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母亲叙述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时，母亲的表情凝重，一言不发。似乎在深远的想着什么。又似乎很出乎她的意料。她背着手，在房间里面踱来踱去。我去马尼拉的那些日子，她憔悴了很多，尽管她皮肤保养的很好，每天涂抹着高级的化妆品。细微的皱纹仍然攀上了眼梢，脸色蜡黄，发泽也变的暗淡无光。
“小英，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她转过头盯着我的眼睛，心里早已有了对策。
“察龙甘，是必须得死的。至于怎么死……”我张开自己白净的手掌，用食指在手心上慢慢的画出了一个连笔的记号。
母亲不禁开怀笑出声来：“哈哈，好。果然我们母亲心有灵犀……”
我抿了抿嘴：“好，明天等你的好消息。”
“不过，你是我的儿子，我得问你一件事。”她挽了挽额头的头发，显得有些调皮，有种羞涩的感觉。
“嗯？”我故意地卖着关子，早就知道她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为了凤凰这样的拼命呢？”她双眼不停地转着，一边点着头，一边含蓄地问我。
对于这样的误会，我宁可被别人错误的误解。我要找到冯天奇，我相信他还活着，而且健康地活着，我渴望和他的见面。凤凰会真心的帮助我，一切的真相，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这些话，我只能放在心里，我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
“妈妈，妈妈……你帮助我找到小蓝，好不好？”我摇着母亲的手臂，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的撒娇。
“你不是有凤凰吗？你让她找小蓝好了。”妈妈笑的捂上了嘴，不停地调侃着我。
“哼？”我假装生气的撅起了嘴：“你不答应我？”
“儿子。你已经长大了，你应该知道你爱的是哪一个，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了。”她扶着我的肩膀，在我的耳边说道。
小蓝在哪里？小蓝在哪里？她过的还好吗？没有我的日子一定不会开心，我的心难受极了，我宁可相信小蓝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考验我。我慢慢地坐在窗前转过头，哀求着：“妈妈，一定帮我找到小蓝。”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全力尽一切努力去找到她。”她小声着面庞滚落出一行眼泪。
一阵寂静的沉默。像温馨的翅膀，我们母子各怀着心事，心有灵犀。
“小英，你说我是不是还爱着你爸爸，尽管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还和他保持这么多年的联系。”她倚着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默默地念叨着。
“你还爱着他。”我吸着烟，狡猾地试探着。
“不，自从我出狱那天，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只有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过一段时间便会不由自主的和他通信。总想说：你在那边还好吗？工作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可这些话这么多年都没有说出口，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一年来往三四次的书信，讨论我们的儿子，讨论当年的对错。”她遥望着远方，语气显得格外的平静。
“我想我们三个，会有一天在一起的，永远的在一天，说句实话我很向往那样的生活。即使不可能在一起，那么相互看看也好。起码一辈子不会留下遗憾。”我把头深深的低了下来，埋在了自己支起的膝盖上。
“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在一起了，我们上次通信的时候，还吵过。他说我是失败的理想主义者，怪我没做好当母亲的责任，是我把儿子弄丢了。”她不停地擦着眼泪，哽咽着再也发不出来声音。
我沉默无语，他们很早很早以前应该是很相爱的。爱情是把双刃剑，可以把甜蜜变成仇恨，糖果变成恶言，当凤凰明白我们不可能的结果，一切都化为灰烬时，会不会把对我的爱，变成无尽的恨呢？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长的时间。
“不早了，你我都一天一宿没有休息，好好休息吧。”我冷静下来，走出了房门。
“少爷，我等您好长时间了。”来者正是江川，此人体型健壮，一脸横肉，虎背熊腰，面相匪气十足。是块冲锋陷阵的好料。
“哦？江川堂主，您有事吗？”我没有想到江川会出现在这里，不是找母亲，是找我来谈事。
“这个……”江川硕大的脑袋竟然涨红了起来，说话竟然有些吞吞吐吐。
“江堂主，有事请直言，但说无妨。”搞不清他的来意。不过，感觉他肯定有事相求。
“我听冯管家说，你原来是个杀手，绰号叫赤月，你能不能……”他话说了半截，你吃面条一样，一口吞了回去。
我心里很清楚，我第一次到家里的时候，那天晚宴餐桌上就有老冯一个。后来我去刺杀黑田，挟迫牛豆豆父子，这事应该在帮中传开了，他知道我是杀手并不稀奇。
他呼地站了起来，对我行了一个日本式的大礼。面部的脸庞开始激动地抽搐起来：“少爷，你做过杀手。肯定对杀手界很熟，您听说过凤凰这个名字吗？”
我心头一惊，他怎么会提到凤凰？怎么所有的事都和凤凰有关？
“别激动，先喝杯酒，您慢慢说。”我从台后面的橱柜，倒了两杯红酒。
他站了起来，把酒放在了桌面上，给我标准的鞠了一躬：“我知道少爷在杀手界驰骋多年，杀手界必定有很多的人际关系，你们同行，您是否认识一个叫凤凰的杀手？”
怎么又和凤凰有关？所发生的一切都和凤凰有着必然的联系？
“在杀手界都是过去的事了，杀手界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凤凰是很著名的杀手。”我小心谨慎地说道。
“在两年前的一天晚上，我的妻子都在一夜之间被凤凰杀了。我想杀了她，希望少爷以前的人脉关系能够帮帮我。”他仍然鞠着躬头不肯抬起。
“这事我尽力帮你，不过你要先详细的说一遍事情的经过。”我跷着二郎腿，点了一小口红酒。
“两年前的那天夜里，我去给帮会做事，那些日子很忙。我回家的时候，就看见我的妻子儿女惨死在血泊中，那阵我还不是堂主，我义父也不是管家……”
“等一下。你义父？哪个？”我打断了他的话。
“就是现在的管家，冯志东。我以前是个孤儿，是他收养我长大，我们的感情胜过亲生父子，他年轻便跟着董事长拼天下，牛豆豆父子当权的时候，他只是一个长老，我只是通过他的关系才当上堂主的。”他喝了一口红酒，润了润嗓子。
“接着说。”我嘴角一撇，似乎明白些什么。
“我那阵只是个小头目，查不到是哪个凶手杀我的妻儿。我只好把这件事交给了义父，一个月后义父告诉我，是凤凰杀了我的亲人，原因不明。我就发誓一定要找到凤凰，亲手割下她的头，祭祀我的亲人。可是许多年过去了，我和义父都没有找到她，哪怕蛛丝马迹，你能不能帮帮我。”他眼睛润红，怔怔地看着我。
“我会尽力帮你的，我很同情你。壮年的时候便要承受这些痛苦。”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要出去了，安排一下安保。”他提着武装带，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快出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句：“少爷，你一定要帮我，看在我为董事长出生入死的份上。”
我点了点头：“一定，安。”
回到卧室，我貌似理到些线索。江川说的话漏洞百出，假设他真的有妻有子，而且被杀，不可能是凤凰干的，那阵他只是个没名气的帮会小头目，凤凰都懒得动手去理会这样一个小人物。退一步说，人真的是凤凰杀的，冯志东怎么会查不出杀人的原因，还出个原因未明。唯一可以判断的是，冯管家和江川真的可能是父子，如果是这样，那冯管家的嫡系势力肯定非常庞大，一个长老为什么要建立自己的势力。第一，可能为以后夺权。第二，有自己不可告诉人的目的。
安全起见，应该和母亲商量一下，不要透露我和凤凰之间的关系，一切都应该严格保密。恩？对了，是谁知道凤凰来我卧室的？他是怎样知道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单线联系。怎么可能被人知道，这个内奸又是谁？我想了又想，却猜不出名堂。干脆打开耳机，把播放设备打开，听听到底有什么收获。
我戴上耳机，里面传来了熟悉的信号嘶嘶的声音。恍然间，我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既然不可能有人看到凤凰来到我的卧室，那么肯定有人能听到我和她的对话内容。我既然可能窃听整个别墅的谈话，为什么别人不能窃听我卧室里的声音。
收起录音设备，我便在卧室里仔细地搜寻起来，床下、床板、花瓶、橱窗。甚至墙缝，灯具自己的衣服都检查一遍。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现，我嘘嘘地喘着气，还会有哪里？全部搜查一遍了，我的眼光在不断的扫视。脑子里冷盯想出了一个词，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对，我的窃听设备，肯定是在我的窃听设备上做了手脚。我先分拆录音机。忙了好一阵，果然在电路板上发现了窃听器。我窃喜着，我不会动它，我还要钓鱼，我要抓出来，这个内奸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