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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人回故国悲秋冷 心近林泉又折风

“你说什么?”赵豫恍若五雷轰顶,顿时愣在当下。阿遥拉着丈夫的手,垂泪道:“阿遥之所以一直瞒着大哥哥,是以当时的情境,若大哥哥知道清儿姐姐不在了,大哥哥也一定不会苟活于世。后来时过境迁,大哥哥意气风发,领兵南下,一心想要有所作为,故而阿遥又不愿沮遏大哥哥意志。故而迁延半年,才以实情相告。”

赵豫霍地起身,推开阿的双手,道:“我不相信。”又指着阿遥道,“是不是你耍的花招,管叫清儿死了,好让你有机会接近于我。”阿遥看丈夫一双眼睛涨得通红,便流泪道:“这么多年了,在大哥哥内心深处,阿遥还是那个任性使坏的小妖女。可是阿遥不怪大哥哥,大哥哥心里难受,阿遥知道。”阿遥说着,转头望着溪流,似乎这流水可以掩饰自己不断滑落的泪水。阿遥继续说道,“阿遥从来没有对大哥哥透露过清儿姐姐的死讯,是以阿遥并不是靠着清儿姐姐的死而成为大哥哥的妻子。这是其一。若清儿姐姐在世,阿遥决不会明示身份,不会搅扰大哥哥的生活。这么多年来,我知大哥哥在燕京,而未曾踏足燕京半步;自真定偶遇大哥哥一家,也未曾明示身份,便是明证。这是其二。阿遥一直记着大哥哥说过的玉箫的故事,清儿姐姐死,阿遥愿为玉箫,陪伴大哥哥余生。若清儿姐姐在世,便不会有玉箫,阿遥宁可独自垂泪,了此一生,也决不会与大哥哥相见。这是其三。阿遥该说的都说完了,大哥哥心如明镜,自有裁断。是去是留,阿遥不会阻拦。”再看赵豫时,只见其颓然跪下,泪如泉涌。阿遥心疼,上前将丈夫搂在怀里,劝慰道:“大哥哥,人死不能复生,且珍惜眼前之人。”赵豫流泪点头,因问:“清儿是怎么死的?”阿遥便扶丈夫坐下,依偎在丈夫肩头,细细将来龙去脉说与丈夫知道。

当日在牟驼冈,赵豫重伤被俘,因渤海郡主金牌,阿遥很快得到了消息,便一力将赵豫保下,延请名医,悉心为赵豫调理伤病。直到赵豫醒来才算舒了一口气。阿遥这时才想起要将赵豫的情况告知清儿,以使清儿安心。于是这一日阿遥只身离了金营,乔装混入汴京,却是来晚了一步,至甜水小宅时,清儿已经服毒自尽。

初时,阿遥听闻宅中哭声,便推门而入,见一老一少二男子并一美貌小娘子于床前哭泣。张简因问:“你是何人?”阿遥流泪道:“赵郡王伉俪旧时友人,姓李。”见老人家老泪纵横,长吁短叹;年轻人裹着伤,神色憔悴;又见小娘子眼中含泪,神情略现惊悚。因问小娘子道:“你可是柔福帝姬?”那小娘子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阿遥道:“柔福帝姬,太上明珠,谁人不知。我见帝姬时,帝姬却未必识得我这个微末草莽呢。”柔福上下打量阿遥,见其着一袭紫青锦缎夹袄,知其富贵,但百思京中官宦之家,不得其人。因问:“小娘子怕不是赵官人旧时相好吧?却来给夫人哭丧作甚?”阿遥摇头道:“我与郡王夫妇皆是相知好友,与郡王更是以兄妹相称,毫无嫌隙。”柔福见阿遥雍容大度,又听这么一说,不觉低头叹息。

阿遥问:“我清儿姐姐何以自寻短见?”年轻人道:“我叫张简,是郡王在军中的好友,更是僭越,妄以兄弟相称。前日我与我大哥随军掩袭金营,不料事不密,遭伏负伤。帝姬以郓王其时正在军中,证实我大哥已被金人杀害。嫂嫂闻之大恸,不欲勾留人世,整日痛哭,至入夜方休。我等以为嫂子睡去,当无大碍,不料嫂子乘我等不备,便寻了短见。今晨得见,已然香销玉殒了。”说罢眼泪汩汩而下。阿遥狠狠瞪了柔福一眼。柔福起身道:“我有些眩晕,先自回宫了。”又对安伯和张简道:“有什么需要使钱的地方,只管告知,我当尽力筹办。”说罢领着使女转身出门,始终不敢直视阿遥。

柔福走后,阿遥道:“赵豫哥哥尚在人间,帝姬何以讹报,害人性命?”安伯和张简大惊失色,张简问:“我大哥还活着?他在哪里?”阿遥道:“赵豫哥哥受了重伤,尚在昏厥,然而悉心调养,当无大碍。”张简道:“小娘子请速速领我去见大哥,夫人出殡,大哥不能不在。”阿遥道:“赵豫哥哥正自昏厥,如何得见。便是醒了,也不可遽然将清儿姐姐死讯告知。若你仍想追随你大哥左右,旬月之内毋使知悉,免其殉死。”张简想了想,道:“是这么个道理。小娘子果然是大哥大嫂的至交,深知我大哥情怀。”阿遥点点头,又流泪对清儿道:“清儿姐姐,阿遥来迟一步,对不住你,但阿遥今日向你立誓,今生今世要替姐姐守护大哥哥安好。清儿姐姐你就安心地去吧。”说罢,清儿的眼中居然流下一滴泪来。张简大惊,道:“嫂子听到了,嫂子听到了!”阿遥伤心地哭道:“清儿姐姐,你在天之灵保佑大哥哥早日醒来,只要大哥哥安好,阿遥别无所求。”说罢握着清儿冰冷僵硬的手,垂泪叹息道:“大哥哥如果看到清儿姐姐这冰冷的躯壳,该有多伤心呢。”许久,又转头对张简道:“张小哥,我想取一束清儿姐姐的青丝,来日交予我大哥哥,以慰其相思之苦。不知可否?”张简点头道:“小娘子自取之,张简无有不允。”阿遥于是抽出匕首,裁下一绺青丝,细心包好。又道:“正值兵荒马乱之际,今日不知明日之事。趁着城门正常开启,便由我作主,今日将清儿姐姐移至城外,择好水土简葬之,使其入土为安,不知可否?”张简道:“一切皆由小娘子安排。”阿遥坚定地点点头,取出两锭大银。

于是三人分头置办棺木、车马、纸钱等什物。待出得城外,已是午后。三人又择新郑门金明池外十里风景独好的土岗将清儿下葬。阿遥亲为培土,哀之甚恸。

正当此时,马蹄声阵阵传来,一队金军游骑倏然而至,将三人团团围在垓心,。安伯和张简吓得不轻,两人举起镰刀锄头要作殊死抵抗。阿遥道:“别担心。”说罢手举金牌,喝道:“陈国公主在此,不得无礼!”说罢又用女真语复述了一遍。那一队金兵果然吓得滚落马鞍,伏拜了一地。直把安伯和张简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巴。转眼间,金兵退得无影无踪。张简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怯怯地问道:“小娘子原来是金人?”阿遥道:“实不相瞒,我就是自真定一直送你们过河的车中贵人,大金陈国公主完颜达吉。我的渤海汉名叫李牧遥。”安伯和张简啧啧称奇,道:“原来如此。”张简道:“我大哥是辽国郡王,识得金国公主也并不奇怪。只是公主与别的金人殊是不同,公主真诚和善,又极讲情义,果然和我大哥是一样的人品。”阿遥笑笑,又道:“我想把赵豫哥哥接到北方,使其远离丧妻之痛,一年半载怕是不会回来了。不知你们又有什么安排呢?”安伯道:“我们在东京是呆不下去了,没了钱粮,终归是饿死。我想返回真定老家,到乡下种地才好。”张简道:“我也是真定人氏。既然安伯要回去,我也回去便是。”阿遥点点头,感叹道:“二位真乃忠直之士。我观宅中颇有值钱物事,便是书画一项,取去典当,当值不少钱银,而二位不自取之。我大哥哥交友若此,是他的福分。”说罢取出两锭金子并两锭大银,分别交到安伯和张简手上,道:“这些是路上的盘缠和安家的费用。你二位且拿去支度。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二人千恩万谢。张简道:“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大哥忠义耿介,故而所交之友大多忠直,亦如公主这般。”阿遥笑笑,上马辞行。两人看公主骑马走得远了,才默默地收拾器具,拜别郡王夫人坟塚,驾车回城。

听到这里,赵豫喟然长叹,道:“阿遥好妹妹,大哥哥错怪你了,大哥哥对不住你。”阿遥摇摇头道:“大哥哥错怪阿遥又不是第一次了。阿遥不怪你。”赵豫心疼地将阿遥揽入怀中。许久才道:“当日我在金营昏睡十余日,便是清儿魂魄来归。清儿清深若此,我又岂能寡义。趁着阿遥行走还算便利,我想回一趟汴京,看一看清儿。清儿下葬至今,已近半年,我这个做丈夫的居然未曾拜祭。”说到这里,已是哽咽不能言语。阿遥连连说好,安慰道:“大哥哥,阿遥陪你去,你要去哪里,阿遥都陪着你,代替清儿姐姐照顾你。”两人抱头痛哭。

第二天,两人辞别了郝知非和山中乡民,驾马车向东,避开金人占领的州县,取道平定军,出井陉,趋真定,又顺着官道从河北南下,直抵黎阳,又过河经滑州到达汴京。一路上风尘仆仆,好在平安无事。

到汴京时已是黄昏,阿遥满脸的倦意,但为了丈夫心愿得偿,还是强装笑颜,勉力陪丈夫前往祭奠。八月星空,月明星稀,四野茫茫,隐隐有鬼哭之声。赵豫在车上望着长满野草的坟茔,呆坐半晌。阿遥不忍搅扰丈夫的哀思,便也静静地在车上坐着。许久,赵豫才下了车,颤颤巍巍地来到坟前,扶碑泪流。阿遥也下了车,到丈夫身边跪下,看着失魂落魄、涕泗纵横的丈夫,心痛不已。赵豫看到阿遥,便将头埋在阿遥肩头,这才哭出声来,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末了,阿遥在一旁坐着,赵豫默默地除了杂草,烧了蜡烛纸钱,才道:“清儿,哥哥对不住你,如果不是哥哥执意南下,如果咱们还是隐居山林,那清儿和哥哥还有无伤,咱们一家人便不会天各一方,阴阳阻隔,哥哥也许真的是错了。”阿遥道:“大哥哥,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都过去了,珍惜眼前之人,咱们要好好地活下去,你还有阿遥呢。”赵豫握着阿遥的手,点头道:“清儿,你一直很喜欢阿遥。你的身后事,多亏了有阿遥照应,而哥哥能够苟活至今,实赖阿遥之力。你俩都是哥哥的红颜知己,哥哥已失去了你,便不能再失去阿遥。”阿遥甜甜地笑道:“大哥哥,清儿姐姐一定听到了。适才阿遥腹中阵痛,此刻却已然安好。”赵豫怜惜地说道:“以后身体若有不适,该当让大哥哥知道。须知在这世上,阿遥便是大哥哥活着惟一的理由了。”阿遥点头允诺。赵豫又道:“想来也真真可笑,大哥哥曾经想以一己之力拨转乾坤,现在想来不啻蚍蜉撼树。金人不会因为我赵豫而停止侵宋,而宋皇也不会因为多一个耿介之士而远离奸小。‘为者败之,执者失之’,以此观之,却是至理。”阿遥道:“谁说不是呢。李纲大人进兵河东,终归是不了了之,而议和之使络绎于道。宋廷君昏臣佞,一如道君故事。”

赵豫让阿遥在车中安睡,自己则在坟前守了一夜。阿遥知道赵豫与清儿夫妻情深,也未加劝阻。翌日一早,阿遥看着满面憔悴的丈夫,禁不住流下泪来。两人洒泪别了清儿坟冢,驾车进城,自回甜水小宅安顿。小宅一如往日的清幽,物是人非,怎能不叫人唏嘘。

旬日间,朝中相继传来徐处仁罢相,许翰罢同知枢密院事的消息。赵豫忿然道:“朝中耿直、主战之士尽除,朝纲一揽于奸小之辈,南朝休矣。”阿遥道:“秋风已起,金军恐怕很快就要南下了。以我对叔祖皇帝和众郎君的了解,汴京二度被围是迟早的事。大哥哥,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咱们得走。趁阿遥还走得动,咱们得避得远远的。”赵豫颓然道:“天下之大,北边兵事汹汹,而南边无亲无故,却是无可遁逃。”阿遥道:“咱们可以冒险过燕京,出塞外,回可敦城找林牙姐姐。”赵豫摇头道:“兵危战凶,纷乱于道,若阿遥身体轻便时便无挂碍,如今身怀六甲,却如何保得无虞?”阿遥道:“要不咱们取道河东,自云中出大漠。我可向师父坦言不再干预两国交兵之意,师父念在往日情份,必然愿意放咱们过路。”赵豫叹息道:“想我往日自诩英雄,如今竟沦落为鼠窃之辈,战事未来,已自顾奔窜。”阿遥只是静静地走上前去,依偎着丈夫,默默地抚慰丈夫受伤的心灵。

晚间,赵豫又道:“走之前,大哥哥想弄明白一件事情。”阿遥问:“大哥哥是想找柔福帝姬理论吧?”赵豫点点头,道:“柔福本性敦厚善良,何至于害人性命?况且我与柔福本是兄妹,她却岂能再有非分之想?”阿遥点头道:“大哥哥,阿遥陪你去,须得把这个心结解了,否则大哥哥这辈子都不会释然。”赵豫流泪道:“阿遥好妹妹,大哥哥何其有幸,能够有你陪在身边。知我若此,这世上之人,舍阿遥其谁?”阿遥的眼里闪烁着泪光,甜甜地看着赵豫。

这一日,柔福照例到乾明寺中礼佛,正自全神贯注,忽闻身后有人道:“所有罪愆,佛陀洞观,若随随便便就能化解,这世上的恶人,当无所畏忌了。”柔福愣了半晌,回过脸时,已是红泪轻垂。柔福道:“我在佛前尽诚忏悔,至今未解胸中郁结,夜中常怀惴惴,不得安寝。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我已知罪了,赵豫哥哥仍待怎样呢?”赵豫道:“有因必有果,你做下的业,你自己须得偿还。你赵豫哥哥不能怎样,也不会怎样,今日只来问你,何至于此?”柔福苦笑道:“一念正而为佛,一念偏而为魔。柔福自幼为道君掌上明珠,上天明月,入海蛟龙,柔福想要得到的,谁人敢说一个不字。惟有情海荼毒,不生,不死,好生磨人。既不得生之欢愉,便惟求死之决绝。柔福曾经不但想要赵清儿死,还想要赵豫哥哥死。姚平仲之败,亦由李邦彦、李棁之徒假我之手而成之。由此想来,柔福罪恶,竟已是罄竹难书。此刻柔福就在眼前,人命相偿,赵豫哥哥若要柔福性命,只管拿去,柔福但求心安。”

“阿弥陀佛,帝姬既已坦诚悔过,则善莫大焉。须知这世上的事,种种不由人,便如风推沙尘,沙尘岂可自持,自是落向天涯海角,任由命运摆布而已。天下之事,莫不如此,施主堪得破时,便是种下了许大的善因啊。”听静善说完,赵豫合十道:“静善师父不须劝慰,弟子早已是堪得破了。今日只是问明因果,以使心中不疑。”阿遥也合十道:“搅扰大师清修了。又对赵豫道,“既如此,今日之事已了。大哥哥,咱们走吧。”赵豫点点头,辞别静善,便欲离去。柔福问:“这可是当日的李小娘子么?你腹中的胎儿……”阿遥微笑着点了点头,与赵豫携手离去。

驴车上,赵豫满脸的畅快,阿遥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感动之余,不由得握紧了丈夫的手。赵豫微笑道:“今日乾明寺之行,算是了却了你大哥哥两桩心事。一是向静善师父说明了当日滁州何氏灭门的情由,没成想静善师父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好言劝我,使我长期以来胸中的块垒得以消却;二是从柔福口中知道了清儿之死背后的原委,大哥哥的心中便已释然。此二事一了,再无挂碍,从此,大哥哥当与阿遥远离世间的纷争,去过咱们平静的生活。”阿遥笑靥如花,高兴地点了点头。

可是两日来,街肆纷传朝廷将以河东、河北租赋代割四镇之地,新宰相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唐恪、尚书左丞耿南仲尤主其议,而金人已许之。赵豫禁不住拍案骂道:“一群卖国奸小。我若是金人,出兵两河,则金帛、土地、人民俱有之,却要他租赋做甚,且两河租赋不是小数,将竭国库而穷取于民也。自古未见空有土地而无租赋的怪事,惟有这**佞才想得出来。”阿遥也道:“这必是金人缓兵之计,而使南朝不备。”又道,“大哥哥,南朝事不可为,咱们还是早作打算的好。”赵豫黯然点头。这天晚上,灯油将尽,阿遥道:“我去取些来便好。”赵豫道:“我来。”阿遥只是不让。不多时,传来瓦罐破碎的声音,而阿遥的惊呼尤其让赵豫揪心,急起而观之,原来只是油罐失手打碎而已。夫妻俩抱在一起,额手唏嘘。阿遥道:“大哥哥,时候尚早,阿遥去买些灯油回来。否则黑灯瞎火的,却如何读书。”赵豫道:“还是我去吧,阿遥要再有什么闪失,大哥哥可就哭告无门咯。”阿遥笑道:“要去便一起都去,阿遥嘴馋,想要吃些东京的小食。”赵豫高兴地点点头。于是两人携手出门,往州桥夜市而去。

自州桥南去,当街水饭、爊肉、干脯满眼皆是;而王楼前,獾儿、野狐、肉脯、鸡等等,更是林林总总;梅家、鹿家是老字号,鹅、鸡、兔、肚肺、鳝鱼包子、鸡皮、腰肾、鸡碎,每个不过十五文。阿遥吃得满嘴流油,满心欢畅。赵豫不知不觉中被阿遥感染,发出了久违的欢笑声。阿遥道:“大哥哥,阿遥便是天生快乐可人儿,和阿遥在一起,大哥哥总会有快乐的理由。”赵豫点点头,微笑地看着阿遥,阿遥笑得正自灿烂。

直至三更天时,夜市散了,两人才提了灯油漫步而回,阿遥边走边评论着小食的美味,两人竟是意犹未尽。过了大相国寺方见人流纷乱,路人道:“前方大火,附近几个军巡铺都赶去救火了。”两人加快脚步,近得家门时,方知是小甜水巷火起,官军拦住了前来观火的百姓,而铺兵正在汲水扑救。只见以甜水小宅为中心,半条巷子都已惹火,火借风势,烧得正旺。

阿遥道:“大哥哥,是猛火油,怕是有人纵火。”赵豫扶阿遥离开人群,到得清静处,惊问:“难道是柔福?”阿遥道:“是不是柔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大火是从咱家宅子烧起的。”赵豫沉吟不语,阿遥却流泪道:“是清儿姐姐在天之灵救了咱们。”见赵豫愕然地望着自己,阿遥继续说道,“阿遥平日里极少打碎东西。今日却不知怎地,碎了油罐,以至于和大哥哥出门夜游,躲过了这场灾祸。如今想来,当真是鬼使神差。”听到这里,赵豫也已然是两行热泪滚滚而下,遂将阿遥抱在怀里,哽咽不能言语。

末了,两人相顾而笑。阿遥道:“大哥哥,我口渴了。”赵豫道:“来时路上有卖茶水的,我去买一些来。阿遥坐在这里不要动,大哥哥去去就回。”阿遥笑着点点头。

赵豫循来路走去,果然看到了卖茶水的老翁。老翁叹息道:“这一把火,不知有多少人要被祝融收去咯。”赵豫也叹了口气,道:“不瞒老人家,我家就住在巷中,若不是与孕妻出门游玩,此刻怕是已经烧成灰烬了。”老翁惊道:“如此,官人一家可是福大命大呀。早间我就看到有些贼人鬼鬼祟祟出没此间,没成想竟是做出了这等缺德事体。”赵豫问:“果然是有人纵火?”老翁道:“可不是么。”赵豫点头,陷入沉思。随后又与老翁攀谈几句,才离了茶水铺。

回到巷口,却不见了阿遥踪影,赵豫大惊,四下遍寻不见,急得两眼通红。有路人问:“官人可是找寻一位怀着身孕的娘子?”赵豫点头道:“便是良人。”那人道:“适才来了一队官兵,将那娘子押解走了。什么原因就不清楚了。”

赵豫感谢路人,心下愤恨不已,怒气冲冲便往皇城而去,走到半途才算冷静下来,心道:“我这样去找柔福,须是进不得宫的,搭上我这条小命事小,阿遥便无从搭救了。”于是立在路旁,苦思计策。忽然听到一老者的声音道:“官人以为无为便是退缩么?你便退缩,逃得到天涯海角么?便逃得到天涯海角,又逃得过良心的考问么?做你应该做的事,便是无为,不执著于心中的魔魇,便属无执。我辈心怀天下,不执于我见,当可无愧此生啊。”赵豫转头一看,是一道人。那道人须眉皆白,仙风道骨。赵豫忙问:“道长却是何人?赵豫心里所想,道长何以知之?”那老道笑道:“摸着良心做事,虽败亦有何憾?明日封丘门外,有去往金营使者,尔妻在焉。”赵豫正低头沉思,抬头已不见老道踪影。见路旁有一破落道观,檐下有草席,赵豫便枕席和衣而卧,至五更。

天未亮,头脑正自昏沉,却想着今日之事,赵豫急急起身,向封丘门而去。到得封丘,见城门未启,赵豫略感心安,于是与都民一道,候于门内。城门于卯时开启,都人、乡民络绎于道。赵豫在一旁候着,只是迟迟不见使节车驾。约莫半个时辰,赵豫问城门小贩:“早间可有使节车驾出城?”小贩道:“五更便有车驾奉使出城了,官人何以等候至今?”赵豫大惊,问:“可有一孕妇随行?”小贩道:“这个,却是没有在意,便是有时,坐于车中,以帘幕遮挡,小人也是看不到的。”赵豫谢过小贩,急急向城外走去,猛然间又想起,没马却是如何追赶,而经今春金人入寇,城中马匹奇缺,便是有价亦是无市。

赵豫正自焦急而不知计之所出,却见一军头执马向前,问:“阁下可是赵豫赵官人?”赵豫作揖道:“正是在下,你是……”来者笑曰:“我奉柔福帝姬之请在此恭候官人多时,方才官人未动,故而不敢贸然相认。帝姬有良马一匹并书信二札交与官人。帝姬无意与官人相见,官人阅过书信便知情由。”赵豫接过书札,展开第一卷,阅数语,已是感慨万千。书曰:“赵豫哥哥台启:柔福罪愆已重,无颜相见,谨以书信代言。昨时,柔福为纾乾明寺中愤懑,与三哥备言嫂嫂事故。三哥使人侦之,知嫂嫂实为逋逃在外之陈国公主,金人曾谕示朝廷以助捕拿者。比时三哥以姚平仲尝衔皇命,欲加害于己而报怨今上及平仲亲属,赵豫哥哥既为平仲义弟,自不能豁免。如今三哥衔此把柄,岂肯轻纵?而嫂嫂已随刑部尚书王云出使斡离不金营矣。柔福计无所出,惟有奉马一匹以助行程。赵豫哥哥且宜爱惜性命,事事相机而行,勿使嫂嫂落泪。历经诸事,柔福窃叹人心之危恶,能持正者,能有几人?吾辈终此一生,孜孜以求,道之为物,修心正行而已。故叹之。另附元符宣头一札,比时三哥取之于大内者。三哥得此物时,常望而兴叹,今柔福窃诸内室,赵豫哥哥观之自明。”那军头将马缰递与赵豫,道:“官人这便启程吧,好自珍重。”说罢将赵豫送出封丘门外。

赵豫见军头走远,四下里无人,便展阅宣头,这一阅,更是吃惊不小。圣旨曰:“朕膺天命,守孝悌,得子于惠明夫人萧氏,赐名曰‘豫’,珍爱无极。而祖宗垂顾,圣祚延禧,使王室添丁,国运昌隆,方兴而未艾。朕每念及此,能不有感而泣?皇子虽为庶出,然使中宫有嗣,不亦幸事乎?赦封此儿明王,诏命不宣,封存内府,以备查考。”赵豫叹道:“难怪郓王忌惮于我。”

赵豫收了书札,快马兼程,很快便于汴京以北的封丘县追上了使节一行。然而随行军士数百,严兵押解珍宝财货并公主车驾,赵豫独自一人,不敢贸然劫囚。入夜,使团行至胙城止宿,赵豫空守一夜,仍旧无法下手。只得一路尾随,过河,趋相州、磁州、邯郸、邢州、高邑而至真定。

其时斡离不已领兵南犯,新任知真定府李邈虽然只有两千守军,却修整城池,严兵待敌。王云一行至真定止宿,大谈和议论调,与城中守备形成强烈反差。诸兵将私下里纷纷议论王云卖国,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这天时日尚早,王云的士卒作威作福,在衙门外与百姓发生冲突。只见三名士卒正推打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招架不住,终于倒地,痛苦地自在地上翻滚躲避。一个小丫头在一旁大哭,另有一名军官在一旁戏谑调逗。围观的百姓敢怒而不敢言。赵豫上前喝止道:“三个人打一个,算什么好汉,又兼调戏良家女子。天下虽乱,却仍有王法。”那当官的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扇耳括子,被赵豫反手一拿,顺势一折,直疼得坐地大哭,直喊“折了,折了。”那三个当兵的见长官被人欺侮,相互使个眼色,便一哄而上,来战赵豫。赵豫腾挪闪转,三两下子将这三人打倒。那三人拔出利刃又围了上来。这时候,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发一声喊,道:“壮士接家伙。”眼见飞过来一杆铁杵,赵豫顺手接过,道了声谢,便来战那三人。铁杵在手,此三人对赵豫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又是三两下子打倒在地,丢了刀兵,兀自呻吟。一旁的衙门守卫早就看不惯王云这班痞兵,故而装作未见,纹丝不动。百姓们却发出雷鸣一般的叫好声。

赵豫还了铁杵,那铁杵的主人是个彪形大汉,作揖道:“在下真定人单雷,敢问壮士高姓大名。”赵豫道:“敝姓赵,单名一个豫字。”两人高兴地握手致意。而那地上的年轻人早有州人扶起,这时也连同那小丫头一起过来道谢,原来这是兄妹二人,哥哥叫邹梓文,妹妹叫邹梓惠。赵豫看着小丫头,感伤而泣下。单雷问:“壮士何以哭泣?”赵豫擦了眼泪,笑笑道:“看到这位小娘子,使我感思良人,以至于泣下。”单雷看了看周遭,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位请随我来。”说着走在前头带路,将三人带到一家僻静酒肆,叫了茶水点心。四人坐下,慢慢说话。

赵豫道:“家内渤海人氏,有孕在身,金人视为干戾,此前被奸人捕拿,自东京押解至此。我则一路尾随,无奈势单力孤,解救不得。眼看着离金营越来越近了,却仍旧一筹莫展。明日使团启行,赵豫也只有铤而走险,奋力一搏了。”不料单雷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他这个卖国使团,不过五百兵丁,我明日招来五千兵马,杀他个片甲不留,为壮士解救娘子可也。”赵豫惊问:“单兄弟哪里来的五千人马?”单雷哈哈笑道:“便是五万都有,不过以我单雷的官阶,也只调得动五千。”见三人犹疑,便笑道:“我乃是西山和尚洞的风、雨、雷、电四头领之一,本就是个酒肉和尚。金人南犯,人民流离,聚而自保,我与师兄弟几个则当了头领,率领附近乡民与金人厮杀,远近倒是小有名气了。”赵豫拱手道:“失敬。”那年轻人则道:“我兄妹俩乃是保州来的难民。金人兵锋已近,不得已流落此间,不想被适才那几个痞兵滋扰,多亏了赵大哥出手相助。”又对单雷道:“大头领,我兄妹无处容身,可否到你寨中安置?”单雷道:“只要是穷苦百姓,寨中都是欢迎的。”又问,“你可有什么本事?”邹梓文道:“在下不识得刀兵,只是个读书人,学的是治世之才。”单雷道:“好!我山寨武人不少,正缺着你这样的文才,今日便可随我上山。”兄妹俩大喜,自是拜谢单雷不提。

茶水点心上齐,单雷道:“赵兄弟且请安心。城北有豹子林,是北上必经之路,明日我率众在林中设伏,赵兄弟只管尾随其后,有战斗时便一同厮杀,赵兄弟自去解救娘子,完了与我一同上山。”赵豫道:“好!如此,便依此计行事。”

第二天,赵豫早早地出了城,到得城北五里地,果然有密林。赵豫寻好了藏身之处,便静待使团到来。半个时辰后,使团人马果然迤逦而来,却不见和尚洞义军的踪影。

忽然,使团队伍停了下来,有士卒领着使女来报王云:“国信使大人,公主身体不适,想停车休息片刻。”王云有些不耐烦,下车走到阿遥车前。阿遥已下了车,在使女的搀扶下,坐在路旁青石上呕吐不已。赵豫见此情状,心如刀绞。只听那王云道:“我的姑奶奶,你们大金国兵马已杀到中山府,离着这里也就百里地了。今日好歹遇上你家兵马,将你交割了,我好回朝复命啊。你却在这里呕吐不止,算是哪门子事儿呢?”阿遥兀自不理。却有士卒慌张来报:“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赵豫心中甚喜,心道是和尚洞兵马到了。却听那士卒道,“大金国兵马已至林中,我等该当如何处置,请大人示下。”王云却不慌张,拈须沉吟道:“来得好快呀。”又道,“将我军旗帜全数换了白旗,安坐以待金人。”

赵豫暗暗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又寻思道,“此时成也罢,败也罢,我须放手一搏,金人一到,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于是挺枪纵马驰出,大喝一声:“卖国霄小,且来受死!”直扑王云而去。

众军士大惊,慌忙抵抗,阿遥则既喜且惊,大呼:“大哥哥,你不要管我,你快走!”赵豫挑了几个护卫王云的军士,道:“阿遥好妹妹,一路北来,看你身陷囚笼,大哥哥肝胆俱裂,与其这般,不若杀个痛快,死则死耳。”阿遥含泪点头。

赵豫这头,早有大批军士将王云保护起来,又将赵豫围了个里外三层。王云大呼:“放箭,射死他!射死他!”然而宋军未及放箭,便呼喇喇中箭倒了一片。王云及众将士大惊,环顾四周,却发现整个使团已被金军包围。王云大呼道:“金军兄弟们,我等乃是南朝使团,是友军。”又喝令宋军士卒不得妄动。宋卒只得纷纷弃了兵器,举手投降。

赵豫下马拖枪来到阿遥跟前,两人抱头痛哭。不多时,一员金将策马来到王云跟前,冷冷地喝问:“你便是王云?”王云磕头有如捣蒜,道:“下官刑部尚书王云叩见女大王。女大王威风八面,下官惟命是从,不敢有违。只求女大王在二太子爷跟前替我家主上美言规劝,就说我家主上必定依照前约,如数上缴租赋,无有拖欠,又何必劳动贵朝兵马自来取之呢?”赵豫和阿遥一看,差一点便惊呼出来。原来来将竟是耶律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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