚着,“陪,旷儿在屋里等娘一刻钟,娘马上就回来。”
她将卓旷按回床上,替他盖上被褥。
卓旷迷迷糊糊中勉强忍下不情愿,“那,娘亲快些回来。”
“好。”
近日事忙,又因拘禁贺兰山月,江逸寒的院宛内少了不少的暗卫。
她走出院宛时已是夜半,月色苍茫,一派静谧,有什么细微的响动都清晰可闻,走在路上,她总觉背后发凉,时不时疑惑回头看一眼,却不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压下心头怪异感,快步走到东宛,站在厢房门外的圆门前,盯着厢房内,由幽幽烛火倒映着的一动不动的身影。
静望许久,那抹不安在心底萦绕不散,让卓慕歌忍不住蹙起眉头,叫出暗卫,“她今日有何动静?”
暗卫扫了眼影子,淡淡回道,“午时入屋后便一直在屋内待着,不曾出过屋子。”
在她离开之后,一直没出过屋子吗?
这话没哪里不对,但卓慕歌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这影子……
微风拂过,卓慕歌凝视瞳孔内,忽然浮现厢房内被吹得摇曳的影子,身后似有一只手影在支撑着。
峨眉微蹙,忽然发现了这不对劲在哪,神色陡然一凛。
“不对!进去看看!”她的口吻骤然严冷三分,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砰!”暗卫撞开门。
卓慕歌紧随其后,顺着烛光摇曳的地方望去,却见是一层薄纱遮掩。
薄纱内,有个女奴听到了声音匆匆冲了出来,戒备着急的蹬视着他们。
眼见卓慕歌要往薄纱走近,女奴大跨步一脚,挡在了她的面前,大声嚷嚷着,语气略带急促喘息,“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竟敢私闯我家公主的厢房。”
她越是如此,卓慕歌便越是怀疑,甚至已经惊愕了起来,世道贺兰山月不在了。
否则见她闯进屋,贺兰山月怎不出来阻拦?
暗卫制服了挡路的女奴,卓慕歌一把掀开纱帘,却之间里面有十几具尸体堆着,其中有一具尸体盘坐着的样子,正是她在厢房外看到的身影。
瞳孔蓦地放大,她冷冽目光带着急意,转身一把抓住了女奴的手,“贺兰山月去了哪?何时逃走的?”
但回应她的,只有女奴的一口血,“噗!”
卓慕歌一惊,见她七窍流血,忙不迭用手一探鼻息。
死了。
眉头蹙紧,她若是死了,贺兰山月的线索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