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城里的流言蜚语还没有完全消散，江闵和苏湄一行，已经向着春闱城去了。
杨禄没有同行，留在了望京城。
只是江勉也不放心让杨禄留在望京城，恐怕很快就要前往其他地方，或是抵御外敌，或是对付山匪。
再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苏湄将脑袋趴在马车窗上，懒懒散散打量着窗外的景致，他们已经出了望京城，今天还要再穿过一座大山，才能短暂休息。随行的马车只有两辆，一辆给了他和江闵，剩下的一辆安排给下人和一些杂物。
随行除了四喜之外，只有两个连剑都握不稳，还上了年纪的侍卫。
江闵见到他们，还向苏湄玩笑，说是辛苦江勉，从皇宫众多一等一好手的侍卫中，挑出这么两人，一定很不容易。
苏湄没有听懂，配合江闵深以为然地点头。
“你说得对，真是辛苦他了。”
江勉都那么忙了，为了给他们挑选侍卫，忙前忙后，当然配得上一句辛苦。
江闵慵懒的身子靠在马车的软塌上，不过第一日，颠簸便让他腰酸背痛。杨禄说得没错，他这幅身子到了春闱城，多半得折腾掉半条性命。往前欠了欠身子，见苏湄还趴在车窗看风景，冲着她招了招手。
“湄儿，过来。”
苏湄听到这声，转头回以江闵一个大大的笑容，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凑了过来，乖巧坐在他的身侧。漂亮眼睛澄澈透亮，弯成好看的月牙儿。“怎么了？”
江闵顺了顺苏湄刚才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耳发，唇上笑意更浓。
他不是有事，只是想要离着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你这一路，不会无聊吗？”
她已经趴在窗户那一个多时辰了，安安静静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如果不是江闵开口，估计还要继续看下去。苏湄向来喜静，就算在那杵一个下午，也不会无聊，只是……
江闵问了，她配合地轻轻点头。
可惜江闵反应过来，抬手轻轻戳了戳她的鼻尖。“我怎么觉得，你又有了什么坏主意？”
小丫头惊得往后退了退，她难得耍了一点小心思，没想竟被江闵识破了。
不安余光瞥了眼他。
发现江闵藏在腰间的竹笛，这是她刚刚进清纳房的时候，给江闵做的。只躲在墙角听江闵吹过一次，便再没机会了。
他吹的竹笛，可好听了。
“我没有坏主意，就想听你吹竹笛。”苏湄先一步取下江闵腰间的竹笛，递到他的面前。撒娇眨了眨眼睛，“你给我吹嘛，我都还没有听过。”
偷听不算。
江闵迟疑望向自己的腰间，那里系着一根苏湄为自己准备的竹笛，那时苏湄刚刚进宫，他还怀疑她是太后的眼线，是江勉用来羞辱自己的工具。
回想起来，幸亏那时只是稍稍冷落了苏湄几日。
他把竹笛取了下来，颀长的食指轻柔抚摸，抬头便见苏湄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也是轻轻笑了笑，突然生出逗她玩玩的小心思。
“可是我不会吹。这根竹笛，还是我在清纳房里捡来的。你喜欢的话，送你就好了。”
江闵一边说，一边将竹笛递给苏湄。
苏湄一脸疑惑，她只是想听江闵吹奏，他把竹笛还给自己做什么？那是她送江闵的第一件礼物，喜欢他佩在腰间，喜欢他拿在手里，放在唇上轻柔地吹奏……
她不会吹曲子，拿竹笛做什么？
再说，如果真需要，大不了自己再做一根，为什么要抢他的？
她把嘴嘟囔得厉害，委屈巴巴地看向江闵。“你明明就会吹，我上次偷听到了！”
苏湄说话鲜少会过脑子，不过这次破天荒地反应过来，咬住自己的唇，可惜已经太迟了，就算把自己的嘴皮咬破，刚才那话还是入了江闵的耳朵。
“偷听……”江闵捉了苏湄过来，嘴角坏笑更深。“原来朕的太后，还有扒墙角偷听的爱好。你除了扒过我的墙角，还扒过别人的墙角吗？”
他甚至想捉包苏湄，看到她一脸窘迫的模样。
“我……我……”苏湄百口莫辩，只能恨恨瞪了眼江闵，毫无说服力地替自己辩驳。“我就扒过那一次，还被你知道了。我只偷听了你吹笛子，没有听到其他的。”
若是换了别人，指定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只有苏湄，江闵毫无迟疑地信了。
他轻轻抬了抬手臂，良心发现终于不再折腾苏湄。
“这是朕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你就算想要，也不会给你。”江闵说着，将笛子收了回来，放在唇边。
苏湄送了笛子之后，他在背着苏湄的地方，偷偷练习过几次，为的就是像今天这样，有一个名正言顺可以为她吹奏的机会。
只是苏湄看他的眼眸里，多了抹淡淡的心疼。
她眼里的心疼，好似一把利刃，剜着江闵的心，一点点的，很难受。
“你之前就没有收到过礼物吗？”
苏湄眨了眨眼睛，她送东西给江闵时，他已经活了快三十年了……
在过去的岁月中，那个据说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皇子、帝王，太上皇，竟然没有收到过一件礼物？
她心疼江闵。
江闵眼眸一滞，抬手轻落在苏湄头上，浅浅叹了口气。
他素来迟钝的丫头，只有在这种事情上，表现出难得的敏锐。
不自觉的，语气更轻更缓。
“我当然有收到过其他人的东西，不过称之为礼物有些牵强。大臣和王孙贵族逢年送的礼物，大多别有目的，或是为了讨好或是为了得到什么，功利心太重的，算不得礼物。父皇倒是送了锦绣江山给我，可惜并非是我本意，大概也不能称之为礼物。”
只有心无杂念，一心为了他好，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用特别回报的，才能算是礼物吧。
这样的东西，苏湄给他很多。
有这根竹笛，有她最爱吃的桂花糕，有给他做的轮椅木梳……
还有小丫头满满喜欢、不计得失的付出。
“这么说来，我送你的，是最好的礼物？”苏湄眉眼更亮了，不自觉半个人都坐进了江闵怀里。也是欢喜地，想离江闵近一些，再近一些。
江闵手指划过苏湄的面颊，唇上笑意更深。
“对，你送我的，是最好的礼物。”
“那你给我吹笛子，好不好？”苏湄在江闵的怀里 ，发出银铃般清脆的声音，笑得更灿烂了。
江闵望着她如花样灿烂的笑容，轻轻点头。
答应之后，将手放在笛子上。
和最初的不成曲调不同，这一曲吹奏得不错，苏湄陶醉地听着，盯着江闵那张无可挑剔的侧颜。
真漂亮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