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闵默默看着已然哭成泪人的苏湄，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他抱得很紧，声音更是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哭吧，都哭出来就好了。”
苏湄抬头，靠在江闵的怀里放声大哭。想到自己即将有两年见不到苏翎，就哭得更伤心了。
苏翎不只是她的大哥，还是她进宫前唯一的玩伴。
她不喜欢分别，尤其不喜欢和大哥分开。
苏湄哭累了，便在江闵的怀里睡着了。江闵让四喜打来一盆热水，就着蘸水的袖帕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轻轻摇头。
哭花了脸的苏湄，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猫，更让人怜惜心泛滥。
他没养过小动物，不过他的小女人，倒和这些小动物一样可爱。
擦拭完脸后，江闵叮嘱四喜小心扶着苏湄躺到床上，这才推着轮椅退了出去。四喜扶苏湄躺在床上，托着腮帮子琢磨，真羡慕苏湄和江闵之间的情谊。
她羡慕苏湄，想和她一样。
…………
苏湄伤心哭了一场，身子疲乏得厉害，已然起来晚了，耳畔听到四喜在叫自己的名字，还在摇晃她的胳膊，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眼眸抱怨。
“娘娘，快起来，太皇太后召您过去用午膳。”四喜见苏湄醒来，连忙附在她的耳边说明。
通报的宫人已经回去了，虽然距离午膳还有一个时辰，不过清纳房地处偏僻，路上就得耽误半个时辰，剩下的时间还得给苏湄梳洗打扮，更换衣裙。见太皇太后，必须礼数周到，这才不会唐突。
“太皇太后要见我？”苏湄指了指自己，茫然意料之外。
“是突然了些，不过娘娘快些起来，衣服奴婢已经找好了。见太皇太后需得梳隆重些，奴婢记得娘娘还有金钗，一并插上吧。”
苏湄似醒非醒，因为昨晚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看人不大真切。
四喜拉着她在桌前坐定，洗漱过后便开始忙碌。索性苏湄底子好，淡妆浓抹都不错。收拾好后，跟着她一起，到了太皇太后的寝宫外面。
一老嬷嬷侯在外面，伸手拦住四喜。“太皇太后要见的，只是她一人，你回去吧。”
四喜乖顺点头，“那奴婢就在外面候着娘娘，等娘娘出来。”
“随便你。”嬷嬷不咸不淡地说，又看了眼苏湄，领着她往里走。太皇太后的宫殿，苏湄之前来过一次，不过那时有其他妃子探望，院子热闹极了，今儿冷冷清清，穿过偌大一个院子，竟然连个护卫都没有。
“太后娘娘，您往这边走，太皇太后在屋里候着了。”嬷嬷停了下来，又看了苏湄一眼，将她请进一间屋子。
这是佛堂，供奉着一尊又一尊的菩萨，太皇太后信佛，每天都会抽出一个时辰，跪在佛像面前念诵经文，保佑大夏国运昌隆，百废俱兴。
太皇太后诵念经文，听到声音缓缓抬头，见嬷嬷领着苏湄进来，会意点头。
“你下去吧，让湄儿陪着哀家便是。”
嬷嬷退了下去，不过太皇太后的身旁，还杵着一握着长剑，面露杀气的侍卫。
男人一脸凶相，苏湄余光扫到，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哀家还有一段经文要念，湄儿倘若累了，可以寻处地方坐下。你也不用拘谨，既然嫁给江闵，你和哀家便是一家人。”楚嫣缓缓抬头，简单交代两句，又重新挺直腰，继续诵念经文。
苏湄怔怔点头，听从楚嫣的安排，寻了处地方坐下。
不过正襟危坐，如芒在背。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楚嫣才诵完经文，在侍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湄儿，你随哀家去正殿，用膳之前，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
“哦。”苏湄点头，不敢看楚嫣的眼睛，只能乖乖跟在她身后，进了正殿。
这里也安静极了，只有他们三人。
她，太皇太后，和那位不苟言笑的侍卫。
“哀家听说，杨禄走后，皇上给清纳房送了个侍卫，叫……”楚嫣似乎年纪大了，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
“陈诚。”
苏湄没有等到下文，小心翼翼提醒。
“对，陈诚。”楚嫣恍然大悟地点头，“哀家听说，他是皇上的人。不过这几天似乎都没有瞧见他，他去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苏湄嘟囔嘴摇头，“郁湘说，他好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清纳房了。太皇太后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吗？我还想好好给他道别呢。”
没有道别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消失，苏湄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他去了什么地方，这你不应该来问哀家吧。”楚嫣眼眸含笑地说，不自觉地将矛盾推向郁湘。
“可是皇后又不肯和我说，而且她见了我，也没什么好脸色。”苏湄想到郁湘那凶巴巴的模样，不敢问陈诚的下落。
“也罢，反正只是个不重要的侍卫，不见就不见了。”楚嫣这几天断断续续地听到些消息，有陈诚失踪，有郁湘怒气冲冲从湖心小筑离开，还有她到了清纳房后，发的那一通大火。
还有……
“哀家听说，皇上和你亲近，甚至问你要了把木凳作为新年礼物？”楚嫣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面带笑容地问。她之前就觉得，苏湄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不但漂亮，而且天真。
年轻时候的她，是尚未出阁的少女，如今却是太皇太后，是这后宫里资历最老的旧人。跟过先皇，扶持过江闵，再到拥立江勉上位，每一步过来，艰辛、不易。
人心这东西，楚嫣早就看穿看破，也知道它有多肮脏。
“有这么件事吗？”楚嫣手指一滞，上下打量着苏湄。
“有。”苏湄没有隐瞒，“只是那把凳子被江闵烧了。他还让我躲着皇上，有多远躲多远。可我觉得，皇上是个好人。”
苏湄对好坏的判断，也非常简单。
“他是君王，不见得是好人。”楚嫣纠正苏湄言语的错误，再是一顿，“他对你的用心，你知道吧？”
苏湄摇头，并非不知道，而是没听懂楚嫣这话。
楚嫣只得摇头 ，顺着刚才的话往下。“本宫的意思是，你是愿意听江闵的，离着江勉远远的。还是愿意亲近江勉这个你口中的好人？”
“我听江闵的。”苏湄不假思索，给出了答案。
楚嫣愣了愣，“如此，真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哀家挺喜欢你的答案。就让哀家帮忙，让你可以离江勉远一些，最好是永永远远的，再不见面了。”
锐意杀气袭来，楚嫣再补了句。
“当然，你很快就可以见到陈诚了。届时可以问他，为什么不辞而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