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蹑手蹑脚进去，来到江闵的床前。
江闵睡得极浅，感觉到苏湄的靠近，警觉睁开眼睛。
甚至已经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戒备满满地看着来人。
“江闵，是我。”
在听到苏湄的声音之后，男人卸下了浑身的警觉，他借着窗户折射进来的亮光打量苏湄，这才缓缓呼了口气。“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山下的村子。”
“我……”苏湄不敢向江闵吐露自己梦境，只能略带迟疑地开口。“我……我睡不着，想过来看看你。”
确定是苏湄后，江闵把自己藏在手里的匕首放下，费劲往里挪了挪身子，“上来吧。”
“上来。”
见苏湄还停在原地，不过轻柔催促了句，“你若是不愿意，那就回去好好休息。”
“愿意，愿意。”
江闵话还没有落到地上，苏湄便一个劲地点头，乖巧钻进被窝，睡在江闵身侧。幸亏房间昏暗，看不到她一张已经涨得通红的脸蛋。
江闵承认，自己在见到苏湄之后，的确冒出了些许非分之想。
不过到底还是作罢，只是安抚了一句身旁的小丫头，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苏湄如小猫儿一样，进到江闵怀里之后，还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声音软软糯糯。“江闵，你给我说故事好不好？”
“好。”
江闵说了个话本里刚刚看到的故事，他说得很轻，没到一半怀里的丫头便睡着了。
他睡不着，心猿意马地想了很多。
…………
苏湄后半夜虽然睡得很好，不过第二天起来，脸上还是有了淡淡的黑眼圈。她肤色白，黑眼圈特别明显，四喜得用好厚好厚的粉才能遮盖住。听说他们昨晚睡在一起，慎终大师表情尴尬拐弯抹角又对江闵劝说了好久。
大概是，他虽然不是僧人，但到底佛门清净地，还是应该稍稍注意下。
江闵也很无奈，总不能大半夜把苏湄赶出去吧？
再说，他们昨晚，只是抱在一起，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尚在一旁听着，寻了个理由打发走慎终大师，特别理解地冲着江闵点头，“太上皇，慎终大师是高僧，六根清净，他不理解没关系。臣是理解你的，就好像臣的夫人，臣巴不得每天都跟她在一起……”
“我们可以出发了吧？”江闵适时打住李尚，以前和他接触不多，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性子，现在知道了，恨不得用针把他的嘴巴缝上。
闵忠带了一队护卫，穿着寻常的衣服，跟在江闵和苏湄的两侧，苏湄推着江闵的轮椅往前，他则紧紧跟在一侧，沿路不断注意周围，花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山下的村子。
“湄儿，辛苦了。”江闵回头看了眼推着轮椅，面色微微有些发红的苏湄。可惜山路不好走，他没法自己操作轮椅，只能辛苦苏湄了。
“不辛苦，我可以一直推着你走。”苏湄特别认真地看着江闵。
突然又察觉到自己这话里的不对，“江闵，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站起来的。到时候就我拉着你的手，我们一起走。”
“嗯。”江闵面带笑容点头。
闵忠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多嘴一句，江闵的双腿，恐怕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听说他去后姜的第二年就残了双腿，回来看了御医之后，确定再无站起来的可能。一直到了现在，苏湄大概是唯一一个觉得，他的那双腿还有希望的人。
苏湄的目光，很快被村子里的新奇事物吸引，偏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打量。
“糖葫芦。”
她看到卖糖葫芦的商贩，果断拍了拍江闵的肩膀，“我要吃那个，你也喜欢甜食，我们一人一串。”
江闵一滞。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皇。倘若让那个一板一眼的男人看到自己在街上吃糖葫芦，应该会破口大骂，说他成何体统。他一直谨小慎微地活着，几乎成了他下意识地反应。
不过现下想想，挺有意思的。
“准了。”他拿了几个铜板出来，递到苏湄的手里。“去买吧。倘若等会还有喜欢的，就回来问我要钱。”
他这次外出，楚嫣给了他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用来讨好苏湄，极好。
只一会儿的功夫，小丫头就拿着两串糖葫芦回到江闵面前，塞了一串到他的手里，自己拿起另外一串塞进嘴里，狠狠咬下一个，在嘴里嚼呀嚼呀，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嘴里含着糖葫芦，还要认认真真向李尚解释，“李大人，糖葫芦不方便带，我又怕坏了，大概是不能带回去给你夫人，真是可惜。”
李尚有些没反应过来，苏湄应该是为数不多，主动提到他夫人的。
可惜苏湄的目光，很快被前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旁人吸引。
小跑步地凑了上去。
闵忠在一旁抱怨，太后这么活泼的性子固然很好，只是他们要护卫，增添了不少的难度。江闵看了他一眼，眼眸含笑。“去吧，你盯着湄儿，这里还有李尚和护卫。”
闵忠向江闵微微颔首，挤到人群当中。
“太上皇，您可真宠着这丫头呀。”李尚竖起大拇指，由衷感慨。“不过我对我妻子，也非常好……”
苏湄挤到人群，发现大家聚在一起，是在看一个拴着猴会变戏法的男人，男人身边放着一个木盒子，明明空空如也的木盒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一遍，再开第二遍的时候，里面竟然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花。
她跟着众人起哄，一双手拍得又红又肿。
还有那只小猴子，在男人的命令中上蹿下跳，好像真听得懂人话一样。
男人穿着长衫，长得白白净净，如果不是在表演戏法，苏湄甚至觉得他这样的，就该是读圣贤书的。
“大家若是看得喜欢了，就给几个赏钱，我们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
听说要钱，不少人都退了出去，苏湄停在原地，这一下就凑到了跟前。
男人和他的猴子，都直勾勾地看着她。
苏湄咽下嘴里吃剩的糖葫芦，在身上摸了摸，可惜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见男人还是盯着自己看，连忙撂下一句。“你等着，我去找人要钱，等会就回来。”
说罢，便一路小跑离开。
男人怔怔停在原地，不知苏湄这是敷衍地跑开，还是确有其事。
他只是感慨，自己在村里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尤其是那双澄澈的眼眸，宛若珠宝一般……
支吾伸出手，甚至有些懊恼。
刚才，应该问名字的。
庆幸的是，苏湄拿了钱，又是一路小跑到了他的跟前，笑容灿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