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6873500000005

第5章 要是我救你出去,你就得娶我

1

翠悦轩的红姑娘叫鸢月,名字好听,人也好看,听说曲儿唱得也甜。只是听说,晋诚可没听过,打来天津开始他只往这儿跑过三回,落了话就走,不敢多停留。

“秋姐姐就为了这事儿?”鸢月穿了件海蓝色的旗袍,胸前特意做了蕾丝镂空样式,叫晋诚只看了一眼就想喷鼻血。

这下他不敢抬头看了,目光落在地上,答:“是,秋姐儿说最迟三天。”

“三天?可小瞧我了。一天就够了,明儿来取吧。”第三颗盘扣上系着条粉色丝绢,被鸢月扯下来落在晋诚脑袋上,“拿着这个,那几个龟公就不敢拦你。”

丝绢上染着海棠花香,晋诚觉着好闻,摸摸身上的铜子儿,想着给他姐也买盒花粉得了。他将藏在鞋底的大洋也摸了出来,还能给她买套洋装。她天天穿着长衫马褂,一年四季不见换的,要是她未来夫君见了她,肯定会赖了当年他们自己私定的婚约的。

况且,人家还是留过洋回来的,肯定喜欢那种打扮好看的姑娘。

他手里掂着几个大洋,一边盘算着一边往院门走。这翠悦轩里弯弯曲曲好些条小路,他还没大走得明白,这绕来绕去的,不知道绕哪儿去了。

瞧着对面走过来两个人,他想着打听打听,还没走近,就瞧见了那两人的模样。

两人都穿着西装打着领结,左边那人戴着副金丝眼镜,一副生意人的打扮,头发梳得锃光瓦亮的,不知道抹了多少发油,看起来整个人都油腻腻的。右边那个人瞧着简单些,长相斯文清秀,透着股儒雅劲儿,一只手里还抓着两本书。

不过,读书人也来这种地方?

他再瞧一眼,抓着书的人竟是孟珒修。

“呸!”晋诚啐了一口,“迂腐的读书人!”

两碟菜、一碗饭,还有一壶酒。

晋秋从马褂兜里摸出几颗花生米,一颗颗喂进嘴里,问跪在地上的人:“吃不吃?”

“吃。”

“起来。”

“但婚约得毁。”

“跪着。”

晋诚脑袋一耷拉,老老实实地继续跪着,双手捧着一盆水,幸好滴水未落。

下午从翠悦轩出来,他提着大盒小盒回缺月坞。胭脂水粉、洋装、高跟鞋,晋秋本来想痛骂这个败家子儿,可一听东西都是给她的,花的还都是他自己的钱,得,不开心是假的。

她一样一样地翻过去,没一样看得上眼,可是晋诚难得破财,不能扫兴是不是?

“说,求什么事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晋诚磨磨蹭蹭,最后咬咬牙,问:“你跟孟家少爷的婚约能毁吗?”

“去青楼怎么了?你今天不也去了?”晋秋不以为然,一颗花生米一口酒,快哉快哉!

晋诚急道:“我跟他不一样,再说了,我能去那儿,不都是因为你的正事儿嘛。”

“我的正事儿?”她点点头,“那你瞧见他干不正经的事儿了?”

“没。”当时他掉头就走,谁还看这等龌龊人啊!

“所以,你随口胡说污蔑他了?”晋秋反问。

晋诚额间冒了汗,这次可不是被吓的。他站起来,难得发了通脾气:“反正你不能嫁,要是叫地下的弟兄们知道了你嫁给这种人,肯定气得半夜拍你床!”

呵,还会威胁她了。晋秋瞧着晋诚转身去了院子,然后“嘭”地把房门关上。

“小兔崽子。”

鸢月的消息来得很快。

晋诚还在闹脾气,晋秋亲自去了一趟翠悦轩。她长得英气,又一身男儿装扮,倒是没叫门口的几个龟公怀疑,客客气气地迎着人进了鸢月的屋子。

晋秋来天津一年,开了间古董店,没惹上什么麻烦事,该打点的地方做得滴水不漏,全是靠了鸢月的帮忙。两人今日却是第一次碰面,当年鸢月的父亲刘剩欠了不少赌债,卖了女儿还了债才上山当了土匪。晋秋是从别的兄弟那儿听来了此事,卖女求财,天理不容,当即剁了刘剩三根手指,又托人把鸢月给赎了回来。只是兄弟回来说,鸢月不肯见刘剩,自己心甘情愿留在翠悦轩,不过承了晋秋的恩,承诺若以后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自当赴汤蹈火。

“秋姐姐。”鸢月本生了张清秀小脸,可惜涂抹着浓妆,瞧着似鬼非人的。

寒暄了两句,晋秋便搂着鸢月走出房门,一个龟公打旁边路过,晋秋在鸢月脸上亲了一口,龟公识趣地走开。

“辛苦你了。”

鸢月笑:“姐姐不要跟我客气,到今日我还能是个完好之身,多亏了姐姐当日相助。这份恩情,鸢月一辈子记得。”说着亲昵地揽上晋秋的胳膊,往前厅走去。

幽径交错,晋秋绕得有些头晕,歇息在竹亭里,一扭头,就瞧见了晋诚口中那个“迂腐的读书人”。

“姐姐认得孟少爷?”鸢月望着那个怀里抱书的男人,问晋秋。

就在那个瞬间,晋秋与那个男人四目相对,内心有片刻的汹涌。

而只匆匆一眼,男人就拐进了另一条小道。

“认得。”晋秋答。

鸢月双眼含春,轻笑:“是心上人?”

晋秋答非所问:“他经常来这里?”

“经常。”鸢月肯定。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女人汤里过,难免惹香。她本想逗逗晋秋,没想到晋秋脸上看不见一丝怒气。

“姐姐很相信他?”鸢月好奇。

“不信,”晋秋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才怪。”

鸢月靠近晋秋:“孟少爷虽然每日都来,为的可不是我们这些情浅女儿。听说他也是为了来打听消息。”

“付老板?”晋秋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是。”

原来孟珒修也是为了打听那些宝贝的下落来的。

“果然,女人汤里,藏得最多的不是女人,而是各路消息。”晋秋的食指点在鸢月的鼻尖上,叫旁人看起来,十足的打情骂俏模样。

偏偏那个不巧出现在这里的旁人,是覃一沣。

“那我先退下了。”鸢月瞧着晋秋不悦的脸色,识趣地走开。

她不放心,回头,看见晋秋一拳头正往那个脸色同样不好看的男人身上砸去。

晋秋的拳头被覃一沣的掌心给接了下来,然后步步紧逼,把晋秋禁锢在了他跟竹亭的柱子之间。

“晋秋,如果你自觉没理,可以说一声我错了。”覃一沣五指微微使力,晋秋攥紧的拳头上就见了红印记。

“我认错?我为什么要认错?”晋秋反问他。

覃一沣抓着她另一只手的手腕,举过头顶:“一,这种地方你不该来;二,你的身份不适合这儿;三,你怎么、怎么能……”磕磕绊绊了半天,他也没把第三个理由给说出来。

晋秋没了耐性,挣脱开他的禁锢,好笑着问:“我什么身份?女人找女人,我这样的身份清清白白。倒是你,怎么……”她贴近他,上次他额头磕破的地方还缠着白纱,白嫩的手指从额间顺着他的下颌慢慢往下一直到衣领的地方,然后一把揪住,“自知配不上名门家的小姐,所以来这儿物色未来夫人的人选了?”

她在嘲笑他,嘲笑他的出身、他的过去,还有他的以后。

覃一沣不怒反笑,弯着腰,眼角甚至有了湿漉,他说:“晋秋,你的胆子快要顶破这天了。”然后脸色突变,将晋秋抵在围栏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要忘了,我们是一样的人。我配不上名门家的小姐,那你又如何?当真信了孟珒修会娶你的鬼话?”

八年前她跟孟珒修私订下的婚约,他居然知道!

晋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里的愤恨几欲喷发出来。

覃一沣还在笑,嘴角轻扯的弧度叫她毛骨悚然。可是,凭什么他就断言了那是鬼话?

“覃一沣,”她依然嘲笑他,“我们才不是一样的人。我土匪窝出身,天生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你呢?妓女生下的孩子,趋炎附势狼心狗肺,不过是一只在狮群里长大的狼崽子,也想跟狮王的孩子斗?”

覃一沣叹息,说:“是你说,我这只狼崽子割掉了狮王的喉咽。”

“你!”晋秋怒不可遏,右腿膝盖弯曲直直往上。

覃一沣伸手挡下,双腿顶住晋秋的膝盖,捏着她的下巴:“晋秋,女儿家要有女儿家的样子,无论是打扮和言行,你有哪一样能让孟珒修瞧得上你?”

“嗬。”晋秋抬眼看他,“覃一沣,你我什么关系,我做了什么,妄图了什么,都与你何干?”

那些好似忠言逆耳的话,我为什么就得听你的?

与你何干?与我何干。

覃一沣微微诧异,禁锢的力量慢慢消失,叫晋秋从中轻松挣脱开来。

他十三岁的时候跟着母亲覃兰雪被晋雄掳回屠神寨,看守他的人在门外说晋雄看上了覃兰雪的美艳收她做第三任压寨夫人,里头那小子也算得上是寨子的小少爷了,得好吃好喝对待着。

缩在房门后的覃一沣觉得五雷轰顶,叫吼着要找覃兰雪。

外面的人说:“小少爷,你日子舒坦,就别找不自在的了。”

鬼的日子舒坦,鬼的什么屠神寨,他才不要当土匪!

再抬首的时候,晋秋已经不见了人影,覃一沣垂着手坐在凉亭里,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左侧传来,他听见一声嘲笑说:“九当家的原来喜欢这种的。”

性子泼辣,还一身男儿装扮的这种。

覃一沣抬眼,孟珒修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手里还抓着两本书。覃一沣扭头嗤笑,果然是读书人,羞辱人也不带脏字的。

“你笑什么?”孟珒修恼怒,指着覃一沣问。

“没什么,就是看见孟大少爷出入这种地方,还会有闲心思去管别人的事。”他说话的时候起身站在孟珒修面前,一只手搭在孟珒修的肩上,似语重心长一般拍了拍,然后走开。

“你!”反应过来覃一沣是说他流连风月场所,孟珒修更是羞红了脸。

自己才不会做那等龌龊事!自己只是……孟珒修深吸一口气,劝解自己不要动怒,等明天收集了证据先一步查清宝贝丢失的原委,看他覃一沣还怎么在父亲面前得意。

想着,他双手背在身后,往亭外走。

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拦下他:“孟少爷雅兴。想必孟少爷也是为了付三老板丢宝贝一事来的。”

孟珒修正视前方,眼睛里有嫌恶之意,却在听见付三名字时怔了一下。

还没开口,那个女人又说:“孟少爷,有一事相求。当然,如果你答应我,会更让覃一沣丢了颜面。”

哦?听起来,是件能商量的事。

“孟老板那里,就烦请少爷不必亲自去了。如果,查明了这件事来龙去脉的人是覃一沣的仇人,那不是……”纤纤手指顺着他胳膊游走下来,女人凑近他,一阵海棠花香弥漫开来,“不是更好玩吗?”

孟珒修来了兴致,低头同女人交谈了两句,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女人瞧着孟珒修得意的背影,笑容也越发明朗。

“鸢月,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呢?周少爷来了,点名要见你。”穿着黑色长衫的龟公捻着胡子,一脸谄媚地说。

鸢月回身,巧笑盼兮:“来了。”

孟曼新被小厮拦在门外,换作以前他可没有这个胆子敢招惹曼小姐,可是九爷说了,谁也不见。

“他的狗胆子倒是大,他连叔叔也不见吗?”孟曼新双手抱在胸前,描画精美的眉毛这会儿紧皱在一起,看样子就要发火了。

小厮眼神闪躲:“这……这……”惹上这位小姐,这不是要了他的命。

“好了,话都说不清楚,滚一边去。”推开小厮,孟曼新径直往西苑去。

小厮真不敢拦,再多言一句,他怕是得横着被人扔出孟宅了。

覃一沣的院子是孟炳华特意给他置办的,离东苑倒不远,却显得清静些。平日里除了打扫,下人们也不常来,若是孟炳华遣人来,也只是站在院门外让小厮交代一声。

没什么人烟气,是孟府下人对西苑的唯一印象。

孟曼新再往里走,先瞧见了一排盖着青色琉璃瓦片的屋顶,往下看,台阶上放着几盆叫不上名字的绿植,这会儿正是好生长的时节,那些绿植却枯败得仿佛是秋末初冬的时候。

“啧!”孟曼新轻叹一声,真是可惜了。

人站在小屋外往里瞧,印花的玻璃样式复古,波浪褶纹,看不清里面什么模样。

叮叮咚咚的声响从房里传出来,然后咣当一声重响,孟曼新推门而进,慌乱地问:“沣哥哥你怎么了!”

覃一沣正坐在桌边,手上抓着一截斩断的木头,另一截就落在他的脚边。听见有人叫他,他呆滞的眼神聚焦瞧过来,然后说:“哦,曼新来了。”

他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就管她叫曼新。一个出身卑微如同下人的孟家继子,如此大胆地直呼她的名字,尽管她脸上有气,可是心里,好像被人震荡了一番。

“你的伤好些了吗?我听说你这几日为了商会的事在外奔走,怎么也不顾及着自己的伤势啊?”孟曼新靠近覃一沣坐下,不顾男女有别抓着他的另一只手,关切地问。

“没事了,一点小伤而已。”白纱已经拆去,伤口结了痂,镜子里的覃一沣让人瞧着好笑,像极了说书人嘴里的志怪二郎神。

他自嘲地笑了笑,旁边的孟曼新却觉得出了大事了。这哪里只是点小伤,怎么说也是伤着了脑袋。那里脆弱,轻轻磕绊一下也是要不得的。

她试探着问:“要不再找医生来瞧一瞧吧?”

她这会儿才瞧见,覃一沣抓着木头的那只掌心也出了血,木头断开的截面上染上了点点血迹。

不行不行,她着急起身,被覃一沣拉了回来。

“不要多管闲事。”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冰冷,好像对着一个不相识的人一般。

孟曼新咬唇,问:“沣哥哥,你是不是嫌我烦啊?”

“没有。”他抬头,笑着,“只是染上了墨迹而已。”他眼神瞥过旁边书桌上的油墨,一张宣纸上面涂了好些颜色,黄的、蓝的、绿的、黑的,偏偏就是没瞧见红色的。

孟曼新抿嘴站在一边,然后说:“我都听刘叔说了,小叔是不是为了商会的事责怪你了?我去找他说理去。你有伤在身,本就该先将这些闹人心的事搁置着,就算……”

“曼新。”

又是这样的一声,温柔的、多情的,每次他叫她,她都觉得天旋地转,这个世界好像就只是她跟他的。

“啊……”她站着没动,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不用替我担心,过上了这样的日子,要承受的东西,就只有这些而已,我庆幸还来不及。”他说得断断续续的,好像自己也在斟酌这些话说得对不对,该不该。

可是孟曼新听不懂。她从小锦衣玉食,就算父母早亡,可是被孟炳华接来孟家后还是过着跟从前一样的奢华日子。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还有……还有就是父母亲不在身边,而在天上看着她罢了。

“好。”她答应着,然后问,“哥哥明天就要去北洋学堂报到了,以后你还会经常来找我玩吗?”

北洋学堂?覃一沣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他的指腹轻抚着木头的断截面,豁然开朗地说:“你哥哥,是个了不起的人。”

没由来的一句,叫孟曼新听得愣住了。

“你也是呀!这些年你帮叔叔做了好些生意,他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孟曼新才不愿意瞧着覃一沣妄自菲薄的样子,这样子的他好像丢失了灵魂一般,游荡在世间,不知道来自哪里,又能去往什么样的归处。

“不一样的。”覃一沣喃喃自语。

他心里明白,无论他在这名利场里留下了多么让人瞠目结舌的传说,又有多少人艳羡他不凡的能力,他跟孟珒修都是不一样的。

一个生来就在黑暗里的人,那么强烈地渴望阳光自由地洒在他的身上。有一天,他却看见有一个人从出生那一天全身就被光芒笼罩着。这样的人生,他不知道有多羡慕。

2

刘克站在书房外,里面没有一丝动静。就在他要进去的时候,孟炳华走了出来。

“来了吗?”烟斗一直没有离手,可是也不见他抽过。

刘克说:“来了,在大厅里等着呢。”

“老九呢?还在置气呢?”孟炳华想起上午时覃一沣失魂落魄地走出他的房间。

“曼小姐去过一趟西苑,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孟炳华点头,难得地给烟斗点上了火。他看着精神不太好,只穿着一件墨色长衫,人被包裹在里面,风吹来竟叫他没站稳,险些摔下台阶。

“老爷,他会明白您的苦心的。”刘克叹息一声,然后宽慰孟炳华。

孟炳华听了更稳不住心神,踌躇着,说:“到底不是亲生的,说重一句话,才会像现在这样担忧着。”

刘克没说话,孟炳华待覃一沣的好,他都看在眼里,所以才明白孟炳华为何如此心不在焉。

“走吧,不能让人家小姑娘等久了。对了,她身边那个小兄弟来了吗?”

刘克记得那个孩子,长得瘦瘦小小的,像个病猫儿似的。

“来了,两人感情好像很好。”

孟炳华笑:“是啊,当年要不是出了那件事,老九现在可能还跟在她身边呢。”

“老爷,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

这会儿暮色更深,院子里点了灯笼,人影晃动着。

谁也没回头看,幽幽的小径里,暗藏的灰色正在汹涌袭来。

上午的时候覃一沣被孟炳华叫进了书房,因为付三丢宝贝的事有了结果。

九州商会产业多,天津城里只要是个生意人都受着孟炳华的照拂。当初付三丢了宝贝会找来孟家,不过是因为想找个能做主的人。能做主的,那都是面子大过天的人。

在天津城里,孟家就是天。

可是这片天,现在被别人给捅了一块。这威严,同样也被人捅了一块去。

“捷足先登。谁说土匪窝里出的都是蛮横人,他晋家的女儿还算有点脑子。”孟炳华连正眼也没瞧覃一沣,手里握着笔在一页页纸上签过,然后蓦地笑了。

覃一沣垂着头,当然知道孟炳华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是我做得不好。”

孟炳华说:“没你的事,你养着伤,这事急不得。”

覃一沣没再说话。即便孟炳华宠他,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底线该放在那里,恃宠而骄,他还没有资格。

“听说修儿也在那里出入了几天?”不知道谁传出来的消息,传来传去就传进了孟炳华的耳朵里。

“是。”那一日,意气风发的孟珒修居高临下地瞧他,势在必得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往后两日却没了动静。

覃一沣猜想,孟珒修跟晋秋两人,大抵是已经见过了。

想到此,覃一沣心里却莫名酸楚。

“这小子,还不成气候。”即使是亲儿子,孟炳华也毫不留情。

可是覃一沣心里苦笑,因为孟珒修才是亲儿子,所以孟炳华教训起来从无顾忌,反倒是待他,处处刻意了。

“老爷,帖子已经递过去了。”刘克在门外禀告。

孟炳华扣上笔,交代着:“晚上我邀请了晋家,你若是不想见,便不用来了。”

然后就叫覃一沣出了书房。

晋诚头一次见着这么大的宅子,那忍不住对这富丽堂皇流口水的模样颇有一番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姿态。

晋秋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指着前面的小池塘说:“瞧见那儿没?哈喇子都给我往那儿滴,也许孟老爷会感谢你长江黄河一般的口水养活了整池子的鱼,收你做个小厮也没准儿。”

又被取笑,话还说得这般过分,晋诚收起艳羡的眼神,老老实实地跟在晋秋身后。

前两日他闹的那通脾气,就是在晋秋的恶言恶语中吓得给散没了的。

能有多大的事呢?要孟珒修真是个花花公子,他姐若还是执迷不悟,他就亲手执刀了结了呗。他死不死的,跟他姐过得好不好比起来,也没多重要。

孟家设宴邀请缺月坞老板一事,在这个晚上便在天津城里传开了。

听闻消息的付三一边为了失而复得的宝贝高兴,一边又恨不得再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当初怎么就听信了酉家老板的话去蹚了这浑水呢?

说起这闹得天津城沸沸扬扬的丢宝贝一事,全是八大家中的酉家造的孽,因不甘居于孟家之后,便想着法地把孟家名声搞臭。孟家的威严一丢,还有谁敢再信孟家了呢?如此,酉家离出头之日便不远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中途被人截了道,将藏在暗处的酉家给揪了出来。如此真相大白,叫付三悔不当初听信了谗言。

而查出真相的那人便是缺月坞的老板——晋秋。

而现在谁又看不出来,孟家找上缺月坞,不仅因为晋老板帮孟家保住了颜面,还有就是为了那间古董店铺。

当然,晋秋可不是傻子,别人能看出来,她还不早看出来了。

见着孟炳华的第一眼,晋秋礼貌一笑,有片刻的恍惚,心里念想着,孟珒修跟自己爹长得可真像,除了眉眼,连身上那股子读书气儿都一模一样。

“早听说孟老板当年拜在光绪提督门下,练得一手好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目睹一下风采。”晋秋笑着同孟炳华打招呼,面上瞧着可人畜无害了。

晋诚在一旁偷偷地笑,他姐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些酸词儿了。

孟炳华见晋秋少年老成,身上那股蛮横气却不收敛,是个性情中人,也乐得同她说话。

两人在大厅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刘克来请,说菜已上好。

起身的时候,晋秋朝屋子瞧了一圈,孟炳华没跟她兜圈子,说:“知道你跟沣儿有过节,怕你拘谨,也就没叫他来了。”

难怪孟老板坐上了今时今日这个位置,他这人不是只会谈生意,谈起感情的错综复杂,也是个老手了。晋秋心想。

可是,他却猜错了。

她找的可不是什么覃一沣,而是另有其人。

孟家是大宅,宅子里四通八达,绕来绕去的好似一座小迷宫。当然,晋诚可没亲眼见过什么迷宫,只是在说书人的嘴里听过国外的一些惊奇建筑,想来,大概就是孟家这般的了。

孟炳华居上座,人倒是热情。通晓待客之道邀请晋秋坐在他的右侧,刘克在孟炳华耳边低语了两句,然后就叫下人退下,规矩地站在一旁。

晋诚挠挠头,费解地问晋秋:“这位老先生不落座吗?”

晋秋翻了个白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以为哪个大户都跟咱屠神寨一样,不分上下的?”

晋诚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除了这一句,还有就是叫他多吃饭少说话。成吧,这一桌子大鱼大肉的,他这辈子能赶上几遭啊?当然乐得多吃两口了。

不用拘礼,是孟炳华一开始就落下的话。他吩咐刘克把桌上三人的酒水斟满,然后自己先饮了一杯,那仰首的样子颇有饮尽天下美酒的气魄。

一杯饮尽,他低笑:“秋丫头也来一杯?”

他并不强人所难,在晋秋微微摆手后便作罢,又顾及晋诚,两人对饮一杯,他笑称这小兄弟倒有几分魄力。

晋诚扯晋秋的衣袖,扬着头,眉挑两下,好像在说:“你看,撑脸不?”

晋秋对他这种三岁娃娃的行为嗤了一声,不巧声音挺大,落进孟炳华的耳朵里,问她:“对菜色不满意?”

她放眼往桌上瞧,鲍参翅肚鸡鸭鱼肉,怎么不满意?

只是她还没开口客气,就听见一阵铜铃声响,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味,她双眼轻抬,就瞧见个穿着洋装的姑娘款款走了进来。

“小叔!”

孟曼新径直朝孟炳华身边走去,纤细的胳膊揽在男人的肩上,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孟炳华的额头,随即坐在他的左侧,逗得孟炳华哈哈大笑。

“这是我的侄女,孟曼新。这是缺月坞的老板,晋秋,旁边那位是她的小兄弟,晋诚。”孟炳华介绍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郁,看得出来,他对这个侄女很是喜欢。

介绍完,晋秋冲孟曼新笑了笑,没想到这位孟小姐正眼也没瞧她一眼,自顾自地握着筷子往孟炳华碗里夹菜,一边夹一边还说着:“我听说你早上训斥了沣哥哥是不是?才不是刘叔说的,宅子谁不知道啊?”

像是在撒娇,哄得孟炳华连连点头,最后跟两个孩子一样约定了再不能对覃一沣说重话后才老实吃饭。

安抚好孟曼新,孟炳华微微侧头,跟晋秋小声耳语:“我就这么一个宝贝侄女,只能宠,只能宠。”

晋秋笑而不语,连兄长过世后带回来的侄女都能宠上天,那覃一沣这个替他卖血卖汗的继子想来也亏待不了。

啧,看来,覃一沣的小日子过得倒是比她滋润多了。

正想着,她就觉得大腿被人掐了一把。想也不用想,这张桌子上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她的小兄弟——晋诚。可是这小兄弟今日胆子大了些,还敢掐她了!

“嗷!”真疼啊!

席间几人均投来目光,晋秋这才发现,正堂里多了一个人。

那人正跨过门槛,脚落在地面上。晋秋眯眼,好像看见了一层细细的灰尘飞扬,她垂眼轻笑,脸颊微微潮红,女儿家的娇俏模样显露。

孟珒修刚刚从北洋学堂赶回来,新晋的校长听说他留洋回来,留他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暮色深沉才放了人。

一落座,孟珒修就察觉有个眼神从他进门开始便落在他的身上。他抬首,就见那个人躲过,只能看见半边侧脸。

灯光昏暗,他仔细瞧了两眼,心里突然一惊,握在手里的筷子掉落在桌面上。

孟曼新侧脸:“哥哥?”

孟炳华不动声色地举杯饮酒,当看不见孟珒修的失礼。刘克上前同孟炳华说了两句话,孟炳华开口:“有急事处理,你们先吃。”跟晋秋微微点头,“修儿,帮我好好招待晋秋丫头。”

孟炳华走后,孟曼新跟孟珒修聊过几句后便挑了几样菜给覃一沣送了过去,偌大的正堂里只剩下吃得索然无味的孟珒修和晋秋,还有一个吃得发了晕的晋诚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要出去走走吗?”提出邀约的人站在门口,指着天边升起的一轮弯月问晋秋。

“好啊!”没有羞涩和拒绝,晋秋迅速应声就好像一直在等着他问出这句话。

庭院深深,晋秋走在孟珒修的左边,挨着一排矮树丛,小腿遭了不少罪,雪白的皮肤被划开了好几个细长的小伤口,步伐停停顿顿。

开始她还能忍着,到后面就隐约有些不行了。一小股温热的液体滑落至脚踝,她低头瞧,就见一小条血河从小腿左侧缓缓流下。她弯腰,伸手就蹭掉血迹,抬头的时候一愣,孟珒修就站在她身前。

“划伤了?”

“是啊。”她轻轻点头,然后伸出手,“你看。”

模糊的血迹在掌心里洇开一小片,空气里有一丝淡淡的腥味。

孟珒修蹲下身,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帕,系在划伤的地方。他简单处理后直起身,如释重负地说:“晋秋,你一点儿也没变。”

蓦地,晋秋笑了。明眸白齿在夜色中绽放出一朵娇艳的花,她感觉到眼角有微微的湿润,轻轻擦拭掉,说:“你也是。”

微风在黑夜里荡过,天边的那轮弯月藏在灰褐色的云后,也许待会儿微风就会停下,弯月不再藏在云后,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理所应当。

就像,他们今日这般再遇见,都是顺其自然,理所应当吧。

“你还记得那一日,你同我许诺过什么吗?”晋秋换到孟珒修的右侧,身上披着孟珒修的西装外套,手心里攥着衣袖。

他说:“记得,可是救我的不是你。”

他记起晋秋曾说:“要是我救你出去,你就得娶我。”

那时候他身处险境,以缓兵之计答应,只是没想到隔了八年,真又遇见了她。

晋秋毫不在乎,昂着脸:“那又如何,我认定你是我的夫君。”

孟珒修干咳两声,想起前两日在翠悦轩匆匆一眼看见的人影,这时候想来有些熟悉,不确定地问:“前两日,我们是不是已经见过了?”

听他突然提起这事儿,晋秋愣了愣,答:“是。”那时候她一身男儿装扮,没想到他记得。

孟珒修又问:“那日跟覃一沣争执的人也是你对不对?”

“是。”

他叹息:“晋秋,那时候为了保命我默许了你的话,可这时候你却是强人所难了。”

云散去,弯月把漆黑的夜照亮了一半,晋秋瞧见孟珒修脸上为难的神色,也不急,等他慢慢说完。

“那时候被送下山,听闻了后来的事,我却有些隐隐担心。”他站在距晋秋一米远的位置,“报纸上说你不知所终,我猜想,那你一定还活着。活着,就会来找我。”

越说到后面就越像是喃喃自语,他留洋多年,除了母语还会叽里呱啦的英文,可是这时候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只是知道从今日见着她的第一眼起,他埋在心里许久的疙瘩总算放下了。

他问:“或许,我们试一试?”

晋秋听到此,却笑了:“听说国外崇尚自由恋爱,以为你只学了些洋墨水,没想到连这个也学了回来。”

被噎得无话反驳,孟珒修低下了头。他心里矛盾,可是说不出里面是什么滋味,他知道他当然可以在听闻晋秋的荒谬之论后转身离开,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舍得。

他再问:“可以吗?”

晋秋没有说话,转身往回走,然后嘴里念叨着:“晋诚应该醒了,他今天吃了不少,想必以后会天天惦记着你家厨子做的饭菜。”

孟珒修站在原地不动。

晋秋回身,说:“若是我答应了,以后他便不会在我耳边念叨,想来就能来了是不是?”

孟珒修喜出望外:“是。”

“那成,那便试一试。”

那一日夜里,晋秋在房间里倒腾了许久。晋诚坐在院子里,瞧着他姐一趟又一趟地往外扔东西,最后忍不住问:“这些衣裳你都不要了啊?”地上凌乱地堆着一堆素色长衫,对襟被剪开,散开的丝线缠绕在一起,密密麻麻分不清楚哪根线是从那件衣服上散出来的。

晋秋没搭理他,忙活完柜子里的衣裳,又问晋诚:“你给我买的洋装呢?扔哪儿了?”

晋诚把地上的衣裳挑挑拣拣,想了一阵说:“西厢房的柜子下面儿,你要穿啊?”

她点头,往西厢房走,忽然又停住,把别在腰间的钱袋子扔给晋诚:“明日再买几件回来,还有旗袍,好看的都买。”

晋诚不明白,只闻见空气里散着的香味,是他买回来的香包味道,他愣神片刻后,大喊:“姐,咱家穷得你要卖身补贴家用了吗?”

一个花瓶被扔了出来,晋诚躲得快,只听见花瓶落地的清脆声音,想着幸好自己身手还不赖,不然脑袋上准砸了个血洞来。

他眼睛往地上一瞧,心安,他们家还不至于穷到要他姐卖身的地步。你看看,地上那些碎瓷片完整的时候可是唐代时候的玩意儿,要没钱晋秋能舍得砸了?

晋诚食指托着下巴,想了想,又喊:“老天爷,她动春心了!”

一件瓷器又被扔了出来,砸在晋诚身上,然后是一声怒吼:“死远点儿!”

孟家。

刘克从书房里退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回房的孟珒修。书房里还亮着灯,孟珒修拦下掌着灯的刘克:“父亲用过晚饭了吗?”

晚饭的时候孟炳华匆匆下桌,碗碟里都还干净着,酌了两杯酒,身子该不舒坦了。

刘克客气着:“刚刚用了一些,胃口有些不好,只尝了半碗清粥。”

里面有细微的说话声,孟珒修透过纸糊窗户往里瞧了一眼,看见有个模糊人影立在桌前。

“覃一沣也在?”

刘克低头:“在。商会的事还没处理完,九爷在屋子里跟老爷说着话呢。”

孟珒修思索一阵,然后说:“明天开始我就要去学堂了,父亲的身子烦请刘叔多照顾。”

“少爷客气,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倒是少爷要保重身体,老爷心疼你心疼得紧,切莫太操劳了。”

客套地寒暄了两句,孟珒修便要回房,手搭上门锁,他就听见身后的刘克说:“老爷说,不管少爷想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孟家家底算得上丰盈,能照拂子孙,所以少爷不用顾忌其他。”

明明是宽解的话,却一字一句如针扎般落进孟珒修的心里。

扣上门,孟珒修点亮房间里的灯,片刻之后又熄掉。黑夜里,他好像听见了孟炳华的声音,听不太真切,只知道孟炳华语气平稳,在交代着什么。然后,另一个声音回答他:“我会的。”

他不用去辨认也知晓这个声音是谁的。

前一日夜里,他迟迟不能入睡,在院子里静坐时看见孟炳华的书房里还亮着的灯,本来想同父亲说说话,在门边时才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修儿心性骄纵,从小被宠上了天,遇事容易慌乱,以后你要多帮帮他。”

窗户支出一角,他往里瞧,覃一沣站在孟炳华的书桌前,双手背在身后,细细听着,然后说:“我会的。”

我会的。简单的三个字,竟然叫窗外的人险些跌下了台阶。他没想到,他在父亲的眼里,还比不上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他心里波涛翻滚,连着喘了几口粗气,随后一路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间,更难以入睡了。

同类推荐
  • 特班零零零

    特班零零零

    你听说过零班吗?在源池中学就有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七个奇葩组成的班级,有感动,也有纠纷,搞笑的情节时时发生。师生情,友情,爱情……无热血,不少年,这是属于他们的,同样也是属于我们的青春。
  • 青春菌

    青春菌

    一群清纯的萝莉校园生活,清新治愈,男生女生都可以来看看,保证满足你的萝莉控。故事背景发生在一所久负盛名的3+2幼儿师范学校,3+2就是高中和大专一块读,没有高考。(说是读5年书,实际只读4年,因为大二就要去幼儿园实习,原则上是实习一整年,因此学校就像一所4年制高中)。15-19岁,短短4年,只是人生长河中稍纵即逝的一朵小小浪花,可对少女清吟来说,这短短4年却是理想之花粲然绽放的瞬间,令人刻骨铭心…
  • 公主的霸道校草

    公主的霸道校草

    他.慕氏集团的继承人.他.锦帝贵族学院的校草.她.是英国公主.拥有倾国倾城的外貌.拥有超高的智商.由于有特殊任务.来到了锦帝贵族学院.他们会展开怎样的故事呢?
  • 时光请允许我

    时光请允许我

    许年年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这样的他,在年少时爱上的那个他毁了自己的家庭,也没有想过自己在被他伤害地体无完肤之后再次遇见居然还是爱着他,后来,许年年在陌生的城市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却再也没有了当初那个躲着全家人在家后院找到少年时的欢喜,而他在拼命挽回失败之后也终于选择了让一切化为尘土,到底什么才是爱情,归根到底,不过是那个时候最美好的感觉,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必悔恨,也不必挽留。
  • 永远天真多情的我们

    永远天真多情的我们

    风筱绮,天才女学霸,怼得赢全世界,也能凭武力制服敌人。景骁,桀骜不驯的打架王,对心上人嬉皮笑脸,忠犬又耐心。高三那年,景潇第一眼见到筱绮后就再也无法将思绪从她身上移开,而他们各自带领的两个放牛班本是死对头,但在经历了或奇特、或惊险、或乌龙的事件后,居然产生了奇妙的感情……只是那时他们不知现实会让他们天各一方,此去经年。
热门推荐
  • 繁星动

    繁星动

    她没见过山川大海,亦没见过浩瀚星辰,只见过他,便足矣。
  • 武林百角

    武林百角

    乱世初萌,兄弟相离,岁月如歌,与君奈何?西域寻龙,中原动乱。理念之决,天下之争。江湖之中,一个个有趣的人,一件件有趣的事。等待你来见证,而我,只是一个讲述者。
  • 风云天下:逆天小兽妃

    风云天下:逆天小兽妃

    他,是腹黑妖孽的大国师。她是二十一世纪身怀异能的美女特工。手持时空罗盘,但不会使用的宁小柒这下囧完了!妈个鸡,这该死的罗盘还非得摔一下才能用!虽然她很想穿越,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罗盘这么6?!既然把她带到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悬崖边。不过这个世界上的美男还是不错不错的!某国师:“柒儿,来,我手好冷给我暖暖...”宁小柒:“手冷?剁了去!”。某国师一脸委屈的看着宁小柒:“柒儿怎么能对为夫这么残忍呢?!”宁小柒:“不打你就算好的了!”
  • 行走在江湖路上

    行走在江湖路上

    这个世界很大,五彩斑斓让人向往。我想好好去看看,可是走着走着却不见了许多身影…
  • 和烟同尘

    和烟同尘

    大明王朝辽阔的疆域外有一世外桃源突发命案,太子的心腹在此惨遭灭门,少城主宋清尘赶去时只得到“死的很干净”的线索,这手法,莫不是……太子快马亲临云溪城,打着为心腹报仇的旗号逼迫宋清尘,冷面杀手晚魅决定出面寻找失物,小小的一块玉佩,究竟牵连着多少人多少事?
  • 入道升仙

    入道升仙

    一个豪门公子哥,只因读书入迷,疯魔成病,被世人所唾弃。看他是是如何打开困境,一步步走上修道之路.....
  • 风之笑

    风之笑

    风之笑,天苍苍.........正道是天,魔道是邪,正是邪,邪是正!执念一生只为等你!今世让我再战巅峰!
  • 全能艺考生

    全能艺考生

    一个学习播音主持的野路子艺考生的内心独白:努力练声练气练字音成为播音员,怎么就成了超火的歌手?努力练好声台形表成为主持人,怎么就成了最热的演员?很苦恼,可我真的没带系统啊!
  • 凡界魔尊

    凡界魔尊

    数千年前,星辰派是凡间第一大派,却无意惹怒了当时的第一大魔教。属年前后,星辰派的后世纪伦得以名师指导,寻找魔教后世,展开厮杀。
  • 果糖味小心思

    果糖味小心思

    【甜文保证】重回十四岁,杜茵茵势必要把上一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做到!首先她要将腹黑进行到底,自己的优势可不能浪费了,扮猪吃虎简直不要太爽。其次就是制定追求《追求男神三部曲》——①制造机会和男神来多次美丽的邂逅,先混个脸熟;②混了脸熟之后,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人脉资源制造约会,争取成为“自己人”;③接下来的追求计划随机应变。重头戏来了,她要将这些付诸行动!什么?男神告诉大家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原来重活一世也改变不了啊。可是,这又是什么鬼……“兔兔,你跑什么,嗯?”他撑着桌角与她平视,华丽丽的桌咚!要撑住,不能晕,“你应该叫我学姐的。”“哦?是吗?”他身子又向前,与她之间的距离缩小。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学姐,我想追你。”「这是一个女追男变成互相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