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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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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崎夫人在听了自称禁句郎的人的电话后泣不成声,无助地看向目暮警官。
目暮咬了咬牙,犯人根本就不在意江崎夫人报没报警,简直就像是在说“有警察和没警察没什么两样”,这对在场的警察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的确,主角不是警察的影视作品和漫画里出现的警察形象大家都懂,“姗姗来迟”、“黑白通吃”和“不作为”简直就是固定标签。特别是主角是侦探的推理类作品,本质上来说,这类作品里的警察必须要和侦探区分开,最明显的区分就是智商区分,如果是贺岁档电影,那么警察的平均智商还要再打个对折。
目暮头一次产生了“这次无论如何不想输”的念头。
专案调查组的人员也都憋着气,不到两小时就从花印株式会社周围方圆六公里的监控摄像头里找到了江崎社长的车的踪迹。
花印的本厂在札幌市东区,但本社在东都新宿区。犯人下午五点五十从新宿区出发,一路往北开,经过丰岛区和北区,于七点40分左右开到了埼玉县的鸿巢市,由于鸿巢的监控系统不是那么完备,在那里失去了踪影。当地警方在荒川边发现了江崎的弃车,弃车地点是柏油路,所以车边并没有脚印或是其他痕迹。不过据周围的居民报道,几天前在这个位置就停了一辆很普通的车,因为是新宿的牌照所以留心看了一眼,但没人记住车牌号。看来是犯人早就准备好的更换用车辆。
高智商、狡猾、缜密、滴水不漏。这是目暮对犯人的评价。虽然不愿承认,但目前来看,这个犯人的确显示出了和别的勒索犯不同的特质。
这样的犯人……目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的言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飞驰而过,很快就到了8月5日的下午,果不其然,江崎的弃车上除了江崎社长本人的皮肤组织和头发,别的什么也没发现。无奈之下,专案组安排了二十多个便衣准备对立川车站站外的投币式储物柜严防死守,希望在犯人来取钱的时候能当场抓获。
目暮对于这个行动并不抱任何希望,如此狡猾的犯人一定会弄出别的花样来折腾警察们,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把钱拿走。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江崎夫人打来的。
“怎么了,江崎夫人?”
“目暮警官,我准备了10亿日元,但是实在是太重了,我该怎么……”
太重了?目暮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碗凉水一样清醒了过来,他终于知道昨天察觉到的违和感到底是什么了!
10亿日元,也就是十万张万元钞票,十万张钞票也就是100千克,将近两百斤。
这么重、体积又大的量的钱,江崎夫人就不说了,哪怕是目暮也不能一个人搬到车站去。
犯人并不傻,相反地,他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10亿日元有多重,他说出这么离谱的价钱可能只有一个原因……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这笔钱!
想到这里,目暮感到一阵恶寒,不图财,那难道是为了害命吗……
“目暮警官?在听吗?目暮警官?”
电话那边传来江崎夫人紧张的声音,目暮回过神来,这个猜测不能告诉江崎夫人,否则她会更加紧张,不利于身体健康和破案进度,他权衡再三说道:“江崎夫人您尽量在不影响行动的基础上带钱,剩下的先交给我们警察。”
“好的……”江崎夫人柔弱地回应着,见她还没挂电话,目暮本想先挂断,但又听她吞吞吐吐地说:“……可以吗?”
前几个字声音很小,目暮没有听清,追问了一句:“什么?”
“我是说,我真的可以信任你们警察吗?”江崎夫人两天没睡了,如今甚至有些胡言乱语:“我听见警察说找不到犯人的线索……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可是……”
“这……”
江崎夫人的担忧的确非常可以理解,目暮也对这个犯人有些束手无策,只能被动地等着他联系江崎,本来就效率低下,偏偏犯人还是个话少的主,两天只来了一个电话。
“江崎夫人,我不能说请你放心这种话,但我们肯定会竭尽全力寻找您的先生。”
“对不起,目暮警官……”电话那端隐约传来了啜泣的声音,“我实在是……唉,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失礼…”
江崎挂断了电话,目暮拿着话筒,听着忙音听了好久,宛如被定住了一般,许久之后,他通知给各个部门,犯人大概不会去立川车站取钱了。
果不其然,凌晨一点以后,随着终电的离去,人流也逐渐减少。始终没人去指定的地点取钱,一直到8月7日晚上,犯人再也没有来过电话,就连那种“你们balabala所以我要撕票”的电话也没有。
8月8日晚上,东都警察署接到来自位于鸿巢市隔壁的羽生市警察署的电话,据称,他们接到一个奇怪的报案,一个叫江崎志比雄的中老年男人自称被人从东都绑到了这里,请求警察送他回家。
整个专案组都以为江崎社长铁定被撕票了,最近几天都在鸿巢市和北东京地毯式搜索可疑人物,没想到转眼间,江崎社长在羽生市跑出来了。
本以为被监禁了五天的江崎社长应该和别的被揪出来的人质一样没澡洗、没饭吃、没觉睡,可能还会挨几顿毒打,但江崎到达东都警署的时候神采奕奕、红光满面。
身上的运动服是新的,看起来也没饿瘦,精神也不错,宛如一个出门遛弯的中老年。
“这……”
警察局的人面面相觑,他们有点搞不明白了,不是说期待着江崎社长挨打或是怎么样,本来这起不要钱的绑架事件就够奇怪的了,现在更为这起事件蒙上了一层纱。
据江崎社长所说,他醒来的时候被关在仓库里,周围没有人,身下是厚厚的体操垫和便宜的被子枕头套装,而自己的一只手被铐在暖气管子上,手边还有一封打印机打出来的纸,纸上放着份680日元的猪排饭便当。上面写着不准喊、不准逃,只要他夫人付钱他就放社长走。
社长发现周围没人第一反应就是狂嚎了俩小时。直到嗓子哑了都没人理他,也就作罢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社长就会看到手能碰到的范围里,放着三个超市便当和两瓶绿茶一瓶水,厕所姑且也在活动范围内。之后的每天都是如此,绑架犯不见踪影,只管吃住。直到八月八号,他第一次见到了绑架犯,是个身高在175-180间的人,不确定男女,一身黑,脸上戴着墨镜和口罩,发音含糊不清,他来把手铐钥匙丢给江崎社长,说了句“你可以走了”就开车离开了。
获得自由的江崎离开关着他的仓库,发现自己位于一条河边的破厂房里,周围三百米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他沿着河走了三公里才见到第一个城镇,之后便是目暮知道的报警那部分里。
听完江崎社长的描述,警察都傻了。绑架犯不仅仅是作案手段准备齐全,就连人质的福利设施都如此完备,实属罕见。绑架犯不仅不要钱,也不要命,自己掏钱养了社长五天,又原封不动给人家送回来,这个叫禁句郎的绑架犯图什么?难道是在和警察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