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国丈不见了，淑妃不着急吗？朕看你气色就很不错，春风得意。”
郁良失踪，是百里郁的手笔。他很放心，百里郁不会落下把柄，就算真惹人怀疑，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不过出言提醒，杨笑有些太幸灾乐祸了。
杨笑被江闵这么一怼，面上有些不大自然，连忙找补。“臣妾也担心，只是帮不上忙。若然父亲不是忙着国战的粮食补给，倒可以拜托他帮忙寻寻，只是……”
她故意停顿了下，俨然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这倒也是，毕竟国战最为重要。”江闵缓缓点头，不过看了眼苏湄，“你不是给春华秋实也准备了礼物吗？进去给他们吧。”
“哦。”苏湄不疑有他，痛痛快快地答应。
杨笑也想跟着进去，可惜江闵出言阻拦。“时候不早了，朕和太后舟车劳顿，不便待客。还请淑妃改日拜访。”
虽然是面带笑容，不过客气干脆，向杨笑下达逐客令。
杨笑面上有些僵硬，到底缓缓点头，退了下去。
江闵推着轮椅，冷着眼眸进到清纳房。
眼下望京天气不错，不过很快就要变天了。
…………
江闵回到屋里，破天荒地收拾起了屋子，将之前摆放在屋子一角的书全部挪了出来，一本本地摆放在桌上。多是些他以前喜欢的古籍典册，一大半都是圣贤书，是古人智慧的结晶。只是跟着苏湄久了，竟然也会偏爱那些单纯甜腻的话本，喜欢那些直白又没有深度的话语。
小丫头喜欢的东西，就是这么纯粹。
他把屋子收拾出来，约莫已经到了深夜，早过了晚膳的时候。江闵不饿，也没有困意，干脆推着轮椅出去转转。
不远处的庭院里，还有个小小的身影。
苏湄捧着一块板子，手里握着做木工用的刻刀，一边在木板上左右琢磨，一边抬头望向天空。
眼眸微眯，唇角挂着极浅的笑意。
她全神贯注，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江闵的靠近。
还是他轻轻咳嗽一声，才把苏湄唤醒。少女懵懂地转过头，笑容灿烂地看着江闵，“你来了？”
江闵点头。
他看了一眼苏湄捧着的板子，有些不明所以，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我在刻星空。”苏湄指着板子上的星星点点，她做木工不错，可惜画图构思不行，加上今夜星空暗淡，只有那么寥寥的几颗，江闵看不出来倒也正常。“我在天祐寺里，见了这世上最美的星空，今晚睡不着又起来端详，可惜眼下的星空，和天祐寺根本没法比，有些失望。”
她想趁着自己还能想起的时候，绘出那片印象中的星空。
“原来如此。”江闵点头，在心里稍稍默了默，指着板子一片空白的地方，“我记得这里，是北斗星的位置。你当时还说，那是最灿烂的一颗。还有这里，你说它们聚在一起，像一只小猫。”
既然苏湄要刻那夜的星空，那他便和她一起，回想其中的细节。
看星星的时候，苏湄依偎在她的怀里，说了好多他听不懂的话。甚至第一次展现出自己的患得患失。
她问江闵，倘若自己丢了怎么办？倘若他不要她了，又能怎么办……
江闵讥诮苏湄的脑子里怎么竟想些奇怪的问题，可是望着眼前同样一片却远不如天祐寺漂亮的星空，他突然也想问问自己。
倘若他把苏湄弄丢了怎么办，倘若她不要他了，又该怎么办？
江闵不知道答案，真的慌了。
“好了。”在江闵的提示下，苏湄又捣鼓了会，做算刻好了那夜的星空。然后她非常满意地，将模板塞到江闵的怀里。“这个，送你了。”
嗯？
江闵一滞，便又听她说，“这是我最喜欢的星空，现在送你了。”
苏湄站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非常满意看到江闵有些茫然的眼眸，笑容灿烂。“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者你说说你喜欢什么东西，我都会尽可能地弄来。我可以给你天上的星星，其他的，我……我会加油的。”
她说这话时，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江闵，比抬头天穹中的星星还要璀璨、夺目。
她明明自己又胆小又怕疼，可是给的承诺又是那么郑重其事。
江闵看呆了。
“喵……”一声浅浅的叫唤打破了刚才的宁静，一只黑色的狸花猫来到苏湄的脚边，蹭了蹭她的脚脖子，围着她转了好几圈，软软地拖长声音。
“是桂花糕耶，我想死你了。”苏湄干脆把小猫儿抱了起来，狠狠撸了一把。去天祐寺带着猫咪不方便，便把它留在了清纳房。桂花糕被养得很好，抱在手里很有分量。
小猫嗷嗷地叫着，在苏湄的怀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江闵看着一人一猫，笑容纯粹。
他将苏湄给的木板抱得更紧，看了眼不远处的槐树，“我乏了，回去休息了。你的星穹，我就收下了。”
“好。”苏湄痛快点头，又狠狠地挼了桂花糕的脑袋一下，“那我抱桂花糕回去了，让它今晚给我暖床。”
小猫儿没有挣扎，不过喵呜叫了两声。
又软又奶。
…………
“你的星穹，我收下了。”待江闵进屋，百里郁从暗处走出，啧啧摇头，“我发现，你说情话的本事，还真是越发厉害了。我也没想到，竟然连天上的星星，都可以作为送人的礼物……”
她见过不少的痴情男女，但如苏湄和江闵这般的，真见得不多。
江闵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木板，轻柔抚摸。“百里郁，朕记得，你之前说过，可以让我站起来，对吧？”
他记得百里郁此前所说，她擅长杀人也擅长救人，这双几乎已经废掉的双腿，在她眼里竟然还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江闵不会忘记，自己这双腿，是怎么断的。
“对。”百里郁痛痛快快点头，不过略有遗憾地接着刚才的话往下，“可惜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而且过程会非常痛苦。并非常人所能忍受，我劝你还是想清楚些。”
百里郁知道江闵有想法有野心，但这其中要承受的痛苦，也是不言而喻。
“朕知道。”
江闵轻飘飘的三字，彰显了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决心。
“好。”百里郁痛痛快快地一口答应，“具体的治疗，稍晚些的时候，我会向你说明。只是最近，我打算回叶秦一趟。顺便将这里的事情，告知给他们。”
江闵点头，目送百里郁离开。
他以前的计划，仅仅是为了自保，不过自此之后，却有了其他的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