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食过路旅人的灵魂,用来以塑造胎灵。”
闻言,叶轻不禁皱了皱眉头,看向那妇人隆起的肚子,许久才道:“竟是这样的法子,想来是过路旅人被吞食时心怀怨念,再被其体内的诅咒引导,所以才能成形,只是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恐怕比寻常诅族人还要凶残。”
苏冥欣慰的点了点头:“正是这个理。”这神仙除了同情心泛滥外,大多时候还是靠谱的。
叶轻没有说话,目光仍然落在那妇人身上,虽然,先前也听师尊提起过诅族人,但也只是一言带过,当时只觉得离自己甚远,也就没在意,更不知晓诅族人有什么样习性。
叶轻拐了一个叶轻,示意他看妇人旁边的孩子:“你看。”
叶轻依言看过去,只见那孩子正在踢地上的枯枝,感叹道:“看似灵魂纯粹,眉目之间却暴戾无比。”
方才看他时正在撮沙子玩,只觉得活泼可爱正,现下被苏冥这么一说,只觉得那孩子眉目之间满是戾气,就连踢地上的的枯枝时也带了几分狠辣。
再看向旁边妇人隆起的肚子,怜悯之心顿时去了大半。
“世人都说诅族人骁勇善战,但又天性残暴,故而才被蛊师下了诅咒,加以克制,这可是真的?”以前无人可问,眼下旁边就坐了个神仙,自然要好好打听打听。
叶轻摇了摇头。
“莫非,这其中还有隐情?”苏冥瞧着叶轻,又近了近。
“……”不知为何,叶轻突然从苏冥身上,看到了客栈里矮个子的影子:“这倒不是,这诅族原本也是正常人类,只是后来被下了诅咒,这才一步步变成如今的样子,这其中还有一段辛秘,待日后有空了再慢慢说与你听,不过,看他们如今的做派,恐也离灭族不远了。”
诅族被蛊师诅咒的那一段往事,叶轻虽然没有看过,但二重天多的是各种小道消息,想知道也不是一件难事,何况曾有一度,蛊师在二重天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缘由则是他救活了一位死去的太子,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苏冥闻言撇了撇嘴,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但眼下也不是纠结的时候,所以他又重新换了一个问题:“有传言说诅族人是雌雄同体,如此说来也是假的?”
闻言,叶轻却忍不住笑了:“天地分阴阳,阴盛阳衰,阳盛阴衰,皆为互补,哪有阴阳同体之说。”
果然还是个孩子,对这些奇闻异事倒兴致挺高。
再说了,诅族人世代追杀蛊师一脉,想要解除咒术,其中有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人丁稀少,若他们真是雌雄同体,全族上下皆可繁殖,不至于落得如今的境地,便是眼前,零零散散也才五十多人。
见叶轻取笑,苏冥无谓的撇了撇嘴,然后盯着不远处那个诅族小孩看,总觉的这小孩怎么看怎么别扭,旁的孩子玩耍时都是天真可爱,到他这里偏带了些触目惊心。
见苏冥不说话,叶轻才突然意识到,显然是自己说的太过晦涩,对方可能不爱听,故而宽慰:“咱们先在这儿待着,等他们活动的时候再跟上去,以免落单了惹人怀疑。”
叶轻点了点头,目光仍然落在那孩子身上,倒不是他喜欢孩子,只是这诺大的诅族,能看的也就只有这孩子了。
先前还未靠近,胃里便已翻腾的厉害,如今处在诅族窝里,顿时只觉得头昏脑涨,索性靠在叶轻肩上,人也昏昏欲睡的,很是难受。
“苏冥,醒醒。”叶轻轻轻摇了摇靠在他肩膀上睡觉的苏冥。
“怎么了。”叶轻揉着眼眶看向叶轻,才惊觉天已经黑了。
叶轻向聚集在一起的诅族人看了一眼,转头对他道:“估摸着他们有什么行动,先跟上去看看。”
蜃楼的入口究竟在何处,他们至今不知,如今这天底下,对蜃楼、对蛊师最了解的人莫过于眼前这些诅族人,兴许跟上去还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闻言,苏冥也不觉得困了,当即打起精神点了点头,两人低着头跟在队伍的最末端,感受到有人在身后,前面的人打量了一下两人,许久才转过头去。
此时,叶轻袖子里的莫离,一直在不停的抖动,直至前面的诅族人转过身去,才渐渐停了下来。
待众人站定之后,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脸上黑纹遍布,身背一把古刀的诅族男人,走到了众人面前,说了一推听不懂的话,应当是鼓舞士气之类的。
只见周围的人瞬时就热血沸腾了,随后便见他做了几个手势,站在下面的诅族人迅速分成几个小队,往不同的方向跑远。
叶轻两人听不懂诅族人的语言,只好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跑,形成了一个十几人的小队伍。
“你可听......”苏冥话还未完,便被一旁的叶轻都断了:“禁声。”
随即向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诅族人,他们虽然眼力不济,耳朵却是极好的,两方相隔如此之近,若用异族语言交流,恐怕要引起怀疑。
苏冥当即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便加快脚步跟上去。
这诅族人动作极其灵活,不过一句话的时间,便已经甩他们好大一截了,其体魄和敏捷度,就连他这个神仙也不敢托大。
一行人大约在数百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即只见这些诅族人各自散开,在高处各寻一处沙丘,看这方位和布局,应当是用来捕获什么东西的。
不过,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两人大开眼界,只见他们将头埋在了黄沙了,然后在头的带动下,整个身子也渐渐的没入了黄沙之中,和沙丘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痕迹。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不仅能一眼就能望穿的大漠,也能掩住身上的气味,在荒芜的大漠里,这种方法无疑是最妥当有效的。
但鱼目混珠的两人,却忍不住犯愁,叶轻虽是一个二吊子神仙,憋一下还是不成问题的,最多就啃几口沙子。
但叶轻是个实打实的凡人,这一头栽下去,可不就是吃几口沙子的问题。
果然,叶轻转头就瞧见苏,满脸郁闷的瞧着眼皮底下的黄沙,身体都埋好了,就剩下一颗头还留在外头,样子很是滑稽。
见叶轻瞧过来,本是愁云惨淡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满脸哀怨:“阿轻,你说这沙子这般滚烫,头若是埋进去了,可会把脸烫坏?”
小苏公子虽然身无长物,但这张脸还算是能拿的出手了,故而比较在意。
“……”叶轻松了松袖间莫离,颇为无语的看着苏冥,亏他方才还在盘算,一人单挑这一整支小队的胜算。
随后只听苏冥叹了一口气后,语气很是无奈:“阿轻,虽说我生得好看,但你也别这么看着我,诅族人都还在呢。”说罢,苏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假意往旁边移了一下。
“……”叶轻素来觉得自己脸皮够厚了,直到遇到苏冥,他才知道何为苍白无力。
放下莫离的叶轻,突然觉得,苏冥若是能在沙子里埋上一埋,兴许就能清醒清醒,于是,叶轻以身作则,先将自己埋下去了。
看见消失在沙子底下的叶轻,苏冥撇了撇嘴:“都是神仙了,还经不起撩拨。”随即只见叶轻埋身的不可见的动了动,苏冥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把自己也埋进去了。
约摸半个时辰后,除了偶尔吹来几阵小风沙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铜铃声,听声音,应当是在往这边走,叶轻心里疑惑,又想起客栈时矮个子提起的铜铃声,便想想看个究竟。
待叶轻悄悄的将头探出来时,正对上一脸笑容的苏冥,随即对他比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又向他使了一个眼神,意思叫他看那边。
看他的样子,应当已经探出头许久了,而且,脸也并未被烫坏,连一颗沙子都没粘上,应当是特意整理过的。
叶轻跟着苏冥的示意看去,只见一队人骑着骆驼往这边走,一行人有三十几个,骆驼身上驮了不少货物,应当过往做生意的商人。
“看来,他们就是诅族人今晚的目标。”苏冥轻声道。
叶轻没有说话,目光一直盯着商人前方不远处的沙地上,一块夹在两块沙丘之间的空地。
那地方分明是设了阵法的,不管风如何吹,那一片沙地,始终不动如山,肉眼凡胎或许看不出来,但他不是凡人,而且在凰山修行时,对这阵法方面也有所涉及,故而一眼就看出来了。
只是这时候风沙极小,天色也已暗沉,那群商人正是人乏马困的时候,估计难以发觉其中蹊跷。
而且,那阵法的遍及范围极大,便是那三十几个商人,同骆驼全部装进去都绰绰有余。
不仅如此,更让人脑壳疼的是,这还是复合阵法,由两个阵法结合在一起的,只要那商队一踏进其中,便会被满天风沙逼进第二个阵法之中。
那第二个阵法隐在第一个阵法之下,因离得太远,具体是什么也瞧不出来,不过,看那上头的漫天戾气,只怕比第一个凶狠更甚。
叶轻捏了捏手中的剑,转头交代:“苏冥,等会儿你就待在此地不要动。”看着离阵法越来越近的商人,叶轻心里越发着急。
前世,他是一国丞相,所作所为都要先想着百姓,加上他这人生来心善,后来成仙了,自觉的肩上担子更重了,眼睁睁的看着一大堆人人死在自个儿眼前,终究还是做不到的,若是真的见死不救,恐怕过几天,天道就该找上他了。
先前,便有位二重天的仙友,平日里鲜花露水喝多了,便想着去凡打打牙祭,也是他运道不好,正逢上山匪抢劫,奈何这位仙友太过清心寡欲,只觉得而他们命中该有一劫,后来,还未待他走出那镇子,一道天雷就劈下来,现如今还在凡间将养着。
“那你呢?”苏冥转头看向叶轻,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发问。
“待到商队踏入阵中之时,必定掀起满天黄沙,即时我便趁机入阵,随后破坏阵眼。”叶轻觉得,若是被天雷劈了,终归是不大好看的,何况,救人性命,也算是积了福德。
诅族人善战,若是现在跑出去救人,到时候别说救不出人,连他自己都要搭进去,不如等人进到阵中,浑水摸鱼,或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若是被诅族人发现了呢?”苏冥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