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人群都向一个方向涌去。
医馆的伤病号们也耐不住寂寞,随手拦住一个市民打听情况,“咋回事啊?大家都往东街口赶去干嘛?难道是看戏不成?”
“对啊,就是看戏,一出大戏呢!今天午时三刻,赵知府要亲自监督对广厦村参与采生折割案的罪犯的行刑。还特意请了省府最有名的凌迟高手来了潭洲。”
另一个市民也说道:“今天还不止是凌迟呢,车裂、斩首应有尽有。那些广厦村的人中判的最轻的都是流放两千里。要看戏就赶快吧,趁早占个好位置。”
人群继续向东街涌去,潭洲城已经许久没见过如此暴力的场面了,被行刑的人数高达百人。这在大萌朝立国两百年来,在潭洲城内还是头一遭。这是前所未有的恐怖景象,也是前所未有的盛宴。
“纪大哥,不走一遭去看看吗?看看那些杀害我们同袍的人,落个什么下场。”
说话的人是与纪天平一起死里逃生的锦衣卫小旗,拄着根拐杖,伤口也没痊愈,但是渴望看到仇人被行刑的心却是热切。
纪天平:“没理由不去看,也算为广厦村的事做个了结吧。”
“好,嗷呜——”锦衣卫小旗才往前走了两三步,突然就磕到了伤口,疼的鬼哭狼嚎。但是小旗一边疼得嘴唇发抖,倒吸冷气,一边还是颤颤巍巍的往前走。
忽然,小旗感觉伤口的疼痛舒缓了很多。小旗没有多想,转过身来向纪天平点头致谢。
那是纪天平默默释放的昆恩法印,在广厦村和“食人魔”们战斗时,小旗就有所领教。
........................
纪天平和锦衣卫小旗等人幸运的有一个不错的位置,不仅视野好,有座位,还能有瓜子花生吃。这样的位置自然不是纪天平几人挤占到的,而是赵知府特意给他们留下的座位。
行刑还未开始,首先是官兵押送着罪犯往街口走来,他们已经完成了游街示众这一环,只等时辰一到,便开刀行刑。
这一路上罪犯已经挨了不少臭鸡蛋菜叶子的伺候,要不是有官兵护着,只怕在押送路上就已经被市民们砸开了脑瓜子。
可就是挨了毒打、吓软了腿、一个个被即将到来的行刑吓得屎尿失禁的家伙当中,依然有一人在看到了纪天平那标志性的双剑后,激动的大吼大叫道:
“猎魔人,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忘了我们家婉儿给你献上的瓜果吗?你忘了我们的盛情款待吗?我们拿出了逢年过节都舍不得吃的糕点,我们宰了可以下蛋的母鸡来招待你。只因为你骗我们说,你是来帮助我们的!你害的我们家破人亡,害的我们全村落到如今的下场,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那个家伙的吼叫很快淹没在围观市民的叫骂声中,犹如一滴水汇入大海一般,掀不起波澜。
在纪天平的内心,也掀不起一点波澜。哪怕纪天平心中明知,广厦村之所以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被女巫蛊惑,一步步掉进女巫编织的陷阱中。
有个说法,叫“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纪天平这一次干得就更厉害了,直接灭了一座村。为了追查一个案子,上百人被处以极刑,数百人流放边疆,这与古代的酷吏没啥两样。此事过后,赵尚义、曹远还有纪天平等人,注定会被某些人批评指责太过冷血、无情......
“死到临头,依然顽固不化,实属无可救药,还是统统处死为好。”
说话的人是赵知府,离行刑的时刻还有那么一段时间,让赵知府能悠哉游哉的在纪天平身边闲聊片刻。他见纪天平一言不发,还以为那个贼人的吼叫让纪天平的某根心弦触动,连忙开口安慰道:
“采生折割,罪无可恕。纪兄弟,无论这帮贼人在其他方面做的再好,也无论他们到底是出于贪欲,还是无辜、被迫参与到采生折割,但是他们毕竟还是做了罪无可恕的事情。既然做了,便一定会受到法律严惩。”
赵知府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微微抬头望着天空,一边回忆着,一边说着:
“我的同僚也曾劝过我,或许可以对那些没参与采生折割的人网开一面。刀起头落,是很爽快。但今年的税收、人丁方面就难以取得好的绩效。大萌朝素来仁义治国,我的对手们总是可以在广厦村的案子上做些手脚,攻讦我,让我仕途受挫……可是总有一些东西更重要,例如地方父母官的责任、例如《大萌律》的威严。”
纪天平抱拳作揖,恭恭敬敬道:“多谢知府大人的一番好心劝说。不过,知府大人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因此产生道德方面的烦恼。毕竟,我只是个拿钱干活的猎魔人。我只知道,为赵知府做事,赏金多多。”
“你说的不错,为我做事,好处多多。”赵尚义大大方方的承认,并且干脆利落的从怀中掏出五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递到纪天平手中。
纪天平有些犹豫,推脱道:“赵知府,虽然能多赚钱是很好,但是……你给的的确太多了。猎魔人干多少活,拿多少钱。”这句话实际上也可以理解为:拿多少钱,干多少活。在“没有一个当官的是二傻子”这个前提下。赵尚义给钱大方爽快,也就意味着纪天平很可能要背上另一个要命的任务。
“是吗?那你宰王财主那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尚义哈哈大笑,看着纪天平满脸尴尬的回答着“那不一样,我还帮他做了很多任务之外的事”、“那是事后赠予的,跟赏金是两回事”这样解释的话。
实际上,这只不过是纪天平借着王财主破财免灾的心理,帮他一点点升级了服务内容。剿灭山贼、清除内鬼、营救王财主女儿、还忽悠王财主买了个猎魔人雕像和一堆护符,说是有驱魔辟邪的作用……
法场上,犯人都已上台,只等吉时一到,便在赵知府一声令下,开刀行刑。
赵尚义:“时辰快到了,我得去监斩了。这五千两,自然不只是任务的赏金,其中包含着新任务的订金,那就是找回我儿子!武装道士无意间找到了我儿子的随身物品,可是他们的跟踪追查的能力实在太差,我需要你替我办成此事。事成之后,不仅是赏金丰厚,我还保举你做一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