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人，鬼看鬼，阳归阳，阴归阴。生灵所见乃实物，阴灵所见乃虚物。阴阳二气克而不分，合而不融。故阴灵能见活人之魂，却不见无魂之死人。”
周南山一边说一边把住留地面之上的三寸剑柄，试了一下，抽不出来。
六姑娘听的糊涂，大意却是明白了。
周南山又道：“死人、死物，这人世间无魂的东西，无法藏匿无法勾联阴气的，你都看不见。包括这园林里的亭台水榭、高墙危楼。”
六姑娘弱弱地反驳，“我…我能看见园林里的东西。”
周南山：“……哦，那你能看见棺材吗？”
六姑娘摇摇头。
周南山：“那你所谓的姐姐们呢？”
六姑娘继续摇头。
周南山：“看不见你反驳我？”
六姑娘垂首不语。
周南山这下子舒服了。拆他的台，就得做好被砸的准备。
不过，既然这台能被拆，那必然是有错误之处。
周南山诈道：“你需我助力，我亦有求于你，不若坦诚相待。我已说明我所求，轮到你了。弯弯绕绕引我来此，目的为何？”
六姑娘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扭扭捏捏好一会儿，才老实交待，“我、我想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和你找我有何关系？趁夜间阴气浓郁，你想去哪儿都成。”
“可是我连门都出不去。”六姑娘委屈巴巴的模样，又好笑又可怜。
不过，周南山表示无感。实在是因为看多了……
相比之下，字画与棺材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他虽只是半醒状态，但也能感受到那一瞬的能量波动，再看这一片粉尘，那一剑之威必然不弱！
连这块地的怨气都能被清空，大字画却丝毫无损，且还能护住整面墙，这必然是法器。
法器由炼器师铸造，而每个炼器师都有其独特的炼器手法及习惯，甚至有些还会在成品上刻字留名。
既然有迹可循，那就不能错过，没准儿就找到关键证据，pui，关键线索了呢。
“你出不去我能怎么办？我一个大活人还能把你扛出去不成啊。”周南山摸出拐杖，熟门熟路地撑着身子走到字画旁，一面继续探六姑娘的底，一面检查大字画。
六姑娘想了想，说道：“我知道有个法子能让我出去。”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六姑娘：“……我怕，我出去后，姐姐们就不认识我了。”
周南山在大字画上寻到自家师父的道号，立马将其取下收入纳袋。对六姑娘说道：“那你就不出去呗，况且外界凶险，并不适合你。”
六姑娘：“……你是不是不想帮我出去？”
周南山立马否认，“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为你分析其中利害关系，万一你刚出去就后悔了，回来又被你的姐姐们忘了，那怎么办？”
六姑娘：“不会的，我想清楚了。姐姐们不会忘记我是谁，我们是一体的，就算我现在离开了，我们的心也会一直在一起的！”
周南山好想吐槽一句，灵智都没开，谈什么心。
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真是感人情深的好姐妹。那你说说，我要怎么帮你出去？”
六姑娘组织了语言，说出一番不合她人设的话，“我依附万花乡亡灵怨气而存，怨气被困于此，我亦被困于此。如需破解，须毁聚怨之根。”
周南山：“你，莫不是要我毁了她们的尸体？”
“不不不不不是啊！”六姑娘惊恐，语无伦次“是破坏阵法棺材就可以了！”
周南山淡定，“你慢慢说，说清楚，万一我没听清，弄错了就很麻烦。”
六姑娘：“我…就是…道士和乡民们说过，这些棺材上面刻有阵法，按照什么什么规律摆放，就可以汇聚附近的怨气，让园林一直维持以前的样子。”
周南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惜我能力有限，找不到阵眼，破不了阵法。”自家师父那个老滑头，鬼都不知道他会把阵眼藏哪儿。
六姑娘：“你把棺材推到别处去，没有那个什么什么规律，阵法就没了！”
周南山：“你看我现在走路都杵拐杖的，还有那个力气推棺材？？”推动后会发生什么还是难说呢，他才不要送死！
“那你什么时候恢复力气？”六姑娘问。
周南山答：“不好说，要不这样吧，我把剑留这儿，明天来取剑时再帮你出去。”
六姑娘坚决反对，“不行！我已经帮了你，你也得帮我！说话要算话！”
周南山：“……我又没说不来了。行吧行吧，待我弄清棺上阵法，试试能否破解。”
六姑娘：“好！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周南山：“你什么都不用做，离我远点就行。”
被嫌弃的六姑娘：“……那好吧。”
周南山又杵着拐杖移到棺材旁。
那七口棺材未盒盖，成扇形摆于正堂中央，棺盖叠放于棺底之下，甚是奇怪。
盖为天，底为地，此举岂不颠反天地？
从左往右依次看去，棺中女子似睡着一般，白布作被，面色红润有光泽，瞧着与活人无二。
周南山再看看六姑娘，心中了然。
这应当就是那七位女神仙的尸首了。
听闻古神死后，尸身不受侵染，不与消散，今日倒是开了眼。
古神无魂，却因枉死而生怨，万花乡民众也因此事怨念丛生，又有这阵法吸聚储怨。久而久之，乡民之怨与古神之怨融合，得以聚化人形。
这些怨气，有七位女神仙和乡民们共同的记忆，日日夜夜在此上演曾经，一幕幕都是开心的回忆。
周南山不得不感概，想出这法子的真是个聪明人，但也是个可怜人。
若是六姑娘没有开启灵智……唉，就算没有六姑娘，清心观也迟早是要管这事的，就算清心观不管，某只鬼也会横叉一脚。
简而言之一句话，终究不是长久……等等，这事儿是好几十年前的吧！
所以难道清心观真的不管吗？！
周南山有点难以相信。怨气这种危险的东西，清心观当真会置之不理？
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
周南山把目光投向棺中尸首，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