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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北出大漠谋中兴 雪舞西山惹羁縻

天祚轻蔑地抛出一句:“你懂什么?”大石道:“臣不懂什么。臣却知道出河店之战,金人以三千七百骑,破我军十万;护步答岗之战,金人仅两万,破我军七十万。这些,陛下都忘了么?”天祚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室韦骁勇,以精兵付我,无不以一当十;反观时下金军,女直才有几何,大多是汉军及我契丹降叛之人,彼乌合之众,无足道哉!”大石冷笑道:“他金人是乌合之众,咱们就不是乌合之众?室韦骁勇,没错,可这些借来的骄兵只为剽掠,顺利的时候自然是可以一往无前,可万一挫折,率先溃退者,必室韦也。且我观阴山室韦与金人过从甚密,此番助我,或其一时受金人弹压,负气出兵也未可知,必不肯全力死战。”

天祚拍案而起,骂道:“耶律大石,你必是久居金营,被金人吓破了胆,却来朕这里动摇军心。你不敢出战却是好事,自然有人敢战,也省得再遭龙门之败的耻辱。”大石听罢气不打一处来,冷冷说了句:“臣无能,臣告退。”说罢拂袖而去。走到帐外,还能听到天祚兀自冷笑,骂声不绝。

回到帐中,大石叫来杨绘、斡里剌、查剌阿不、松山、燕山、术薛等人。大石将在天祚营中所见所闻,所论所感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大家议论纷纷,都觉得天祚此番必是自取灭亡。杨绘道:“大哥,是时候了。”大石不语。斡里剌也道:“大哥本是太祖子孙,咱们自立门庭,大伙儿都保着大哥,强似在这里受这昏君的窝囊气。”“是啊”,术薛道,“我跟着太师至此,可不是为了与天祚同亡的。大辽复兴,只须太师点一点头的事情。”燕山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天祚器量褊狭,适才我在天祚宫帐,见其召来萧乙薛和坡里括二人,密嘱以事。坡里括漏嘴,我听到‘太师’二字。天祚必是以此二人监视太师。太师若再犹豫,恐遭去年宣宗萧太后之祸啊。”

大石笑笑,道:“好!既然大家这么齐心,便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事已至此,多留无益。今夜你们就随我出走,带上自己最心腹、最精锐的勇士,咱们往北,过大漠,直抵镇州可敦城。可敦城有我大辽精兵两万,马匹无数。若得此城,则大辽复兴可望。”斡里剌又嘱咐道:“因为要过沙漠,大家需多备干粮和水囊。”众人皆喜,各自回去收拾家当细软。大石又嘱咐燕山道:“燕山兄弟,你多多留意萧乙薛和坡里括二人的行踪,此事关系到众人性命,一定要谨慎周密。”燕山认真地点了点头。

子夜时分,大家带着亲兵和家属,纷纷来到夹山沼泽边缘的一处小树林集合。杨绘查点了一下,唯有大石和燕山未到。松山很着急,道:“一定是出事了,要不咱们杀回去,劫了天祚得了。”斡里剌道:“再等等。”

不多时,一队骑兵如风一般倏然而至,为首的正是大石和燕山,两人谈笑风生。燕山对众人道:“我与几名亲兵一直监视萧乙薛和坡里括二人。到半夜时,二人先后到太师帐外徘徊,果然听到风声,欲向天祚示警,却被我一刀一个,先后都解决了。因为要料理此二贼,耽搁了一些时辰,太师与我便来晚了,还望众位兄弟谅解。”查剌阿不道:“咱们此行顺利,如有天助,此天不亡我大辽也。”众人相顾而笑。大石下马,虔诚向东礼拜,众人皆拜。大石祝祷道:“大辽列祖列宗在上,赖祖宗福庇,苍天护佑,大辽虽穷蹙至此,仍得如许忠烈之士,与我共赴时艰。想我祖宗何其英武,起于松漠,居四战之地,仍奋武烈,扫平区宇;又以柔仁,绥靖四方,使海内宴安,四民知礼,五畜繁庶,凡二百年。昏主不恤祖宗创业艰难,弃国不顾,播迁十年,尽失五京。如今惟上京道西北路招讨司全境,乌古敌烈统军司一部未遭荼毒。此番我等奋祖宗余烈,慷慨北行,径往镇州可敦城旧地。若蒙苍天不弃,祖宗赐福,使我得过大漠,使大辽国祚不绝,他日大石将燔柴告天,以青牛白马答谢。”

礼毕,一行人上马,迤逦北行。第二天,大石一行已逃离天祚控制的范围,便扎营稍事休整。大石召集众将开会商讨:“我等已离了天祚,此行赴西北路招讨司,若无封号、官属,无以号令臣僚部民。众位以为该当如何?”燕山道:“天祚昏聩,已失九鼎。太师是太祖八世孙,当效宣宗当年,自立帝号可也。”斡里剌道:“不可。宣宗当年就是太过张扬,才失去了部分忠义之士的支持。此刻天祚未灭,大哥不宜僭称帝号,此事宜缓。”杨绘亦道:“二哥说得对。此刻称帝,将使人心离散,无益于恢复。且宜称王。”众将纷纷点头称是。于是大石采纳斡里剌和杨绘的建议,道:“昔日我太祖慕汉高故事,自称刘氏,今我处境又与光武略同,不如依光武故事,并称萧王。”众人皆以为然。大石又设南北面官署。擢萧斡里剌为南院大王,擢耶律佛哥为北院枢密使,萧查剌阿不为枢密副使,耶律术薛为西北路招讨使,耶律松山为招讨副使,耶律燕山为行军都部署。

第三天,大石一行过黑水,有十数个牧民上前问话:“请问你们可是大辽的军队呀?”大石见来人大多栗发白肤,深目高鼻,知道这是白达达部民,便点头道:“我们是大辽的军队。”牧民们相顾而喜道:“萨满说得没错啊。”又问:“详稳可是皇亲贵胄?”斡里剌道:“这是我大辽的萧王,耶律大石林牙。”牧民们大喜,纷纷下马,向东跪拜,道:“感谢长生天,让我们得见圣人尊颜。”又拜大石,道:“拜见萧王殿下,小的们有眼不识英雄,还望大王见谅。”大石下马将众人扶起。有牧民喜道:“大王如此平和,更叫小的们战兢惕栗。我部详稳床古儿已恭候大王多时,请大王便率众随我等前往吧。”“好!”大石很高兴,道,“如此便有劳众位了。”于是众人皆上马,往白达达部大帐而去。

床古儿闻讯出帐五里相迎。见大石,单膝下跪,恭敬地说道:“床古儿知大王远来,不胜之喜。请大王到帐中畅饮,一醉方休。”大石大喜,扶起床古儿,道:“感谢详稳盛情之邀,恭敬不如从命。详稳请!”床古儿道:“大王请!”于是一行人随着床古儿至白达达部落。床古儿令人摆下丰盛筵席,款待远道而来的贵宾。

席间,大石见床古儿朴实诚恳,便将天祚行营的大致情况告知床古儿,又道:“我等此行远赴镇州,志在中兴,若蒙祖宗福佑,使我大辽国祚延续,他日定来酬谢详稳盛情。”床古儿道:“大辽对我白达达有大恩,大辽历代皇帝不以我白达达为异类,让我们在阴山北麓,黑水一带繁衍生息,我白达达世代感恩,无以为报。以刻大辽有难处了,我白达达若能略尽绵力,其实是我床古儿的造化呀。”说罢转身对身边的仆人道:“将贡物清单呈上来。”那仆人应命,转身取来一张羊皮,上书物品清单,有马四百匹,骆驼二十头,羊若干。床古儿道:“我部族弱小,能拿得出来的,就是这些了,还请大王笑纳。”大石推辞道:“详稳盛情,本王心领了,可详稳也说了,白达达部族弱小,拿了这许多牲口出来,你们还怎么生活?我们此行也略有一些储备,便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床古儿道:“适才迎接大王时,我观大王部众,马匹不足,更无骆驼,要过沙漠,谈何容易啊。些须小物,请大王纳之勿却,以便我白达达得能略报大辽恩德才好啊。”大石推辞不过,只能收下。

床古儿又叫来女儿为大石及诸位将军敬酒。大石见此女长得端庄秀丽,又举止有节,心中已生了几分钦敬。床古儿道:“小女名叫塔不烟,今年一十九岁,尚未婚配。适才我与北枢密佛哥林牙闲聊,说到大王目前也是孤身一人。大王如若不弃,将小女纳作妻室,此去西陲,也可有个人在身边照应,使我床古儿安心啊。”塔不烟听说如此,脸上飞起红云,只是低头为众将添酒。大石问:“此事仍须问知小娘子心意,不知小娘子可看得上大石否?”塔不烟怯怯地说道:“大王昂藏七尺,威武沉雄,小女子只有仰慕的心思,又如何说看得上看不上呢?”床古儿大喜,大石与众将也都喜上眉梢。床古儿道:“我看大王在巡边途中,此际又是非常之时。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不如便将今日之宴变作喜宴如何?”大石笑而不答,众将皆大声叫好。床古儿又道:“我这个女儿自幼喜读书,识得大体;弓马之事又俱都娴熟。此女今日得嫁英雄,可见她的福泽不浅啊。”于是大家举杯畅饮,至醉方休。

第二天日上三竿,众人才陆续起身。前晚尽欢,人人皆有倦意。杨绘见大石与塔不烟新婚燕尔,情意相投,正从远处散步而回,心中艳羡不已,拉了拉身旁斡里剌的衣袖,道:“瞧咱们大哥,终于是心有所属了。”斡里剌傻笑道:“大哥好福气啊。”杨绘道:“瞧这白达达部的女子多有风韵,二哥也趁着尚未起行,在这儿找一个呗。”斡里剌一愣,傻笑道:“三弟若要找一个时,我便也找他一个。”杨绘轻轻一脚将斡里剌踹翻在地,嗔道:“你是真傻呀。”说罢转身离去。留下斡里剌一人躺在地上,挠了挠头,兀自傻笑。

为了缓解塔不烟对故土部族的留恋之情,大石让队伍多住了一天。大石与床古儿及众僚属商议,以祖宗旧制,赐塔不烟姓萧,封元妃。众人皆附议。到第三天,全队起行,塔不烟依依不舍地告别父亲和族人,随着大石一众人马徐徐北去。不久,一行人进入莽莽苍苍的沙漠戈壁。

塔不烟让众人以白棉布包头,以防日光灼伤,又让骆驼领路,缓缓北行。大石看塔不烟临机胆大心细,办事有条不紊,待人温和谦逊,心中很是喜欢。斡里剌道:“元妃娘娘颇有皇后的气度啊。”大石微笑着点点头。入夜,塔不烟还嘱咐大家,不要在低洼的地方扎营,要在沙丘上扎营。因为沙漠里风大,流沙会将人和牲口吞噬。塔不烟鼓励大家道:“咱们人少,所带水、粮、牲口充裕,过沙漠不成问题。”

这天夜里,起大风沙。本无天光,而风沙蔽天,直叫人伸手不见五指,众人恐慌,有散奔呼号者。塔不烟叫人在将骆驼赶到沙丘顶上,骆驼匍匐下来,围成一圈;又叫人挥舞大旗,招引众人。可是风声盖过了喊话声,又兼场面混乱,急得塔不烟直跺脚。塔不烟情急之下,奔跑出去,见人便扯,示意其往沙丘上走。大石不见塔不烟,急得大喊大叫。杨绘、斡里剌等人受塔不烟感召,便学着塔不烟的样子,四处招引部下。不多时,众人都聚集到骆驼圈中。大石却不见塔不烟。斡里剌道:“大哥别动,我去找嫂子。”经过漫长的等待,风沙渐弱,塔不烟也终于回来了,手中抱着个孩子,而斡里剌则搀扶着一个老者。只见耶律术薛“扑通”一下跪倒在塔不烟跟前,流泪道:“元妃娘娘舍身救护老父及犬子,大恩大德,术薛铭记此生。”塔不烟笑道:“大家平安无事就好,都是一家人,将军不必如此。”塔不烟将孩子交还术薛,大石则一把抱住塔不烟,泪流满面。

风沙太过猛烈,还是有人为此丧命。风沙过后,众人在沙堆里挖出死去的同伴,找了一处可作标记的石丘,将同伴好生安葬,又收拢牲口,整队起行。

此一行,众人到过绿洲,见过蜃景,遭过风沙,惹过虫蛇;有过欣喜,受过恐惧,经历过伤痛,承受了艰辛,终于走出沙漠,重见草原。又经过长途跋涉,直至遥望可见镇州可敦城。众人大喜。

大石极目无眺,只见水草连天,马羊遍地,又有坚城危立,旗幡招展,好一派壮丽景色,激动得紧紧抓住塔不烟的手。塔不烟亦喜道:“这便是咱们新的家园了。”

一行人进得城中,见过当地官员。当地官员查验了大石的印信符牒,详细询问朝中的情况,大石具实以告,惹来一片叹息之声。有官员道:“想不到我大辽已到了如此境地。”又有人道:“不瞒大王,由于漠北承平日久,可敦城中兵员已减去大半,目前只余五六千人,但战马是滋生繁庶,已有数十万匹之众了。”大石大喜,道:“人可以招聚,马却是再珍贵不过,能得十万良马,还愁我大辽不能中兴么。”又道,“各位大人,本王只有一事相求。请为我召集附近各州长官、各部族头领,我要与大家开一个会,我要让大家知道如今的天下大势,要让大家团结在一起,拧成一股绳。”众官员答应,下去张罗。

数日之后,各州长官、各部族头领会齐。有威武、崇德、会蕃、新、大林、紫河、驼等七州长官,有大黄室韦、敌剌、王纪剌、茶赤剌、也喜、鼻古德、尼剌、达剌乖、达密里、密儿纪、合主、乌古里、阻卜、普速完、唐古、忽母里、奚的、乣而毕十八部的首领,大家济济一堂,召开大会。大石在会上说:“我祖宗创业艰难,历九主,逾二百年,安土息民,四境承平,古今治国之盛,罕有其匹。而金以臣属,犯上作乱,逼我国家,残我黎庶,屠翦我州邑,使我天祚皇帝蒙尘于外,日夜痛心疾首。我今仗义而西,欲借力诸蕃,翦我仇敌,复我疆宇。大辽如屋宇,世代为尔等部族遮风挡雨,如今屋宇残漏,尔众愿共为修葺乎?愿共救君父乎?愿济生民于危难乎?”大石说完,台下先是一阵沉默,忽有部族头领道:“大辽皇帝待我部族宽厚,如今国家有难,我部族岂可袖手旁观?”又有族长道:“共匡大辽,光复国家!”此时,众人的热情被激发出来,纷纷振臂高呼:“共匡大辽,光复国家!”慷慨的誓言在草原上空回荡。大石及众僚属心情激动,自是久久不能平静。

会后,各部族纷纷慷慨捐助,以精兵拨付大石。遂得精兵万余,分派契丹及各部族秃鲁统御之;又将城内外居民编为排甲,发给武器,使其在情况危急时可以各自为战。如此,大辽在漠北声势大振,大石也在当地站稳了脚根,从此奉行养兵待时的既定政策,众人便安心在可敦城住了下来。

又过了一年,杨绘一次与两位兄长散步闲聊,杨绘道:“两位哥哥,下个月就到我娘三周年的祭日了,我想回趟燕京,给娘扫墓;而三年守孝之期将满,不知道我哥和我妹妹会有什么计划,我也想他们了,想回去与他们聚聚。”大石道:“是该回去看看。只是这一路何止几千里,又有大漠,兼有金兵,回去一趟,路途多艰,妹妹若是有个闪失,却叫为兄的如何救得?”杨绘笑笑道:“生死有命,我也会小心行事,不会有什么问题。”斡里剌有些难过,怅然道:“怎么又要走呢?好不容易在这里安定下来,再过几年,咱们可就要领兵西行了,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不好么。妹子不在时,谁来与我说话,谁会将我踹翻在地,数落我的不是。”说罢叹了口气,低下头来。杨绘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我必回还。放着北枢密使许大的官儿不做,我傻呢么?”大石哈哈大笑。斡里剌则笑不出来,兀自叹气。忽然,斡里剌昂首道:“我决定了,我要与妹子一起去燕京。”斡里剌道,“上回让妹子独自南行,我便后悔了大半年,今番妹子要走,与其徒伤离别,不如与妹子同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杨绘摇摇手道:“不行。大哥把我俩比作左膀右臂,你我若是都走了,却叫谁来辅佐大哥?若是金兵杀来,或是哪个部族闹个叛乱,那咱们苦心经营的复国大业不就有可能付之东流了么?”斡里剌使劲挠挠头,道:“可是……”“可是什么?”杨绘打断斡里剌的话,道,“好好在可敦城呆着,等我回来。”“那妹子可得答应我一件事儿。”斡里剌鼓起勇气,道,“等你回来,你就做我的媳妇儿。”杨绘低头不语,若有所思。大石则哈哈大笑,道:“我这憨老二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说得好!为兄也正有此意。”又问杨绘,“佛哥意下如何呀?”杨绘想了想,抬起头对斡里剌道:“我便答应你,等我回来,再作计议。”斡里剌满脸委屈地问道:“再作计议算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杨绘道:“我若回来,一切依大哥旨意便是。”斡里剌大喜,看着大石,大石哈哈大笑,只是拍拍斡里剌的肩头。斡里剌太过高兴,任由身体躺倒在草地上,兀自望着天空发笑。杨绘笑笑,与大石各自上马,扬长而去。

说到这里,杨绘的思绪重又回到眼前。清儿笑问:“姐姐喜欢斡里剌大王么?”杨绘笑而不答。在清儿的再三追问下,才道:“姐姐已经错过一次,再错不得。便是再有属意之人,也须要再三思量,岂能轻易下得结论的?妹妹且观之。”清儿无奈,却也点头称是。

赵豫一直若有所思,这里候便说道:“绘儿来得正是时候,我昨日还与清儿商议去留。以今日之形势,金人必然长驱而南下,南朝乃你我故国,我欲南下抗金,不知妹妹愿意同去否?”杨绘叹了口气,道:“我已不见容于南朝,可敦城才是我的归宿。报国之事,早已是有心无力了。”赵豫叹了口气道:“如若不是昏君乱政,绘儿还在西军任事;金人也必不敢兴兵南犯。”

一顿早饭吃了许久,无伤早就不耐烦了,嚷嚷着要去玩儿。于是清儿简单收拾了碗筷,三人带着无伤,到大云山上赏雪。三人在一处雪亭中坐下,杨绘道:“雪景虽美,太过安静。”又问无伤,“要不要看姨娘雪中舞剑?”无伤鼓掌叫好。杨绘便择一平台,拉开架式,拔剑出鞘。赤松宝剑寒光凛凛,在茫茫雪地里将身着素袍的杨绘映衬得清冷高傲,化作一道闪电。杨绘边舞边吟诵道:

“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幽州思妇十二月,停歌罢笑双蛾摧。

“倚门望行人,念君长城苦寒良可哀。

“别时提剑救边去,遗此虎文金鞞靫。

“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

“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

“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

“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

清儿一边给无伤讲解道:“这是李白的《北风行》,说的是唐代安史之乱时的故事,是战火中老百姓的一个缩影。凡战火之中,无人能得幸免。山河破碎,民生凋敝,人民涂炭,骨肉分离。像诗中这样失去丈夫的妇人比比皆是。”无伤睁大双眼,看着姨娘舞剑,又听着母亲讲解,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没有明白。只是幽幽地说:“无伤不要打仗。”赵豫却笑道:“你虽不要打仗,若是坏人要来打你,你总不能光挨打不还手吧?”无伤忽闪着双眼,道:“无伤要像姨娘那样,练得一身好功夫。不让爹、娘还和姨娘受欺侮。”赵豫感动,将无伤揽入怀中。

杨绘一套剑法舞完,收了剑,来到无伤身旁,道:“无伤说的话,姨娘都听到了,真是个好孩子。”说罢将无伤抱起,在其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惹得无伤“咯咯”直笑。

一家人正欢叙畅谈中,有小沙弥沿山路跑来,气喘吁吁道:“施主,施主……”小沙弥跑到赵豫跟前站定,道:“施主,大事不好。寺中来了大队官军,说是要将施主你捉拿法办。”赵豫问:“我犯了什么罪,官军要来拿我?”小沙弥道:“听师父说,许是大宋与金人有约,不得招纳前辽旧臣,更何况施主你贵为兰陵郡王。”赵豫沉吟道:“我们在此隐居了三年,三年无事,怎么竟一朝暴露了呢?”杨绘道:“会不会是随着我的踪迹而来?”说罢自己却摇了摇头,道,“若是那样,应该扬言捉拿……”看了看小沙弥,不再言语。赵豫道:“必定是昨日在娘的坟前遇到的那两个人。”清儿道:“是无伤说漏了嘴。”赵豫笑笑,道:“小孩子不懂得这些。”小沙弥见赵豫等人浑若无事,便急道:“施主们快跑吧,再不跑时,官军杀光了我等出家之人,便要上山来找寻施主们了。”赵豫大吃一惊,问:“官军杀人了?”小沙弥点了点头,哭道:“方丈已受了伤,几位护法师兄都已死难了。”赵豫忿然道:“佛门净土之上,妄开杀戒,是可忍,孰不可忍?”又对杨绘道,“绘儿,你护着清儿和无伤快走,走得越远越好。”清儿哭道:“哥哥却是为何要舍我母子而去?”无伤也大哭道:“我要爹爹,我要爹爹!”赵豫道:“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我若偷生,是为不义,怎能叫寺中比丘代我枉死?地藏菩萨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清儿,这世上之事,说不过一个‘理’字。我且随官军去就,看他们能奈我何?”清儿还是不舍。杨绘拉着清儿道:“好妹妹,且让哥哥去救一寺比丘,事后我拼却性命也要将哥哥救出。”赵豫点点头,与清儿对视片刻,心有不忍,也只得转头离去。

清儿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颓然地立在当下,喃喃自语道:“哥哥,咱们此生缘尽了么?”无伤只是扑在母亲怀里痛哭。杨绘将清儿母子二人搂在怀中,好生劝慰。

赵豫回到寺中,见官军为首的乃是常胜军统制张令徽。张令徽见到赵豫,哈哈大笑,道:“兰陵郡王,你果然在这儿。终于把你请出来了。”赵豫看到地上伏倒的十多位僧人尸体,咬牙道:“为着赵豫一条贱命,何至于此。”张令徽冷笑道:“郡王藏得深啊,不这样,能把郡王请得出来么?”赵豫道:“杀戒一开,阁下怕也离地狱不远了。”张令徽喝道:“我不是三岁孩童,你却拿地狱唬我。”又问,“你的妻儿呢?你的妻儿在哪里?”转身对士卒道,“来人,给我搜山!”有偏将领命,带着一队军士下去了。

有人上前缚了赵豫,不识趣的士卒喝令赵豫跪下。赵豫兀自不跪,几个士卒上前用强,被赵豫一一撂倒。张令徽哈哈大笑,道:“你们几个,敢对郡王无礼?这就是下场。”又冷笑道:“人家好歹是王爷,不跪也就罢了。”

赵豫一一俯身看视死去的僧人,口中念诵《大悲咒》不绝,以至潸然泪下。方丈普济禅师带着伤,双手合拾,念诵“阿弥陀佛”。

不多时,适才领兵搜山的偏将一瘸一拐地回来,道:“启禀统制大人,我等上山,只遇着一个蒙面女子,功夫好生了得,弟兄们死伤无数。末将带的兵不多,便都退回来了。”张令徽沉吟道:“难道是耶律佛哥回来了?”又喝问赵豫:“你都听见了,此女可是耶律佛哥?”赵豫冷冷地回道:“我大辽武艺超群、义薄云天的女子,又岂止耶律佛哥一人?”

张令徽微微地点点头,沉吟片刻,挥了挥手。常胜军弓箭手排成一排,点燃火箭,射向寺中屋宇殿阁。不多时,大火起,众比丘呼喊着抬水灭火,张令徽狂笑不止,领着众兵丁,押着赵豫离开大云寺。临走时,赵豫流着泪,合拾向方丈恭敬行礼,口称:“对不住方丈,对不住大云寺。”方丈微笑着行礼作答,道:“一切皆有定数,施主不必介怀。”

赵豫被押解至燕山府时已是深夜,自有文职官员与张令徽交割,又接入馆驿,好生管待。赵豫很讶异。接伴的官员却道:“郡王只管住下,若是郡王不走时,一切都好说话。明日自会有长官来与郡王会晤。”这官员叫人解了赵豫身上枷锁,只派兵丁把守,便离去了。赵豫心道:“好生奇怪,既要将我劫来,却不防我逃走。这是对待君子之礼啊,我且观之。”

第二天将届午时,有兵士道:“知燕山府事蔡大人到!”赵豫起身迎接。那蔡靖满脸堆笑,边进房门边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公务繁忙至此,竟怠慢了赵郡王,实在是罪过。”赵豫淡然笑笑,道:“蔡大人客气了。”蔡靖收敛了笑容,叫人把门关好,问道:“那张令徽的事我都听说了,杀了不少僧人,实非下官本意,却是令下官徒担罪责啊。偏也凑巧,前日我在香山得见郡王,心生仰慕,便欲与郡王相商国事,又恐郡王不来,便求助于那郭药师,怎知张令徽那厮听闻,主动请缨,竟生出如许是非来。”赵豫冷冷地说道:“知府大人若是想与赵某说话,只管写个札子,好言劝谕,赵某无有不来之理。却奈何想到以武力相加?刀兵出鞘之时,又岂能没有杀伤?”

蔡靖叹了口气,道:“郡王有所不知啊,蔡某素闻郡王清高,大辽既已败亡,郡王必不肯食宋禄;又因郡王母亲赵国夫人之死,实因我朝所致,故而下官无法,便想着先兵后礼,才好把郡王请来。只可惜所用非人。”赵豫道:“郭药师之徒,乃是反复无常之辈,素无节操,大人岂能不知?贵朝天子将全燕防务交与常胜军,和则成安禄山尾大之势,战则有申侯引犬戎入室之虞。”蔡靖感叹道:“何尝不是呢。故而此前谭宣抚有建义胜军之举。”赵豫道:“义胜军,乌合之众,又是投附之人,待之厚则使宋人忌恨,待之薄则使边防徒增隐患。何不以西军屯守中山、河间,以成犄角,相与制约?”蔡靖道:“郡王果然高见,郡王之见与朝中有识之士略同。实不相瞒,保州廉访使马扩就曾如此建言,奈何童郡王不予采纳,故而蔡某有今日之忧啊。燕山防务,蔡某已被架空,全燕之地,常胜一军独大,军中将帅又因朝廷杀张觉一事耿耿于怀,又因士卒为求厚遇,转投义胜军一事闹得上下相疑。故而只须金人占得一点便宜,常胜军这些反复之徒便有可能顷刻倒戈,到那时,燕山不战自败,将尽入金人之手啊。”赵豫问:“既如此,何不奏报朝廷,使之早备?”蔡靖道:“朝廷奸佞当道,言路不通。若是奏报有效时,燕山形势也不至于危殆至此了。”赵豫道:“知府大人果然心如明镜。可是将赵某招来,又能于事何补呢?”

蔡靖道:“郡王且听我言。我有二策,其一,郡王声望素著,若能秘密联络燕中义士,组成一支军队,潜伏于燕城之中,听我号令。若常胜军败,倒戈而回,郡王则领兵上城据守,你我不为朝廷守城,只为百姓守城,以待朝廷之援。此上策也。其二,常胜军难制,皆因郭药师、张令徽、刘舜仁之徒。郡王若能领一二义士,于军中刺杀此三贼,又奏报朝廷另选忠义之士接管常胜军,则燕山防御一应之事皆迎刃而解,不复有外忧。但于军中取上将首级,谈何容易,一旦失手,不旦郡王性命不保,蔡某亦将为之所擒,是激生其变也。若常胜军早叛,则罪责皆在蔡某,蔡某不但将成俎醢,还将沦为奸臣,遭世人唾骂。此为下策。”赵豫摇摇头,道:“此二策皆不好办。一者,且不说赵某隐迹已久,便是大辽尚在时,赵某也是补荫的郡王,在职不久,无甚人望。若是勉为其难,登高而呼,且不知应者能有几何,便是有人应募,人多口杂,而常胜军耳目众多,又岂能确保消息不露?此其一。其二者,诚如大人所言,于万军之中,刺杀一人尚有胜算,同时刺杀三人,却是难事。一则事有先后,则后者闻之必有戒备;二则去哪里找三个同样武艺不俗,心思慎密的刺客来;三则便是人事具备,又哪能偏巧三方行动都一样顺遂的,若一二方受机缘所阻,必然惊动全局,使得全盘皆输。大人想得忒也简单了。”

蔡靖低头不语,许久才道:“难道只能坐视燕山陷落了?”赵豫道:“知府大人忧心国事,令赵某钦慕。金贼南向,兵燹所至,必将百事残破,人民荼毒,夫妻离散。赵某又岂可坐视不理?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当并力共御之。某虽不才,亦愿为大人所驱使,为御金贼,不惜一死。”蔡靖扶案而起,泪光闪烁,道:“郡王高义,蔡某无以言谢,燕城百姓也必将感戴郡王恩德。”

赵豫道:“兵在精不在多。大人若能礼贤下士,不惜金银,招募死士,只需一二百人足矣。得警时分赴各门潜伏,常胜军若叛,则擒杀贼首,落下闸门,届时,叛军、金贼皆不得入,可保燕山一时无虞。但朝廷之兵因路途所阻,短期内难得入援。故而大人尚需联络真定、中山、河间三府,内结强兵,以为援应。则金贼围城不下,又有强援来救,其气必沮,则燕山可守。”“好是好”,蔡靖道,“若是三镇不以为然,不相为应,却道如何是好?”赵豫道:“若官方不应,则于三镇附近招募义兵,屯于山林塘泊险要之处,金贼来,则设伏掩杀,金贼退,则聚啸山林。若得一二股义兵,则进可解燕山之围,退可给金贼以威慑,使其如坐针毡,不得安寝。”蔡靖摇头道:“说得好听是义兵,说不好时便是山贼,这岂是闹着玩儿的?弄不好时,反遭其害啊。”赵豫道:“不然。强虏入寇,朝廷若不能守,则河北人民皆愿自守,为保家业,为保妻儿,无不愿死战者。民意纯朴,仅此而已。大人若能用之,则何患常胜军之不测?朝廷若能用之,则何患金人铁骑之横肆?河北义士,何止百万,中国之人,无虑千万。若能自守,则金贼不啻泥牛入海,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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