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郁湘嘴角冷冷上扬，眼眸从四喜的身上掠过，真没想苏湄还能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你一个连蝼蚁都不如的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本宫问得是太后娘娘，你插嘴做什么？”
江勉看了眼郁湘，她今儿的攻击性有些过了，何况她越是这么咄咄逼人，他便越觉得缩在江闵身后的苏湄越可爱。
害怕到发抖的少女，激发起了他浓浓的保护欲。
苏湄头埋得更低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胁迫她开口，不过期盼着江闵口中的噩梦，能够快些过去……
“对，哀家要听的，是苏湄的说法。”楚嫣虽然不大喜欢郁湘刚才的话，但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不然，严从问哀家要儿子，你让哀家怎么办？”
“她可以不说。”
江闵仍在坚持，丝毫不肯退让。
“皇儿，你如此，真让人失望。”楚嫣从未见江闵这么护着一个人，护着一个不大聪明的丫头，他活到这个年纪，终于有了自己的软肋。
“我说。”
苏湄不想说，但更不想任何人对江闵失望。
她缓缓抬头，身子因为害怕颤抖得厉害，“他……他摸了我的脸，还要亲我，我没答应，他就把我推倒在地上。之后……之后四喜扑了过来，他还说要把我两一起……”
“够了。”楚嫣打断苏湄的话。若真如苏湄所说，男人这么蔑视皇家威严，活该一剑杀了。
“他果然该死。”郁湘义愤填膺地骂了出来，不过言语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只是他再该死，也应该交给刑部定罪，依循我们大夏的律法处置，这样才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太上皇您这么把他杀了，不是滥用私刑吗？这样，于法不合吧？”
说完，还别有用心地看了眼闫浒。
闫浒三朝元老不倒，除掉有能力之外，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发现郁湘这时把自己推了出来，没有方寸大乱，只是缓缓点了点头。“自然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法礼之外还有人情，此事又牵扯到皇家的威严，不同于寻常案子，倘若真通过刑部走大理寺，闹得望京街知巷闻，多少不大合适。”
他赞同了郁湘的说法，同时又说明江闵的做法不完全是荒唐，和稀泥地给双方都留有了余地。
这个老狐狸。
“就这样吧。”江勉倒是难得和江闵持同一个观念， 有些不大耐烦，“这尸体朕让闫浒处理。时候不早了，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还是好好休息吧。”
“可是……”
郁湘不想就这么放过苏湄，这可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她话音未落，便被江勉冷冷刮了一眼。
厌恶、疏离的眼神迫使郁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紧咬唇瓣，眼珠一转，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变，“皇上说得对，此事最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严从的儿子活该赔命，也没有因此牵连到他们一家，应该感恩戴德，那还敢心存不满。”
“呵……”江勉轻哼了声，应该感慨郁湘识时务，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变脸比翻书还快。
“也罢。”楚嫣缓缓点头，坐上步辇离开。
事情处理成这样，也好。
江勉说了些客套的话，和郁湘一起离开清纳房，他走在前面听着郁湘细碎的脚步，头也不回地说。“朕希望今日之事到此作罢，倘若横生出什么不必要的枝节，皇后应该知道朕的脾气。”
郁湘停下脚步，不过眼眸一沉，很快追上江勉，“皇上放心，此事一定不会节外生枝。梓潼会让所有的知情人三缄其口，只要没人再议论这事，便能很快过去。”
如此，最好。
江勉点头，继续朝前走，朝着自己平日休憩的寝殿。
郁湘回了自己的暖春阁，进屋便将怒意发泄在一屋子的东西上，一边砸东西一边痛斥。
下人们吓坏了，也只能躲得远远的，佯装什么都听不到。
她今天算是明白了，不但江闵护着苏湄，楚嫣容着苏湄，就连江勉，她最亲近的丈夫，多少个夜晚的枕边人都为苏湄说话……
她也真是厉害，装得一副清纯可爱的模样，实则挟邪媚道，以色惑人。
这后宫，真是越来越容不下苏湄了。
…………
苏湄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郁湘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坐在庭院的石凳上，仍有些余悸。
尸体已经被闫浒带走，他告诉江闵，虽然严家有千万般不是，但还是应该让严从来收揽这具尸体，至于今晚发生的事情，他也会向严从说明。
江闵很放心地，将事情交给闫浒。
然后走到苏湄的身旁，“湄儿 ，回去睡了。我们已经说好了，你就当今晚是一场梦，明天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湄似懂非懂，不过缓缓点头。
四喜搀扶着苏湄回到屋里，江闵便看了眼杨禄，让他跟随自己一起进屋。
杨禄推着江闵进到里屋，表情有些复杂。
苏湄躺在床上，没有睡意的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快些进入梦乡，折腾到快要天亮，这才勉强睡去。
唯一遗憾的是，苏湄醒来，就算一再提醒自己昨天的不过是一场噩梦，她仍然记得男人丑陋的面容，记得地上的血迹，还有楚嫣和郁湘一再的胁迫，一定要她说话……
当然，她也记得江闵对自己的保护和纵容。
小猫儿爬到苏湄床边，朝着她轻轻嗷呜了声，又在她脸上蹭了蹭，飞快地跑开了。
苏湄愣了愣，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小猫儿停在清纳房的门口，一下蹿了出去！
苏湄跟着追了出去，好不容易抓住那只不大听话的猫儿，却和迎面来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
她连连道歉，耳根烧得通红，本能地将头埋得更低了。
江勉看了眼面前的女人，他今天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清纳房门前，奇怪自己竟然会为了苏湄而来。
不过和她撞了个满怀，似乎还不错，非但没有责怪苏湄的意思，甚至有些想笑。
“是……是你？”
苏湄听到这声有些熟悉的低笑，茫然抬起头，瞧着江勉的脸有些面熟，“我们昨天见过，对吧？”
江勉缓缓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指了指对面的藏书阁，“朕打算去藏书阁转转，那里有各种各样藏书，还有不少独一无二的孤本，湄儿倘若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
这声湄儿委实有些不妥，苏湄却没有听出来，她望着藏书阁认认真真地琢磨。
那楼阁看着恢弘又漂亮，里面一定有各种各样的藏书，有她不知道的话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