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传来了一声：“先下去吧。”
是个男人的声音，偏中性，音色就像是山谷里面的一涧清泉似的悦耳，但是却带着诸多的疏离。
小二让出了位置，萧明姝终于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样子。
一头长发松松散散的束在后脑，一身青衣。他皮肤偏白，嘴唇不点自朱。剑眉星目，偏偏还给人一种阴柔之美的感觉。若不是他的喉结，萧明姝只怕是要以为这一个女人了。
她可绝对不是要用这种修辞方式来讽刺他的阴柔，而是真的在夸他好看。
萧明姝的眼中只是非常短暂的闪过了一丝惊艳，而后便问：“你就是老板？”
未等那个男人回答，小二就抢先回答道：“老板，这个人怕是对家来找事的，您莫要给好脸色了，方才小的说什么她就拆什么。”
“你们这家店都冷落成这样了，还用得着再来找事吗？”萧明姝眉头一挑，似是揶揄道。
她说的倒也没错，这家店现在的确是已经冷落到了无须进行市场竞争的地步了。
小二面如菜色，偏偏还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只能咬着嘴唇瞪她，极为不满的样子。
这时，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的那个男人轻笑了一声道：“这位女郎既然是客人，就无须这般对待。你去将方才说过菜名的菜都点一遍，给女郎赔罪。”
他又看向了萧明姝，拱手一礼道：“这位女郎，小店的下人不懂事，这顿饭权当在下请您，不知可否赏脸？”
萧明姝看了一眼那个小二，只见他还是一脸的不忿，于是便暗香若是自己真的有了这家店的话，这小二是断然不能要的。酒楼来来往往的客人那么多，若是每一个找事的人他都这般的沉不住气，店就别开了。
店老板也注意到了萧明姝的目光，于是催了小二一句，小二这才反应了过来，忙忙点头退到后面去了。
他走了后，店老板才看着萧明姝又问了一句道：“女郎？不知可否接受在下的赔礼？”
“好。”萧明姝很快的答应了。
放着自己这一次过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店老板，不论用了怎样的手段，见到了就行。
店老板带着萧明姝上了楼，请她在一间雅间坐下。位置是靠窗的，恰好对面的店家也是开着窗子的，从萧明姝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对面店里面人声鼎沸的模样，和这边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
她从牙缝里面吸了一口冷气进去，似笑非笑道：“这店还蛮清净。”
老板笑着给她倒了杯茶，同样笑着道：“可不是嘛！”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对这般的调侃一点都不在意。
至此，萧明姝才觉得，好像这个店老板也太过于不争不抢了吧，实在是有点对不起这个地段。
正在她愣神的期间，对面的人已经整理好了服装和她道：“在下名为夜楼。”
萧明姝：“什么？”
“女郎想要见我是有事吗？”夜楼笑道。
萧明姝颇为意外的看他，歪头道：“老板怎么知道我要见你？”
“方才你虽然话里话外都在为难小二，但是眉宇之间却并没有火气，倒像是要将在下给逼出来似的。女郎如此大费周章，不妨直说吧。”
萧明姝没有直说，而是换了一个姿势，用一种更加耐人寻味的语气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好名字。”
夜楼依旧在笑，克制而内敛：“多谢夸张。看来女郎您也是个读书人。”
“读不读书倒是无所谓 ，只是找老板你确实是有事情的。”
“今日客人少，女郎您不妨吃了这顿赔罪的饭菜再说。”
“也好。老板盛情难却，饭钱我会照给的。”
“既然是赔罪，说那些就显得有点见外了。饭菜应该快来了，马上就好。”
之后，两个人便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相对于刚开始的横冲直撞，现在的萧明姝反倒是谨慎了一些，因为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也并非是简单的角色，自己一开始就过来用那样的方式逼他出来，是有一点太过于鲁莽了。
过了一会，饭菜就上来了，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果然是对得起小二口中的“色香味俱全”这几个字。小二说话的时候，萧明姝还已以为他说的那些小国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但是却没有想到菜品上来了之后，果然长得挺好看。吃下去之后，味道也是远远的高于自己的预期的。
看着萧明姝略显意外的表情，夜楼又是温和的一声笑：“味道还是可以的吧。”
她是个诚实的人，于是就很快的承认了自己觉得这个味道不错：“是挺不错的，方才在楼下的时候，还以为这只是虚张声势徒有其表的，现在吃了一下发现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虚张声势？在京城里面开酒楼的，哪家是虚张声势？没有几分真本事谁敢来开酒楼，恐怕第一个客人失望了之后就会一传十十传百，想再迎来第二个客人就是难上加难，你觉得我会和自己的店这样开玩笑吗？”
现在的夜楼说话的时候虽然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但是那眸子里面的神情却是极为的认真，教人根本就无法忽视。
萧明姝突然觉得有一点无法将话说的太直接了。
想了一下，她道：“你这店开在了京城里面的任意一个地方都不会像现在这般的冷清，你选错地方了。”
虽然没有讲话说的很直接，但是两个人都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
前有京御坊，后又望月楼，中间夹了一个谁都不会好过，就算是真的有本事，这本事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看得到的。
简而言之——选错地方了。
斟酌了一下，她将“不自量力”这句话换成了更加温和的一种方式说了出来：“你将店开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或者说，你有没有非要开在这里不可的理由？”
哪知道，夜楼直接了当的摇头：“没有。”
“那……是为何？”
萧明姝觉得自己好像是想不出来别的理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