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忠张了张嘴，并未反驳刚才江闵的话。
他们继续往前走，百里郁留了下来，约莫往前行了一炷香的功夫，闵忠回头，隐约看到那里燃烧起大火。
百里郁不会留下活口，郁良此刻已经葬身火海。
政治上的事，他一概不懂，尤其是郁良用二十万士兵的生死，奠定他一人在朝中的根基。
临近寺庙，江闵交代了句。
“郁良不会就这么死了，再过几日，他和后姜合作杀害使团，挑起两国矛盾，引来国战的消息，便会传得沸沸扬扬。江勉非但不会保全郁良，还会落井下石，坐实这个罪名。”
闵忠迟疑，始终没能问出当年后姜一战，江勉到底有没有做出勾结敌国，陷害将士的举动？
他叹了口气，“太上皇，杨禄既然不在春闱镇了，可否想办法，寻小女回来？她一个女孩子在外，很危险，臣这做父亲的，放心不下。”
“闵大人放心，此事朕已经告知杨禄，他会给闵梦写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春闱镇你我都知道，不是久呆之地。”
闵忠松了口气，放心下来。
不过寺庙的门口，站了一清丽的影子，她翘首地望着远处，似乎是在等着什么。隔着一段距离，江闵瞧不真切，隐隐有些失真。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她还真是可爱，你不过离开一会，竟然侯在寺庙外等你回去。”百里郁赶上他们，来到江闵身旁，手扶住轮椅轻笑揶揄。
江闵眼眸一默。
百里郁不知收敛，仍然继续调侃，“若让你的小绵羊知道，你此番深夜出去，杀人放火。她会不会对你，生出别样的情愫？亦或者觉得你可怕，躲得远远的？”
江闵瞪了她一眼，纠正百里郁刚才的说法。“此言差矣，人是百里将军杀的，火也是你放的。”
“对，是我。”
百里郁痛快承认，干脆翻身到了树上，藏匿身形。
江闵又叮嘱闵忠和李尚，“今晚的事情，不许向太后吐露半个字。包括我们今晚见过郁良，还有百里郁并未返回叶秦。”
“好。”两人略有迟疑，不过点头。
江闵之后借着玩笑询问苏湄，倘若自己杀人放火，她会害怕，会躲得远远的吗？
苏湄那时笑容清浅，认认真真地琢磨。
“你杀人放火也有自己的道理，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的全部。只可惜我太过软弱，不然还能帮你一把。”
似懂非懂，眼眸坚定。
…………
待到江闵推着轮椅走近，苏湄眼眸陡然一亮，快步疾走来到江闵面前，干脆扑入他的怀里，少女还未开口便眼眶通红，模样委屈，江闵纵然刚才有那么一丢丢怪责她没有回屋休息，再见到小妮儿这幅可怜模样时，早就烟消云散。
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你该回去休息的。”他的责怪，只能化作这句浅浅的抱怨。
“可我想你了，睡不着。”苏湄摇头，推着江闵的轮椅朝里走，和他说着闲话，问他和闵忠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她担心死了。
“有闵忠跟着我，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江闵摸了摸苏湄的手背，柔声细语地安抚，“明天大概午后，我们就要离开天祐寺回皇城，你对这里应该有所留念，特许你好好和他们道别。”
苏湄重感情，从来只要有人对她好，她便会十倍百倍地回报他们。
天祐寺的住持，还有其他的小僧人，这些日子对苏湄都很照顾，他们心思单纯，比不得宫里的勾心斗角，苏湄在这，过得非常舒坦。
“我知道，我给他们都准备了礼物。”
江闵知道，毕竟这几日苏湄做完兽糖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敲敲打打，肯定做了不少的小玩意，临行时送给他们。
他想了想，向着苏湄伸手。
“那我的礼物呢？”
苏湄眼眸瞪大，稍稍有些不大真切。她……她好像独独忘了，给江闵准备礼物。
“湄儿没有给我准备礼物，难道是因为我平日对你不够照顾？”
江闵板着脸，佯装生气，不过余光饶有兴致地打量苏湄。他日常唯一的乐趣，就是变着花地逗自己的小丫头，看着她露出或窘迫或为难的表情，恶作剧得到最大的满足。
不过这次，苏湄没有如以往那样惊慌失措，反倒有些理直气壮。“可我也照顾你了，你又没有给我礼物。我们，扯平。”
哟。
他家小丫头，这是突然开窍了，竟然会回呛了？
关键是，苏湄不止嘴上这么说，隐约还有些小情绪蹿了上来，“你都给李尚还有闵忠准备了礼物，就没有我的。”
这话乍一听，怎么酸溜溜的？
江闵眉眼笑意更深，冲着苏湄勾了勾手指头，“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你把头低下来些。”
他坐在轮椅上，抬头刚好可以看到小妮儿澄净无物的眼眸。
宛如一朵不染垢土的菡萏。
“真的？”苏湄将信将疑，不过将身子微微矮了下去，半蹲在江闵面前。她离得极近，大半个身子靠在他怀里，鼻翼几乎就要贴在一起。
直至感觉到江闵有些急促的呼吸，苏湄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
她似乎离江闵太近了……
可惜也逃不掉，江闵突然发难，将苏湄一把揽了过来，突兀霸道地吻上她的唇。
吻得深沉、用力。
李尚和闵忠还在不远处，两人看到这一幕，难得默契地背过身子。
李尚啧啧摇头，“我以为太上皇清寡，无欲无求，没想见到太后，竟变成了一匹饥饿的野狼。只是我身在礼部，又饱读圣贤书，不知该不该劝一句，让他注意场合？”
闵忠瞪了眼李尚。
李尚浑然不察，继续往下说。“我和夫人便不是这般，虽然恩爱，但一切发乎情止于礼，就算恩爱也是躲在家里，把门和窗户关起来……”
“住嘴。”
闵忠眉毛轻轻上扬，脸色阴沉得难看。“我倒觉得，太上皇城府极深，能够治得了他的，也只有太后了。”
他调查过苏湄，确定她毫无背景，毫无过去，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纸。
一吻作罢，江闵松开苏湄。
坏笑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小女人，他一本正经地说。“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还满意吗？”
苏湄想说江闵敷衍，奈何刚才一吻实在太甜了……
眼珠一转。
将唇凑到江闵唇边，蜻蜓点水地回礼了一个。然后少女往后退了退，笑得花枝乱颤。“我也送你这个，你满意吧？”
“满意，特别满意。”
江闵反应过来，唇上笑意更深，“一吻还一吻，这是很好的礼物，也很公平。”
可惜这里是在寺庙，否则他还真不打算放过苏湄。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的丫头这么撩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