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刚刚从家中走出时,城墙之上还并无闪亮的光圈,但如果那时克洛伊稍稍抬起头来看看城墙的话,他便可能看到几个被吊在城墙之上的“蜘蛛人”,正在以巨大的城墙为画布,绘画着那令人可怖的光阵。
但他没有,毕竟那些“蜘蛛人”们都穿着与刺杀卡尔的杀手一样的黑斗篷,不在黑暗中长期适应,双目并不容易一眼看到他们;而克洛伊当时也已经接近呆滞,双眼放空,宛如一只没有任何防备的小鹿,不再注意任何风吹草动,直直的奔向城堡的大门。
“对面的是谁?报上姓名!”城堡旁极窄的河岸上,两个守卫中的一个朝克洛伊喊到。
“克洛伊,克洛伊·班赛斯,奇迹堡新晋的内阁大臣,我现在急需报告丕平先生一件急事。你们最好立刻让我进去,不然若有半点差错,我必定拿你们是问。”声音不是很大,但足够他二人听清了。说完,他又从身上掏出来了一个精致的胸章,没有多想,便甩到了河对岸。
奇迹堡的护城河并没有多宽,或是说,一半的护城河没有多宽。因为一半是岐江的支流,流入南海,另一半便是这条窄窄的人工河道。
守卫看到了这枚精致胸章,也只好拉动了他身旁从城墙上垂下的铁链,这似乎牵动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吊桥缓缓的被放下。
接过守卫递过来的胸章,克洛伊加快了脚步奔向城堡的主建筑。
“先生,先生!出事了!”克洛伊从守卫打开的大门中走进来,正看见城堡一楼大厅中的内阁首相丕平还在检查事务,附近还有一些仆从在整理大厅,摆放着一些精致的装饰,以迎接他邦的贵宾。
“孩子,发生什么了?先不要着急,来,喝杯果酒,但丁调制了一种新口味,我感觉还可以。”丕平不动声色的说。
克洛伊没有接过酒杯,“城内有刺客,已经开始行动了。”
丕平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深深的眼窝中闪过一丝不安。
“你在哪里发现的?”
“在我家,普宁管家已经遇害了。”
“多久前?”
“就刚才。”
“老管家是怎么死的?”
“应该被冰锥刺穿了头颅,当场毙命。”
“什么?”首相的眼睛瞪大了许多,这反应令克洛伊感到十分诧异。
“这是真的,虽然我知道这难以令人信服,但事实就是如此,先生。”
“好吧,让基诺做好准备,全城搜捕可疑人士,再去你家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克洛伊正要离开,但这时大门又被打开了,外面跑进来了一名惊慌失措的士兵:“大,大人,快去看看吧,外面出事了!”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下,长长的叹了口气,克洛伊扶着老人走出了大厅。
“那我们怎么办?”被遗弃在大厅的众多仆从中,有一人喊到。
城堡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有刚刚结束工作的仆从,有还未穿甲的骑士,还有被雇佣完成王国内部壁画修缮的工匠……
“这里怎么了?”克洛伊拽过一个与旁边人交谈的侍从问道。
“……不知道怎么了,外面的墙上出现了个奇怪的东西,一闪一闪的……外面聚集了很多人,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人群之中,克洛伊二人看到了一个一脸慵懒的高大中年男子。
“阁下,”克洛伊喊住了这位骑士,“请去外面疏散群众,恐怕要出什么问题了。”
“为什么?出了事他们不会跑吗?”基诺怀疑的看着这一个年轻人。
“他们不会的,快去吧。”一旁的丕平补充道,“还有,看到有穿着黑衣的人,请把他们都活捉回来,国王有用。”
看在丕平的份上,基诺也没有多和克洛伊纠缠,吩咐了一些骑士,分为几队。基诺亲自带着一支小队从吊桥出去,另外的小队也从其他的旁门出去。
骑士们走后,克洛伊马上便开始了苦痛的回忆“我不该这样的,要是我一直在就好了……”他用双指掐着太阳穴,突然开始感到寒冷无力,这源自于过去与内心。
无论他人如何评价,在自己的认识之中,他也只是个刚刚从贵族学校毕业的学生,但却要接受因其父辈的荫庇而得来的内阁大臣的职务,这种轻而易举的成功换来的是内心的无尽空虚;作为一名优秀的学生,他尽力的去完成学业,希望继承其父的衣钵,也为不辜负师长的期望,但自己对自己的要求日益加高,最终骑虎难下;父母早亡,他那长子的身份,便使他成为三兄弟中的唯一的主心骨,而如今却还是让自己的小弟陷入危险,却无能为力……
巨大的轰鸣声打断了克洛伊的思路,抬头观望,武器库几乎被夷为平地,断壁残垣之中,还能看到一些融化的刀剑泛起的红光,和空场上被飞石击伤的群众。他们终于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现在什么都晚了。
“我……”
“孩子,”丕平的声音勉强把克洛伊从苦痛中拉出,“你的任务就是准备宴席,你完成的很好,这就够了。”
“可是……”
“这是我的过错,不是你的,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还有,你家的事,明天再说吧。睡前喝点果酒,会有帮助的。”
“这里需要我。”
“还有我呢,先回去吧。”
“是……”
克洛伊独自走向自己的房间,只抿了一口果酒,味道的确很不错,但他实在没心情。那一夜他没睡多久,听着外面嘈杂之声,的确很难入睡,但在短暂的梦乡之中,他回忆起来过去的美好时光,父母弟兄,其乐融融。
…………
可怜的黑衣人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比莱恩先迷了路,距离的优势很快便被一条死胡同给斩断了。
心脏剧烈跳动的莱恩让呼吸尽量保持平静,他拖着骑士剑,在黑暗的巷道中,偶尔磨出的火花显得十分显眼。
“你不是很能跑吗?怎么不跑了?”
“你,你,你不要过来。”声音颤抖的厉害,伴着紧促呼吸,莱恩都可感受到这人的恐惧。
“听声音,不是很大吧?今年也就,十一二吧,是吗?”
黑衣人没有说话,他一直都在摸索自己周围的物品,但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没有带武器吗?看来只是个小喽啰,用来扰乱视线的,我怕不是被人调虎离山了。莱恩心想着,这种失落感使他决定吓唬一下这位倒霉蛋。
“我在问你话,给我如实回答!”
这明显震慑住了他,但他还是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没有什么,只是在感慨,大好青春的你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了。”
黑衣人靠着墙角,已经顺势的坐了下来。
“如你所见,奔跑途中我可丢了不少的东西,以至于我的绳子都已经不见了,这让我如何捆绑住作为俘虏的你呢?”莱恩停在了与黑衣人一剑之隔的地方,朝他举着剑,缓缓的说到。
“如今我也不见我的坐骑,这样一个大活人,让我一个人带到城堡,可不是一件易事。万一你再趁我一不留神,让你跑了,我可没时间和精力再去追你。”
“所以为了防止你逃跑,我为何不选择一个方便适宜方法呢,”说完,莱恩故意的停顿一下,把剑尖指向了黑衣人的大腿处,“为何不就近下一刀呢?毕竟我要的只是你这张活的嘴,不是这条死的腿。”
黑衣人已经颤抖成了一团,“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在他眼中,莱恩仿佛变成了一个魔鬼,手持利剑,可以轻易的隔开自己的喉咙……
“我也想过把你的腿刺上一剑,但想了想,为什么不……”
“别,别……”黑衣人已经带着哭腔。
“这会省去我很多的体力,背着你也会很省力,而唯一缺点便是你可能会在途中死去,”莱恩放下了骑士剑,蹲在墙角的黑衣人旁,缓慢的靠近那人的脸,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但这时没有变化才是真正的可怕“毕竟,你犯了这样的过错,最后在地牢里,也是……”
“死。”最后一字几乎是贴在那人耳旁说的。这之后,莱恩没有再说任何字,毕竟无论他说什么,背过气的黑衣人都听不见了。
掀开黑衣人的头套,看到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梳着短发,脸上布满了泪痕。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干了这种事呢?要是遇到其他的人啊,怕不是脑袋都已经掉下来咯。不过我可没说错话,到了地牢,谁知道你会遇到什么呢?怕不是啊,没比直接掉了脑袋强多少,算了,自求多福吧。”莱恩想到。
莱恩用头套重新遮住他的脸,拾起骑士剑,扛起孩子就走。十七八的小伙子,有的是力气,再加上日常的训练,歇息一会便有无穷的精力。
“只可惜把哨子借给卡尔了,不然还能试试这哨子对米莎有没有用。”
死亡之夜,莱恩得胜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