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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蕃篱尽叛社稷倾 奉表称尊意气收

童贯虽然给刘光世加官进爵,却不想刘延庆父子坐大。为牵制刘氏父子,童贯先命统制官张思政居中驻军,屯于安肃军,后又将自己的嫡系,曾经的败军之将,华州观察使杨可世调回河北,替换张思政。由于杨可世在宋军第一次北伐时就与燕民混了个脸熟,占了先机,因而此际燕中汉儿来投,大多投到杨可世麾下,每天能有上千人投来。这使得同样是年轻气盛的刘光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这一日,刘光世哼着小曲儿,正在展阅公文,绿云沏茶倒水,殷勤服侍。只见刘光世叹了口气,道:“自从杨可世一来,我广信军每日招降的数字急剧下降,风头都叫那杨无敌抢了去。”绿云问:“这杨无敌真真是天下无敌的么?”“那倒未必”,刘光世道,“只因此人是童太师座下的红人,对我来说,便算是无敌的。”绿云道:“既如此,三将军何不使个离间之计,叫太师对其猜忌几分;此消彼长,三将军在太师眼中的地位不就上来了么。”刘光世一拍几案,作色道:“你缺心眼呢?大战前夕,使我将帅离心,袍泽龃龉,如此自乱阵脚,岂不是便宜了敌国么?真是妇人之见!”刘光世这一阵训斥,却是绿云万万没有想到的。心道,“敢情你刘光世竟高洁若此,为何平日里总做些狭促之事,便是打赏我些须银钱时,总也是斤斤计较、悭吝凉薄。”想到这里,便一屁股坐在椅子里,兀自生起闷气来。

刘光世也不去理会,自去展阅文书。不一会儿,扶案而起,抵掌欢呼道:“如此甚好,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说着,将拿着文牒的手背到身后,来回踱了几步,欢欣鼓舞地对绿云道,“你可知,辽国知易州高凤使人赍书前来探问归降事宜。这不还没降呢,就问着若是降时,能封许大个官爵么,能得几多赏赐呢。真真是狡兔三窟,都在为自家前程谋划呀。什么忠君爱国、杀身成仁,这些在你们燕中汉儿眼里都是扯淡。”绿云幽咽地问道:“我燕中汉儿在三将军眼里便如此不受待见么?若比那燕中胡虏却又如何?”刘光世一楞,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说的是萧湖山啊,怎么,吃醋了?”用手指了指绿云,又道,“你呀,就是没人家湖山大气,古时胡虏不过百年,契丹得国二百余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刘光世说完,也不去理会绿云,自顾坐下,继续批阅公文。

过得几日,刘光世接得线报,大为光火,便在议事堂中聚齐众将,破口大骂:“杨可世匹夫,易州来降,询的是我,他杨可世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竟至主动派人劝谕,又为易州与宣抚司牵线搭桥,如今将功劳都揽到自己头上了。”众将听罢议论纷纷,有的不太清楚事情的原委,都在相互询问。何灌作为副统制,这时候站起来,道:“三将军息怒,众将安静,请听老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家说道说道。”何灌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易州知州高凤、通守王悰意欲归降我朝,早先使人赍书探问,一直与三将军暗通款曲。孰料就在前两日,高凤的使者明赞和尚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杨可世部将高世宣的陪同下,径直去到了童太师幕府,递交了降表。今天,宣抚司的檄令到了,令我军二十日出兵,到白沟与杨可世部会齐,并于当晚至易州城下接应降军。”众将听罢,一来为着能够兵不血刃收复易州而欢呼雀跃,二来也都群情激愤,为主帅鸣叫不平。

刘光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后道:“我刘光世何等样人,须不与他小辈一般见识,为国家计,当弥合罅隙,捐弃前嫌,共举大事。”众将纷纷赞道:“三将军高义!”“不愧是大帅之子。”“三将军大人有大量。”议论罢,众将纷纷领命下去准备。

翌日,刘光世大军从广信军开拔。刘光世以冀景、赵明、翟进为先锋,自己则与杨惟中坐镇中军,以张思政为殿军。而杨可世的部队则从安肃军开拔,双方到白沟南岸会齐,依次北进。进入辽国国境时,已经入夜。朔风凛凛,吹得旌旗猎猎;刀兵丛丛,惊得鸟雀翩飞。大军将近一片密林,翟进问冀景:“我军是否稍事停留,多派探马四出搜检,确认没有伏兵再过密林呢?”冀景哈哈大笑,道:“辽军新败,已自丧胆,今日我师雄壮,其安敢再来?”翟进点点头道:“也是这么个理儿啊。”于是麾军前进。

前军堪堪地将过密林,见前方一众骑兵迤逦而来,冀明道:“高凤的人马迎咱们来了。”众将皆喜,散漫驱兵前行,略无防备。待双方大军缓缓接近,忽闻号炮声响,箭如飞蝗,从两旁林子里两厢袭来,又兼夜黑,无以躲避,一众宋军士卒如鼠蹿奔,鬼哭狼嚎,乱作一团。顿时,迎面的辽军亦换了旗帜,翟进大喊:“是牛栏军,抄大盾牌抵挡飞箭,前军列队,跟我迎敌!”翟进以勇武闻名,声望素著,军中士卒听他这么一喊,便匆匆列了阵形,来与辽军对战。怎奈辽骑已然杀到,宋军阵形不稳,顿时崩溃,且战且走。

刘光世的中、后军看到前军大乱,知道遭了辽军埋伏,又担心是易州诈降,因此踯躅不前,原地观望。有偏将道:“三将军,前军已然崩溃,此刻中军不援,是坐视袍泽枉死啊。”刘光世哂笑道:“你懂什么,辽军想将我一锅端喽,此刻全军向前,不是正中其下怀么?我且观出个门道来,再定行止。便是丢了前军五千人,保住了中军、后军五万人,也不为失算。”

冀景、赵明、翟进的前军转战至古燕城,峰台以西,已与刘光世的中军失去联系。眼看着这么跑下去又是一场大溃败,不但军人的颜面尽失,也对不住那些已经死了的和这些还没死的兄弟们。于是三人一合计,便传令约束逃兵,整军再战。刚刚收拾残部,阵形还未布好,牛栏精骑又如风般袭至,三人抵抗片刻,见士卒蹿逃愈众,长叹一声,只得继续跟着队伍跑吧。

高凤等人在城头看着远方火光明灭,知道是宋人来了。高凤大喜,对手下将官道:“童太师果然信守承诺。”却有人道:“怕是宋军和牛栏军打起来了,你们看。”高凤和王悰仔细眺望,果然是接仗了。高凤笑道:“牛栏军也就是一两千人,哪里是宋军的对手。”又对心腹守将赵秉渊做了个杀头的动作。赵秉渊会意,便走了。不多时,城内喊叫哭泣之声大起。许久,有小校来报:“已杀尽城中瘦军及其家属,胡虏人种一个不留。”高凤点头嘉许。王悰问:“这万把两万人,都杀干净了?”那小校道:“杀干净了。城中凡姓耶律的,也正开始捕杀,决不叫胡虏坏了大人们的好事。”明赞和尚听罢流泪合拾道:“阿弥陀佛,为着一些土地疆界,此番杀伤太重了,怕是要遭天遣啊。”高凤嗤之以鼻,道:“你懂什么,自古胡夏不两立,对付胡人,绝对不能手软。”再过一会儿,有人道:“宋军败了,牛栏军正朝咱这边开过来了。”高凤与赵秉渊相顾失色。

高凤急急传令道:“速速下去检视一遍,确保城门锁闭。不得放一人一马进城!”

话说牛栏监军萧遏鲁因为自己只领了千来人,恐被刘光世中军主力包围,便不敢恋战,眼看打得差不多了,便领着骑士们撤出战场,向易州而来。到得城下,萧遏鲁一看情形,知道自己还是算错了一招,便指着城楼喝问:“高凤、王悰,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么,还不快快开门放我们进去!”霎时城头上射下无数箭矢,萧遏鲁急急勒兵后退。这一下子可把萧遏鲁气得七窍生烟,骂道:“你降了也就罢了,还伤我契丹勇士作甚,改日我调来大军,定将你两个****生吞活剥、敲骨吸髓,以解我亡国之恨!”见城上不予理睬,只得悻悻地自语道:“若不是线人受阻,消息来晚了一步,尔等鼠辈还有命在么?若不是我先阻宋军,再来夺城,尔等鼠辈还能在城头上逍遥么?”恨归恨,萧遏鲁还是带着队伍,绕城而过,往北遁去。

刘光世则分遣多个小队四出联络失散的三员爱将,并收拾残部,将其带回中军。杨可世见状,道:“原本童太师与易州约定,今日务必要到达易州,与高凤会合。此约不可逾,否则他日太师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末将请命,由我部先赴易州纳降,不知三将军意下如何?”刘光世有些焦头烂额,听杨可世这么一说,觉得颇有道理,便随口答应道:“如此,便有劳杨将军了。”杨可世领命,整饬本部兵马,终于赶在天亮之前顺理成章地收管了易州。然而童贯还是将副统制何灌任命为易州知州。

这一天天刚亮,涿州刺史萧庆余便微服来到瘦军都监萧查剌阿不营前。经传报,由士卒将萧庆余带到查剌阿不跟前。萧庆余脱了斗篷,拱手道:“庆余见过查剌阿不将军。”查剌阿不连忙还礼,道:“大人此来,所为何事?”萧庆余顾视左右,查剌阿不会意,将闲余人等屏退,小声道:“大人可以说了。”萧庆余道:“昨日西南面招讨司接到线报,易州高凤图谋降宋,宋军刘光世、杨可世部已然入境。今晨得到确信,易州已经易帜,据闻城中猛拽剌军及家属被屠戮殆尽,城中契丹、奚人同被清洗。”查剌阿不颓然坐下,道:“怎么会这样?他们还有人性么?”忽然一拍桌子,问:“是谁人下的屠城令?”“便是高凤。”萧庆余道。查剌阿不咬牙道:“我必叫他死无全尸。”萧庆余道:“报仇事小,如今将军及部属的安危也必须早作绸缪了。否则他日祸至,难免也会死得不明不白。”查剌阿不道:“大人是说常胜军也有反意?”萧庆余捻须沉吟道:“如今难就难在这里。对于常胜军是否也要谋反,没有证据。既然没有证据,便不能无缘无故将其翦灭。但防患于未然,总归是好的吧。”查剌阿不沉吟道:“既不能杀,便只能走。我这便派人快马入京奏报太后,请得懿旨,将我部调往新城才好。一来可以防御从雄州北进的宋军,二来,也可以牵制常胜军,使其有所忌惮。”萧庆余道:“如此甚好。”查剌阿不又秘密通传下去,令各人各户常备武器,聊以自卫。

这天傍晚,易州原知州高凤在家里设宴,款待新任知州何灌。何灌到,高凤出门迎迓。寒暄罢,高凤道:“三十年前,燕地干旱,燕中百姓常常越过白沟,入宋境取水。当时宋朝也有一位将军名叫何灌,为震慑燕民,他以数箭射向山石,箭没石中,力不能拔,至此辽人震悚,不敢越境。”何灌哈哈大笑,道:“那就是我啊。”高凤立即投以敬羡的目光,道:“敢情英雄就在眼前,高某有眼不识泰山啊。失敬,失敬。”何灌道:“那年燕民越境太过嚣张,辽军不但不管,反而掩护百姓越境,何某故而出此下策。”高凤道:“当年高某便在军中,我观将军所射之箭,力道之大,直是匪夷所思,若是射在人的身上,那还能有命在么,故而我军震动,人皆仰慕将军威名啊。”“不敢当。”何灌说罢一扬手,道,“使君请。”恰好袖袋中一纸公文掉落,高凤殷勤上前拾捡。正在此时,一记冷箭飞来,堪堪在高凤头顶掠过,箭镞“当”的一声钻入高凤身后石狮子的眼中,火星四溅。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就发生在高凤眼前。高凤看来眼里,凉在心里。高凤看着没入石狮眼中的箭镞,先是一楞,随后瘫软在地,几欲晕厥。看来当真是白天不能说人,半夜不能说鬼啊。左右连忙上前护卫,又有卫士看到了不远处的刺客,多人持刀追了上去,刺客转身便跑,但没跑多远,脚下一绊,被追上来的卫士们砍成肉泥。这血腥的一幕又在高凤眼前不停晃动,一席家宴吃得惨惨淡淡,到了晚上,高凤竟然卧床不起了。第二天,高凤使人代笔,致书童贯,乞致仕。奏报送入汴京,赵佶厚赐财物,又在汴京赐私宅一处,算是妥善安置了这么个人物。

易州易帜后的第三天,于越王萧干携太后懿旨到达涿州城外,查剌阿不赶忙叫人备马,亲自出城接旨。领旨毕,查剌阿不上前拜见萧干。萧干将查剌阿不拉到一边,悄悄地问:“瘦军在涿州能战之士大约有多少?”查剌阿不道:“不瞒大王,因粮饷不继,装备低劣,瘦军实在没有多少战力可言,其甲具完整,堪称能战者不过两千。”萧干叹了口气,道:“朝廷困难,你是知道的。你这两千人先不要走远,就在城外做我的后援。”“大王要进城?”查剌阿不惊问,“易州已失,若那郭药师当真是忠臣,就应该加固城防,商议守备。我猛拽剌军虽不是多大力量,却也有些人马,却未见其邀约,共商战守,足见其心思不在国家。大王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啊。”萧干点点头,道:“你说的虽然很有道理,但我萧干于他郭药师有大恩,想必他不至于害我。而我这一去,就是要探明他的态度,若是他真有反意,朝廷也好早作防备。”

查剌阿不奉旨行事,令瘦军官兵及家属打点物件,整顿出城,萧干则领了几十个亲兵,进城来见郭药师。

却说涿州惊闻易州易帜,这几日来都在秘密商议对策。这一日,听闻萧干将到涿州,郭药师又召集心腹召开了一个小范围的秘密会议,与会的有他手下的三员统兵大将张令徽、刘舜仁和甄五臣,外加团练使赵鹤寿。郭药师道:“于越王此来,不知是何用意呢?”张令徽道:“据报,萧干此来,只带了数十亲兵,由此可知,必不是问罪来的,更有可能是来一探虚实的。”刘舜仁道:“我等不如将萧干抓起来,与涿州一道,一并献与南朝得了。契丹已是强弩之末,我等何苦为大辽殉葬?”赵鹤寿则道:“易州与涿州辅车相依,唇亡齿寒,易州一失,涿州便是孤城,如何能守?趁如今降了南朝,还有官做,待城围势穷再降,恐怕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甄五臣之前默不作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郭药师问:“五臣,大家都说了自己的看法,你怎么看?”“杀了萧干!”甄五臣斩钉截铁地说,“萧干是太后的股肱之臣,萧干一死,朝中必然大乱,我等献城投宋,已记大功,彼时再由我等杀入燕京。到那个时候,还有谁的功劳比得过咱们,封王封侯都是有可能的。”郭药师道:“不可。如果没有萧干,我常胜军早就被朝廷铲除殆尽了;如果没有萧干,我郭药师还不知道在哪个坑里蹲着。萧大王于我有再生之恩。我郭药师绝不做这等忘恩负义、遭人唾骂的事情。”张令徽道:“大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讲这些仁义道德,保命要紧啊。如果一会儿萧干要抓你,你是束手就擒,做个仁义君子呢,还是以死相拼,做个负义小人?”“是啊。”几人纷纷附和。郭药师想了想,道:“总之看我的手势,我不下命令,你们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不一会儿,有人传报:“于越王大驾将至辕门,大帅迎是不迎?”郭药师冷冷地说:“迎。”于是领着一班文武属官,来到常胜军大营辕门之外,恭迎萧干大驾。

远远看到萧干在亲兵的护卫下策马小跑而来,萧干声如洪钟,在马上大笑道:“药师贤弟别来无恙啊。”郭药师领头,恭敬地行礼迎接。郭药师道:“大王心里想着末将,末将感激不尽。”萧干下马,走到郭药师跟前,道:“好一个伟岸男子,我大辽的忠臣。易州降了,你们涿州未降,足见忠义。”郭药师道:“末将惭愧,只是恭聆圣教,无敢有违,夙夕兢惕以保社稷而已。”萧干拍拍郭药师肩头,道:“好!”萧干又见过刺史萧庆余,道:“使君辛苦了!”萧庆余微笑道:“大王忧劳国事,远道来此,才是辛苦。”

郭药师将萧干迎入大堂,请上首座,众僚属按班就座。有仆役一一奉上茶点。萧干斜眼看到屏风后有人影晃动,心中一凛,仍旧笑道:“都说你常胜军人才济济,今日一见,果然都是虎罴熊貅之辈啊,本王心中甚喜。他日宋军若来进犯,尔曹当为国家立取首功。”郭药师回道:“敢不为国效死!”再看众将,大声附和者寥寥,大都唯唯点头而已。萧干的心里又是一颤。于是问郭药师:“药师贤弟啊,前日易州降宋之事,可是叫太后伤心已极,太后念叨着这个高凤,总是摇头啊。太后道,‘国家待你不薄,你为何就不能以死报国呢?终归是汉儿,不可倚重;药师是渤海人,必不至此。’”郭药师道:“太后所言,何尝不是这么个理儿,但以区区小城,数千疲卒,抵御数十万虎狼之师,却也难为了高凤。你说他若不想殉节,除了投降,还有什么办法呢?抑或是他欲为国殉节,而部下及城中士庶不允,他报国无门,只得为部下胁从而降,也是很有可能的。与其死于哗变而不明不白,不如代民请命不惜个人的名声。”萧干正色道:“如此说来,郭管押是十分同情这高凤的咯?”“同情说不上,末将只是设身处地为高凤设想了一番,恰逢大王提到此事,末将斗胆,趁此闲聊之机,一吐衷肠。”见现场鸦雀无声,便又道,“闲聊而已,闲聊而已。大王请喝茶,否则便凉了也。”萧干拂袖而起,道:“茶凉了便凉了罢,本王的心凉了却待如何?”说罢转身从墙上取了弓,搭一支箭,“嗖”的一下,箭矢穿过帷幕,一声惨叫传来,随即一队武士从屏风后鱼贯而出,俱都刀兵出鞘。萧干的卫士也急忙拔刀出鞘,双方的激斗一触即发,武士们都喘着粗气,且于公堂之上对峙着。

许久,郭药师才缓缓地说道:“都是误会,不必如此。大王且回吧,你既然信不过药师,药师也只能拜谢你的再造之恩,就此分道扬镳了。”“哼”,萧干道,“如此说来,你便一口咬定是本王将你逼反的咯?”郭药师冷冷地说道:“属下并没有这么说,只道是时势弄人而已。”郭药师一挥手,众武士收了刀兵,让出一条道来。萧干领着亲兵,忿然而出。急急上马,飞一般驰出城门。

众人散去,只留下之前密议的五人。甄五臣问郭药师:“为何不就地解决了萧干那厮,如今便留了后患也。”郭药师叹了口气,道:“算是报恩吧。”又道,“你可知道,瘦军两千人虎视眈眈候在城外;牛栏军又扯拨了些人马,五千骑就在城北五里下寨。咱们犯得着惹一身骚么,只待南朝五十万大军一到,咱们不伤一兵一卒,便坐享富贵,岂不妙哉?”甄五臣点头称是,道:“还是大哥高明!”郭药师又问:“谁去捕了萧庆余那厮?”赵鹤寿问:“大哥决定要起事了?”郭药师微笑着点点头。甄五臣拍拍胸脯,道:“自然是小弟代劳。”

不多时,涿州刺史萧庆余被关押,城中加强巡卫,城门严查出入,一切井然进入常胜军既定的轨道。张令徽问:“是否如易州一般,尽捕城中耶律?”郭药师哂笑道:“我郭药师岂是高凤那般狭促之人?别忘了,要论胡虏,我郭药师本身就是渤海人。”张令徽点头称是。郭药师又写了降表,找来赵鹤寿,令其连夜赍表赴雄州童贯宣府司请降。

却说萧干回到燕京,将自己在涿州的际遇向普贤女陈述了一番,随后信报传来,确认涿州已叛。普贤女跌落龙椅,道:“易、涿两州俱叛,燕京藩篱尽失,却叫如何是好?”萧干也叹了口气,道:“算我看走了眼。想不到郭药师那奸贼如此地不仗义。”普贤女坐了半晌,忽然道:“爱卿,快,快把太师林牙召回来。只有你们两人都在,我这心里才能踏实一些啊。”萧干道:“那,居庸关的防务……据报金军已于奉圣州屯驻多日,颇有南侵的迹象了。”普贤女想了想,道:“居庸关就交给萧斡里剌吧。太师多次在我面前举荐此人,说此人才堪大任。他又是太师的结义兄弟,又是我契丹人,我信得过他。”萧干点头道:“好,臣这就去办。”“快去吧。”普贤女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耶律大石连夜赶路,第二天中午到达燕京。普贤女亲自出到城北通天门迎接,以示恩宠。大石感激涕零,伏地道:“太后待臣隆重,臣敢不效死!”普贤女扶起大石,又左手拉着大石,右手拉着萧干,道:“太师是契丹的皇支,于越王是奚人的魁首,你们便是我普贤女的左膀右臂,是大辽的中流砥柱。有你们在,大辽还有希望。”两人都含泪道:“臣定然不负太后重托。”一行人迤逦回宫,普贤女随后登元和殿,召群臣计议。

普贤女道:“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易州、涿州相继叛亡,我燕京门户大开,南朝五十万大军指日即可攻到燕城之下。”说到这里,只闻大殿之上议论纷纷,大家都在交头接耳,交流着自己的看法。待得稍稍安静,普贤女接着说道,“如今国步艰难,宗社将倾,我大辽恐怕也只有纳款称臣这一条路可走了。今日召集众位爱卿上殿,就是为了与大家商量国家去就的问题。宋国与金国,咱们该当向谁称臣呢?众位可以畅所欲言,便有说得不恰当的,本宫亦不加怪责。若大家议论出个所以然来,说得有道理,那么本宫将依从其说。总之,穷蹙至此,纳款称臣也没有什么遗憾了。”说到这里,群臣又开始议论起来。普贤女叹了口气,道:“倘或先帝有嗣,我断然不会在这里指手划脚。奈何偌大一副担子竟落在我一介妇人身上。”普贤女顿了顿,又道,“大家这便说说吧,究竟向哪一国称臣更好。”

司徒加侍中左企弓出班奏道:“这些天来,臣左思右想,金人不来叩关,或其志在湘阴。湘阴王一日未被拿住,金人便一日无意南侵。此其可以纳燕京为金属国,而金亦不欲亡我燕京之明证也。金人方强,可以翼护我国;不似宋人屡败于我,而我却要伏拜于此等败落之国脚下,天下之大,岂有此理乎?”乾文阁直学士韩昉素有人望,又曾经出使宋营,他也出班奏道:“臣以为宜附大宋,因辽宋乃是兄弟之邦,百年信誓可依。虽然宋朝昏主为小利所驱,背盟毁约,但南朝之大,忠介之臣比比皆在,我朝往而归之,必有公道而不会多受苛责也。反观金国,乃是蛮夷之邦,文字新创,礼仪不修,彼时又屡为我朝侵夺,其一朝得志,岂肯善待我乎?故而臣以为,应归南朝。”群臣听罢,议论纷纷,又相继有大臣上奏,论说己见。普贤女一一认真听取。

有人问:“于越王和太师怎么不说两句呢?”普贤女笑道:“他两位的意见,本宫已经听取过了,今日大殿之上,只听你们说就可以了。”待群臣纷纷说完,普贤女道:“大家都说了自己的看法,两方意见大体均衡。故而本宫以为两种说法都有可取之处,都可以试试。不如这样吧,咱们两边都派出使人,看哪一边接纳咱们,咱们就臣服于谁。”忽然普贤女又想起一个人,便问:“佛哥林牙呢?”黄门答道:“资政殿大学士、赵国夫人萧敏病笃,佛哥林牙回府探视去了。”普贤女有些黯然,道:“真是祸不单行啊。”于是派遣永昌宫使萧容、乾文阁待制韩昉使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言、尚书都官员外郎张僅使金,皆奉表称臣。

群臣退去后,大石对普贤女道:“纳款称臣只能解一时之急。倘或幸得接纳,太后仍须恤民养兵,以待来日。”普贤女道:“那是自然。”萧干笑道:“若得一方接纳,两方警报皆除,实为美事,此亦缓兵之计也。太后、林牙与我共谋之。”三人相顾点头。

离开朝堂,大石颇感困倦,但想起国夫人萧敏,心中难过,便径直来到萧太傅府。管家将大石径直领入内室,见佛哥和赵豫夫妻俩俱在,萧敏躺在床上,神色憔悴,不觉心里一酸,便流下泪来。三个孩子都向大石行礼,赵夫人亦在清儿的帮助下勉力坐起身来。赵夫人道:“太师能来,萧敏心中甚喜。”大石来到床前,坐下道:“不要叫我太师,叫我大石兄弟便好。”赵夫人微笑着点点头,道:“今日朝堂之上,议出个什么结果来了?”大石擦了擦眼泪,道:“夫人身染沉疴,仍旧关心国事,实在是叫大石钦佩。今日也就是看看众臣的志向。衮衮诸公都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意志,不是说向宋称臣,便是说向金称臣。”赵夫人听罢叹了口气。大石继续说道,“大石以为,称臣亦不失为缓兵之计也,但大殿之上无人反对,没有廷争,诸公一致认定便要称臣,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赵夫人道:“初时道君皇帝敕文便说得清楚,宋金两国定有盟约,那么以此观之,两国都不会接纳我国,不知诸公是怎么想的啊。”大石道:“夫人说得是。不过使人已经发遣,便走走过场,拖延得几日也是好的。我与于越王在卢沟河布置防御,也是需要时间的。”赵夫人点头道:“童贯狂妄,道君轻浮,便是能和,也是要以打促和,才不至于遭其轻忽苛待。”大石道:“正是这么个道理啊。”赵夫人怅然道:“萧敏目眩身轻,再难为国家效命了。”大石看着赵夫人,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赵夫人又道:“萧敏尚有一事拜求于大石兄弟。”大石道:“夫人别这么说,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大石无有不从。”赵夫人道:“我死之后,佛哥便托付给你了。佛哥无父无母,孤苦伶仃,所以请你帮助她,善待她,将来若是机缘巧合,为她找一个好婆家,也好了了我这为母的一桩心事。”大石含泪点头,道:“夫人放心吧。”赵夫人又道:“佛哥不会成为你的负担,只会让你如虎添翼。”大石点头道:“佛哥是我的三弟,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赵夫人微笑点头,又道:“‘血雨腥风过祖陵,阿敦山下无嘉林。亦思宽畔斡鲁朵,还须向西系驼铃。’大辽的希望,便寄托在你兄弟三人的身上了。”大石待要询问缘由,杨绘道:“当日在西山大云寺,大至方丈以此绝句相赠,当有谶示未来之意。”大石沉吟片刻,点头道:“我记住了,夫人放心吧。”

却说萧容和韩昉去到雄州的宣府司,依照礼节递上降表,表中文字极尽谦卑恳切。表曰:“辽国太后臣妾萧氏言:盖闻溟海纳污,繄众流而毕会;太阳舒照,岂爝火以犹飞。方天下之大同,故圣人之有作。拊心悼往、饮泣陈辞。常欲引干戈而自卫,与社稷以偕亡。伏念生灵重罹涂炭,与其陷执迷之咎,曷若为奉上之勤?伏遇皇帝陛下四海宅心、兆人归命、敷文德以柔远,奋武烈以训时,必将拯救黎元、混一区宇。仰承严命,敢稽归款之诚,庶保余生,犹荷永绥之惠。今差永昌宫使萧容、乾文阁直学士韩昉等,诣阙奉表、陈奏以闻。臣妾萧氏诚惶诚惧,顿首顿首,谨言。”童贯读罢心中大悦。于是管待使副,并将降表以快马急递呈送京师。

接到辽国降表,教主道君皇帝赵佶登紫宸殿接受百官朝贺。赵佶道:“众卿可以议一议,我朝该不该接受辽国称藩啊?”太宰王黼出班奏道:“我大宋之于强辽,积百余年守御之弱势,今日一朝得为宗主,可见陛下之功业,实已超越先祖,当为后世彪炳啊。只是臣以为纳款而非纳土,实在有些不地道,也绝不是祖宗的遗愿。譬如当年艺祖灭南唐,太宗平北汉,如若许其纳款,日后生出多少祸患来,岂不是叫后世儿孙唾骂么。故而臣以为,除非纳土,否则不予接纳。”翰林学士承旨、尚书左丞李邦彦表示:“臣以为,陛下连得易、涿二州,今日又见辽主归款,此乃陛下圣德威服四海,祖宗余荫惠泽斯人而得也。且宜纳之,不纳,恐穷竭其路,俾其奋困兽余威,使我士卒多遭杀伤,使我军资多有糜费,此其弊亦不在小也。又或其穷蹙无门,投了金国,则我赎回山前之地,又要多费几许周章,几多钱财,此亦为陛下所不愿也。故而臣以为,宜纳之。”翰林学士、尚书右丞王安中则反对,他出班奏道:“辽国不纳土,其仍为外邦也,军、政、民、财,无一在我手中,其得全燕之名,不得全燕之实,要来何用?我大军已入燕境,以五十万之众,取弹丸之地,奋力一击而可得也,毕万世之功于一役。何苦还要存其血脉,迁延后世,徒为子孙作缚?正如艺祖所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伏望陛下思之。”赵佶点头道:“两位王爱卿所言,令朕茅塞顿开,我看不必再议了,朕便依你二人所言,驳回降表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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