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又来了仉柔家中,他已经连来好几日了,不知他是想替寇准赎罪呢还是不甘心。
凤云把他请了进来,“王爷吉祥,小姐说您一定会过来,只是不知是什么时候,所以让奴婢请王爷到后堂去小坐片刻。”
“寇准,枉你清正廉洁之身,也有糊涂的时候。”丁谓在自己府中屋里自言自语,屋里没有旁人,他依附在王钦若身边,与他一样不喜欢寇准这个人。
“来人,研墨。”他唤人来,小倾便进来一个下人,“老爷有何吩咐?”他来到桌边,就好像没听到他说的“研墨”二字,他头也不抬道:“研墨。”这才动起手来。
他看老爷在纸上写下如此之语:飞来峡口水对歌,毡瓦两双不足仇。山梨应由翁来赠,莫笑游记不至身。
他见丁谓写完了,赞誉一声:“老爷书法更胜往昔。”他从镇纸上取下来,下人问他:“要不要奴才取来玉印?”他说不用,那他要给谁?
“你把它交给仉家的女儿。”他这是何意。
太宗因腿上的箭伤复发,见太医们不时过来请平安脉,太宗自己也说:“人老了,经不住折腾。这一病,就要休养好几日,总觉得身子不痛快。”便叫苏元进来,就把几日的早朝免了。
朝鞭三响,皇上早朝。
朝鞭三响已过,苏元大声叫道:“上朝。”文武百官进殿。“吾皇万岁万万岁。”每日都是这一句,没个新鲜的,他听得烦了,只怕百官也是说腻了。
太宗先开口,“诸位爱卿,朕听闻蜀中无大将,因而如今闹出了四川爆发的卓博起义,起义军所到之处,富家大姓除日常用度外节余散发给农民,百姓呼应啊!”这话让他的亲信傅浅深感忏愧,他自告奋勇,“皇上,臣庸碌之辈,但在其位谋其事,臣自请领兵前往,平定起义。”
傅浅身为禁军统帅,他若不出来,太宗也只能另选他人,禁军统帅不止他一个,弭德超便是一个,他请道:“臣愿与傅家一同前往,多人多力,皇上福泽四海,卓博不知天子恩荣,朦胧起义,如同饿虎,却不可小觑。”说得在理。
傅浅已经上了年纪,皇帝瞧他出去的样子,那是带不了兵的人了。苏元瞧皇上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皇上您在瞧什么呢?”皇帝抬头看了看外头,风和日丽。
“朕在想,该派谁去平定卓博起义。”皇上不是已经同意让傅浅去了吗,怎么这会子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傅正,他就是傅浅的儿子。
凤云听说他要去蜀中,心里是着急不已,忙跑去找仉柔。
“娘,你看,小家伙多可爱啊!”仉柔在逗两个孩子玩儿,他们笑得多好看啊!
“寇家来话,说孩子满周岁的时候,来把孩子接过去看看,也算他的一点心意。”仉柔看着孩子,听着父亲说道,父亲问她是想知道她的意思,仉柔说:“父亲做主即可。”他做主可不算,“你倒会想,我呢!”一个声音冒出来,仉柔笑了,她道:“不就出去一会,回来就接话,定是偷听了,依不得。”
“小姐。”凤云唤道,仉柔站起来,看她跑得急,她进来看了看他们,把她拉走,仉柔把拨浪鼓放下,跟她去外边。母亲拿了拨浪鼓在手里逗孩子玩儿。
“你说傅正要去蜀中,那又怎样?”仉柔好笑地看着她,她是动了心,“蜀中无大将,小姐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担心,仉柔安慰着说:“没事儿,他父亲骁勇善战,想必他也是能征战的。”这话或许没有分量,到底要她听进去才行,“你既然已经把心意给了他,他必会好好疼爱你。”最好的方法也有,“不如你与他一同过去,在那边当个将军夫人。岂不乐哉?”
凤云能不能想清楚,仉柔也不知道,但如果她喜欢,这便是仉柔最高兴的。“喜欢一个人,你可以试试把心交给他,他或许不能说的秘密,便是他也喜欢你。”她说得这样清楚,但愿她明白。“我跟他去。”坚定的眼神,也好,仉柔心安了,凤云与傅正也算情投意合,若不在一起,倒见辜负了也是可惜了。
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孩子都睡下了!”她俩过来看,父亲母亲已经回屋了。他问她:“你可答应?”凤云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仉柔回答道:“寇准是精忠官员,我倒是一个小女子,相公做主,又不是什么大事,并非推脱能解。”
这是一个女子的见解,或许是上不了台面的。
“你与他很像,这样更多了些方便与理所当然。”仉柔既然全权交由他,他自然也要顾全。“你是想让他把心头的不是散去。”他知道她的心思。不错过的人,就永远不会有错过的事,未必要十全十美,心中的玫瑰是开给自己看的,她这朵玫瑰有没有刺儿头,他不会计较。
“柔儿”,他很少这样唤她,如果她会认为这是温柔,那就错了,“你还是唤我丫头吧!”他们之间有十八岁的差距,不怪她这样说,“丫头,跟我回家吧!”达兰终于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她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就好像再问:你说的是真的吗?是的,他的心有多真,话就一样的真实。
“咱们回了辽都,父亲母亲怎么办?”她还是担心这个的。他是一个男人,知道她想要什么,他为何又不能满足她呢,“父亲母亲住在这里,若是再生出事端,我只怕会愧疚一辈子。”她是自己悲伤,也惹来了他的爱怜,他紧紧地抱住她,不是抱着宝玉,不是抱着美人儿,而是抱着他这一生的陪伴:仉柔。“你若真担心,咱们一家子全搬过去,省得麻烦。”一起迁到辽都,这是很不错的主意,那就要看父母的意思。
或许还有什么事吧,府里的下人恐怕是忘了。管家姓林,仉柔在院里坐着,他跑了过来,看他的神色倒是有些慌张,也不知是什么要紧事。“林叔”,仉柔一把唤住了他,他慢慢走上前来,“把东西给我就可以了。”仉柔似乎知道了他来干什么,他把袖口里的一张卷着的纸取出来,交给她,便退下了。
纸上写的是什么?她打开看了一眼,并不知是谁写的。或许是看却一眼,她足以记下这几句话,应该说是几句诗。
却说宫里,贤妃的牙香用完了,“娘娘,牙香没有了,奴婢去太医署取些来吧!”竹若看了看装牙香的盒子,里面可是空尽了,是该去取的时候了,贤妃午睡才起,若是没有牙香,只怕会难受的,“那你快些取回来。”竹若立刻往太医署奔去,主子的吩咐万万不能耽误。
“娘娘,宿若说句话。”宿若问贤妃,“王爷的侍从傅正,他父亲远征蜀中,他也会去吧?”贤妃倒是想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好好地怎么倒问起他来了,不是动了什么心思吧!贤妃看她那模样,也知道她是害羞了。
她就是喜欢上了他,贤妃还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不过这些事是他们这一辈的,总要他们自己过去,她实在也插不上手。她倒是把事情说了个来回,“娘娘上次不是让奴婢去请王爷进宫?奴婢瞧见他,便”,倒是不往下说了,也罢,贤妃也没打算听她说完。“既然喜欢,就把人抓住才是,本宫如今后悔莫及,为何当初不能抓紧皇上的心。”她一时感慨,贤妃继续问她:“既然你刚喜欢,那以前呢,为何没有这心思?”宿若自己也说不出来,那就让贤妃来说吧,“你没有仔细地看过他,所以你不会,那次你可是仔细看他?”她点了点头,这就是了。
世间情谊实属难得,爱,喜欢,到底不是知音难觅,人们纠结的是眼睛看不准,偏偏心有靠不住的人,朦胧了双眼,便是匆匆。
偶感所发,不足记挂无心。
暂说辽宫里,萧后与一大臣在她宫里说话。“娘娘,您说大宋皇帝一直不见高丽使臣,又看了他的帛书,是因为什么?”她知道这位大臣是最反对她称朝的,这句话她自然要应对,“高丽太祖与我大辽祖宗约定,高丽不得与宋结盟,断了他们的关系往来。”不过是片面之词,他怎会不知她不过是在敷衍而已,“娘娘临朝称政,乃是因为先帝身体抱恙,如今已是新王的朝廷,您又怎可肆意提拔母家族人为官,实在有失皇家体面。”皇家体面到底是什么,她一直弄不清楚,想不明白,“到底这是约束,还是祖制,本宫纳勇任贤,有何过错?”她虽是一个女人,却知道是非曲直,何况她的能力是足以让大辽繁盛的,“本宫也有心,仰仗先皇的恩宠,实非小女子所谓有心,大人有大量,您的气量度不过朕,便说明大人并非君子。朕若是说错了,大人尽可向皇上参言,咱们的日子还长,那就请大人万事为了国运之昌隆,以江山社稷为重。”看他的态度已经和缓许多,她继续道:“君臣和睦最要紧,朕虽是错了,却也是为了皇帝和大辽。”她可以承认她错了,如今他肯低头自然万事都好,他若不肯萧太后也没有勉强的必要,不过他不是傻子,萧太后说了那么多,他不可能听不进去,人要面子活受罪,这个道理他懂,她也懂,所以此事萧太后还得做好,“大人是朕命人请来的,现在自当是朕亲自送大人出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面子到底也有了,他何必这么费力,萧太后说到做到,亲自送他出了宫,送至宫门口,他也该让他回去了,“皇后娘娘请回吧,微臣告辞。”皇后娘娘?她不稀罕这个头衔,“大人,您说朕是否该称哀家?”他跪下道:“微臣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吉祥。”她在宫女的搀扶下转了身,离宫门口渐渐远了,他站了起来,看着萧太后的背影离去。
十万大军严装待发,傅浅甲胄加身,在禁军场领命:傅浅,朕予你十万大军前往四川平定卓博起义,念尔高寿,特命傅正同行,以聚天伦。
“傅正……傅正。”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傅正听出这个声音是她,果然场外,她背着包袱在往这边看,他父亲看见了,也听见了,“你过去吧!总不辜负了就是。”父亲允准他过去,他快马加鞭来到她这里,看到他骑着马过来,她理了理鬓角。他下了马,就问她:“你怎么来了?”她不迟疑不害羞,直接告诉他:“傅正,我要跟你去蜀中。”听了她这番话,他感动之余又难免担心,“我是上战场,你不怕吗?”她不怕,“若是怕,我还会来么?”她笑了,他也会心的笑了。听见里头父亲已经下令:“出发。”十万大军起发,场面何等壮观,何等气势。
他们站到边上,等父亲出来了,他下跪告诉:“父亲,儿子请命带她一同前往。”在父亲眼中,凤云不过是个小丫头,到了战场,只怕要多无数烦劳,“我要娶她!”这句话让父亲心头一震,更是让她反应不及,他一把拉她上马,出发了,傅浅也是任由他自己吧,没必要阻拦。
“傅正。”又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傅浅带着大军继续前行,傅正停下马,调转马头,看见的是宿若,他看了看凤云,希望她没有想法,但事实是她有想法,“她也喜欢你?”这话听着,便可以听出她的醋意,这不是让他为难吗?“我去见她!”凤云这话让他不安,凤云跳下马,走了过去。宿若见她过来,两人碰着面,都是标致的美人儿,宿若先问好:“姐姐好。”凤云瞧了瞧她,不过是个宫女,和她没什么区别。
“妹妹。”两人算是见过了,就一同过来,他的不安也减了许多。
马背上,三个人,凤云在前,宿若在后,傅浅看了一眼,这小子可是艳福不浅,两位姑娘都一同来了。
傅正有人喜欢,赵恒却没有得到仉柔的倾慕,这会子他在王府里抱怨。潘氏安慰他:“王爷,傅正走了,就让妾身陪伴王爷左右,如何?”赵恒笑道:“你这话听着倒像是我喜欢傅正似的,傅正可是男子,本王……”说得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她也赔笑脸,到底也是她的不是,“王爷正人君子。”赵恒拿她也无奈得很,夫妻和睦最要紧,他们也算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