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勉比较烦。
朝堂之上大臣们纷纷进言，想让江闵离宫，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得都有。
不过并没有用驱逐一词，大多是说太上皇身体孱弱，皇城嘈杂不能将养，换处清静些的地方，对身子也有好处。
最开始进言的，不过一官职低微的文官，江勉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很快前来进言的人越来越多，有刚刚上任的新官，也有一些老面孔老油条，更让江勉始料未及的是，这之中还有太皇太后的人。
楚嫣已经很少过问过朝中事情了。
这次却是破天荒地例外。
……
江勉的御驾，到了霜花阁。
杨笑颇为意外地出门相迎，江勉已经有些时候没有到她的庭院来了，听闻他过来，只来得及换上更隆重的头饰，再画了几笔妆容，便匆匆忙忙地前去接驾。
“春夏，我这一身，见君王不会唐突吧？”杨笑试探性地问，眼眸闪躲，难得露出少女的娇羞。
“娘娘这一身可漂亮了，见皇上最好不过。”春夏一边替杨笑整理衣角，一边乖巧地应答着。不过有些可怜杨笑，她嫁给江勉时候不短，可江勉到霜花阁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或是一年一次，或是两年一次。
亏得杨笑不似郁湘那般偏执，否则都要守成望夫石了。
听春夏这么说，杨笑稍稍松了口气，轻缓点头。
两人侯了一会，便见到江勉的御辇过来，行足大礼后，江勉扶起杨笑，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明自己这次过来的打算。
“朕近日诸事繁忙，倒忘了清纳房被地动所毁，听说淑妃劈了间院子出来， 安置太上皇一行？”
杨笑乖顺点头，听出江勉为何到了霜花阁，虽然失望，不过还是颇有眼力劲地带着他来到江闵一行暂住的庭院。苏湄和江闵正在院子里喝茶聊天，听到脚步声近，江闵缓缓点头。
脸上还是波澜不惊，见到江勉之后，微微点头。
并无意外。
“他怎么来了？”苏湄压低声音，浅浅向江闵抱怨。她曾经对江勉印象不错，不过这都止于他上次对自己的意图不轨，之后江闵便让她离着江勉远远的，这才过了段安生的日子。
何况他还和江闵不对付，苏湄对他最后一丁点的好感，也因为这，荡然无存。
她慌乱站起身子，妄图用自己小小的身子，挡住江勉的视线，这样他就看不到江闵了。
江闵笑笑，懒得拆穿苏湄，也不想告诉她这样遮掩，实在无用。
江勉进到庭院，眼眸停在护住江闵的苏湄身上。他刻意回避苏湄，已经有些时候未见。她还和之前一样，清新寡淡不施粉黛，也没有隆重的头饰，只是将头发轻轻挽起随便梳成一个发髻。
简单、大方。
但凡是后宫的女人，在他面前都竭尽所能地打扮得花枝招展，恨不得穿上最华美的衣裙，戴上最贵重的首饰，博得君王欢喜。可惜最吸引他的，偏偏是苏湄清汤寡水的模样。
江闵太知道江勉此刻盯着苏湄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不过并未发作。他将苏湄的身子往后带了带，轻轻咳嗽了声。“霜花阁今日，真是来了稀客。请恕朕身子不适，不能行君臣大礼。”
“我可以代他行君臣大礼，你不要责怪他。”苏湄听江闵这么说，有些急了，连忙补充道。
虽然怕得厉害，身子还在微微颤抖，不过小手握成拳头，眼睛瞪大。
凶巴巴的。
苏湄俏皮可爱，江闵一声笑出，又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皇上宅心仁厚，不会为了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情生气，湄儿就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吧。”
“是呀，你和朕兄弟一场，不用这样客气。”
江勉眉头皱紧，很不喜欢苏湄刚才的护食，不过顺着江闵的话题往下，踱步来到他跟前，手放在江闵轮椅上。“说来，我们兄弟两已经好久没有单独聊天叙旧了，朕让淑妃沏壶好茶，好好聊聊？”
“就你和我。”他特别强调到。
“皇上既然有心，那朕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腿脚不方便，还得劳烦您帮忙推推了。”江闵以眼神安抚苏湄，从容接过江勉的话，指了指不远处的屋子，简单安排。
“臣妾知道了。臣妾这就给太上皇和皇上沏一壶好茶。”杨笑很有眼力劲，借口沏茶，带着春夏离开。
只有苏湄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江勉推着江闵进到屋子，“砰”得一声把门关上。
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她担心江闵，也顾不得其他，挪动脚步悄悄来到屋前，身子紧贴在门边，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苏湄暗暗提醒自己，倘若听到江勉对江闵不利，一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
“你和苏湄，可真好呀。”江勉坐定，手指轻轻叩了叩木质的桌面，不咸不淡地说。
“那丫头心思单纯，从来只要对她一分好，便会报以十分，会念着所有人对她的好。可惜后宫是深不可测的泥潭，她如此心性，只怕要吃不少的亏。我劝过她几次，可惜收效甚微。”
江闵眼眸含笑，认真回答江闵的提问。
他和苏湄一贯很好，还可以更好。
江勉轻轻咳嗽一声，换了个话题。“朕想皇兄应该也听到朝中一些风言风语，说是为了大夏的国运，希望你离开望京，去到其他地方养病吧？”
“听说了。”
江闵缓缓点头，不急不缓地说。“说是发现了一块灵石，礼部尚书说告知，朕可能影响国运。群臣知道，这才想着各种法子地，把我往外送呢。”
“你怎么看？”江勉又问，听他言语，仿佛江闵握着这件事情的主动权。
“还能怎么看？臣呆在宫中可以，如果君王不放心的话，朕亦可以去往外地。这事情，朕说了不算，您说了才算。”
江闵笑着，不动声色又把决策权交回到江勉手里。
“那便，容朕再想想。今日只喝茶聊天，不讨论国家大事。”江勉知道江闵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亦不点穿说破，江闵和他客气，他就和江闵更客气。
“倘若只是聊天，倒也不错。”江闵深以为然地点头，接过江勉的话茬往下，回忆起过往曾经。
“朕还记得，上次这么和您对坐，还是当年和后姜一战之前，彻夜把酒，即将出征，便把江山社稷，交托到了你的手中。”
他那时，是真把江勉当成可以推心置腹的兄弟，从未想过他为了皇位已经和后姜暗通，摆了自己一道。
可惜待他被俘归来，一切皆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