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新月并没有直接走到白起身边给他诊脉,而是站在一旁默默观察他,白起身着单色的睡袍,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也没多少血色,但依旧挡不住他俊秀的外表,他鼻梁高挺,嘴唇薄翘,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
他给自己的眼睛遮上一层白纱,在房间里又蹦又跳,一会儿往前面走,一会儿往柱子上爬,一会儿又在地上打滚,嘴角咧着笑意,口中念念有词:“看你往哪里跑?”、“走开,你这条胖鱼。”、“仙女姐姐,等等我……”
“你怎么看?”谷新月问站在自己身后的黑鸦,白起这种病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只是药师,辅助你工作的,我觉得。”黑鸦晶亮的眼睛看了一眼谷新月,双手怀抱,道:“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谷新月听完一笑,对着黑鸦吩咐道:“找一种药让他镇定下来,我要给他诊脉了。”
黑鸦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找出了一颗黑色药丸,轻声问道:“这个药药效一刻钟,够了吧。”
谷新月点点头,黑鸦立马飞快一跃,像一个黑影般飞到白起身后,给他服下了那颗黑色药丸,可以看得出黑鸦轻功很好,整个过程如同蜻蜓点水,一气呵成。
谷新月满意地笑了笑,但她给白起诊完脉后,整个人的表情十分不好,她眉头蹙起,一脸不可思议,有点怀疑自己,又不断地重新把脉,还看了看白起的舌苔,表情却变得更为凝重。
黑鸦十分有默契地看着,并未讲话。他看了看谷新月越来越显得焦躁的脸,知道情况不妙,便小心问道:“怎么,无救?”
谷新月叹了口气,眼神有些低沉,道:“他的脉象太虚弱了,又中了毒,精神过度亢奋,是在过度地消耗他的最后一丝精力,当务之急,得赶紧给他解毒。”
黑鸦听完,过来翻了翻白起的眼睛,查看了他指甲的颜色,又检查了他的头发,表情十分惊讶道:“什么毒素,无色无味,身体还看不出任何变化。”
谷新月正想解释白起中的毒更像是一种巫术,这种巫术埋在人身体里,看不出变化,门口一个严厉加暴躁的男声突然传来,听得人浑身一震:“你们在干什么?”
谁如此无礼,谷新月心里有些暴躁,她本来脾气也不好,正准备回嘴,白陌温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无法长老,是不泉山来的两位医师,说是有办法治家兄的病情。”
什么无法长老?脾气这么差?谷新月刚想完,一名全身穿着白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头发有些发白,蓄着快到胸口的胡须,眉眼间透着一股威严,鼻梁也十分高挺,目光灼灼,眼神十分锐利,他手中杵着一个奇特的法杖,法杖上像是镶着什么动物的眼睛,密密麻麻,看着十分渗人。
谷新月本想推推黑鸦,谁知黑鸦一动不动,双眼紧紧地盯着法杖,像是被吸入一般,谷新月只好生暗气,心里又暗自为黑鸦感到担忧,他自从进入白府后,就有些反常。
谷新月也不想在此人面前露怯,便挺直腰板,目光炯炯地看着那白袍男子,白袍男子的眼神从谷新月身上扫了一眼,挪到了她身后的黑鸦身上,眼神里放出一丝精光,有些探究的味道,不过随即把目光收回,放在了躺在床上的白起身上,语气不善地问道:“你们给他吃了什么东西?”
“不过是让他睡上一会儿的东西,并无副作用。”黑鸦知道谷新月不喜欢无法长老,便上前一步说道,他眼神直视无法长老,平静中带着一股并不相让的气场。
谷新月嘟囔着嘴,在一旁颇为不满道:“他已经在过度地消耗他的精力了,再不睡,精元都要耗尽了。”
此话刚落,门口的脚步声又响起,是一行人朝这边走来的声音,一沉稳的男声说道:“犬子就在里头了。”
无法长老听到后,对着白陌吩咐道:“请他们二人出去吧,我们这里有要事要谈。”
白陌脸色有些迟疑,但也只好恭敬地行礼道:“是。”谷新月看白陌的表情,温润的气质下眉眼紧锁,看来有些忌惮此人。哼,倚老卖老,到时候白起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她气鼓鼓对着黑鸦说道:“师弟,我们走。”
白陌略微抱歉地引他们两人出去,谷新月正抬脚,就看到一行打扮有些怪异的女子朝这边走来,给他们引路的是一个脸色稍显慈祥的长者,他衣着贵气,头上戴着族徽,走起路来一副不怒自威的姿态,跟白起长得有七分相似,不过眉眼更为英挺。谷新月心底暗想,想必他就是白家那位赫赫有名的族长白驽。
白驽后面的女子约莫五六个人,打扮不像是祥云镇上的人,她们各自用一个黑色的乌木挽着头发,耳朵上戴着长长的红色羽毛似的耳环,衣着黑红的衣袍,个个都容貌秀丽,表情端庄。其中为首的那位女子,看着略微年长,身上的衣着服饰更为繁琐。
白陌带着谷新月和黑鸦站在一旁,他低头行礼道:“族长!”
白驽点点头,看了一眼站在白陌身后的谷新月和黑鸦,沉声问道:“他们二位是?”看得出来,白驽虽看着威严,却是一脸疲惫,显然是在为白起的事情伤透脑筋。
白陌忙回道:“这二位来自不泉山,是医师。”白陌的声音清润好听。
“不好意思,今日来了贵宾,白某招待不周,白陌,你先带他们去客房休息一晚吧。”白驽吩咐完后,没做停留,带着那几位女子朝里头走去,无法长老见他们进来后,捋了一把胡子,便把门关的死死的,显然他们一伙人是在里面秘密商量白起的病情。
谷新月给了无法长老一个白眼,便跟着白陌朝白家后院客房走去,她摸了摸身上的荷包,一个银钱都没有了,还指着能治好这位富得流油的白起少爷发家致富呢,不管,先在白家住下了,看看白起身上究竟是得了什么怪病,她脑壳突然闪过一道精光,想起白天那臭老头儿陈米的话,便问白陌:“白起二十岁生辰是什么时候?”
白陌听到后,表情有些复杂,但还是低声回道:“就在明日了。”
谷新月表情震惊,急忙拉着黑鸦朝白起院子里跑去,她除了学习医术外,还学了一些轻功和术法,时间来不及了,她想知道白起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独独他身上有活不过二十岁的预言,白陌在后面见他们跑得极快,自己完全跟不上,也只好往湖心跑去。
谷新月从自己身上拿出两个符纸,这是她爹爹谷羽传给她的——隐身秘术,没剩几张了,她给自己身上贴了一个,递给黑鸦一个,匆匆驱动驭符术,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消失了,她跟黑鸦偷偷从窗户里溜了进去,躲在白起的床后面,这种隐身术只能隐身一刻钟时间,她看到那位拿着法杖凶巴巴的无法长老,心底暗暗有些紧张,但还是专注地听着里面人讲话。
“你居然为了你儿子,想让我们和楚部落的人驱动上古秘术!”身着异服为首的女子看着颇有些生气地说道,她眉头皱起,但有一种说不出的端庄秀丽。
白驽心疼地看了躺在床上的白起,沉声道:“明日就是传说中的不落山双月并轨,也正是犬子二十岁的生辰,他从小就被预测二十岁有大劫,还是死劫,死劫偏偏和几千年的奇观双月并轨在一天,这难道是巧合么?”
众人沉默,白驽接着厉声说道:“你们和楚部落守护神木上千年,现在神木已经出现了一些异常,你们的大巫师仓禾预言说,只有白起才能救神木,白起如果死了,神木也亡了!”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无不变色,连一向稳重的无法长老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波动,上神曾在云罗大陆留下过预言,神木若亡,云罗大陆将会陷入无尽的黑暗。
隐身在后边的谷新月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东西她甚至有些消化不了,黑鸦倒是听得全神贯注。
“哼,说得轻巧,上神传下的十二天煞阵法是那么好做的么,更何况白起现在身体虚弱,根本承受不住,别等到我们阵法还没有施,他就一命呜呼了。”那女子说话十分难听,让一向毒舌的谷新月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白驽听到此话,脸色一沉,并无接话,看着十分难看。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一时面面相嘘,此时白起的神色却如同一个婴儿般,沉静地睡着了,他容颜俊秀,如同睡梦中的美男子,跟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为首的女子身后站着一名脸色清秀的女子,她见众人未讲话,缓步走了出来,一副大方的姿态说道:“族长,刚刚是我师姐冒犯了,多有得罪。”她说完略施一礼,走到中间,一脸镇定地对着众人说道:“小女子不才,有一些话,想跟各位说。”那女子眼神清澈,声音犹如巫山之上的清泉,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
众人屏气凝神,那女子说道:“我叫风真,白起去巫山上误以为的神女就是我。”她一脸淡色,无法长老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位女子就是白起口中的仙女,他厉声问道:“事已至此,你还想说什么?”
风真淡然地看着无法长老,转身走过来,对着白驽款款施了一礼,恭敬地说道:“风真斗胆,恳求族长同意小女与白起的婚事。”
此话一出,不仅是白氏的人,连和楚部落的人都一脸震惊,小声道:“风真,你疯了?”
风真并未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她朗声道:“我是大巫师仓禾唯一的徒弟,对神木一事有发言权,我所代表的观念和做法都是经过大巫师仓禾授权过的,时间仓促,我长话短说。”
她的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道:“十二天煞阵法的确是上神传给我们和楚部落的,本是用于困住上古的妖兽和魔族。云罗大陆的灵气来自神木,神木一旦死亡了,云罗将陷入一种浊气当中,这种浊气正是妖兽和魔族所喜欢的。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拼死守卫神木。”她的眼神中有一种坚毅,那是一种使命一样的东西,已经深深刻入她的骨子里。
无法法师拿着权杖走到风真的前面,问道:“这件事情跟你和白起的婚事有何关联?”
风真的眼神坚定而有信仰,她回道:“因为,只有白起与我通婚,他才算作和楚部落的人,只有和楚部落的人,才能进入十二天煞阵法,不然,只要他靠近阵法,便会立即从云罗大陆消失。”
“哼。”无法法师冷哼一句,质问道:“你凭什么认定,这个十二天煞阵法能救他?这万一是你们和楚部落的圈套呢?”
风真仿佛知道无法法师有此一问,她反问道:“无法法师不是也曾研究过这个阵法么?只要能选在恰当的时机,阵元中的人可以充分吸收神木的灵气,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什么才是恰当的时机?”白驽本坐在白起的床上,听到此话后,立马站了起来,有些急切地问道。
“明日双月并轨之时,夜间零时阴气最盛,那也是神木推陈吐新之时,只有在那个时间启动阵法,白起才有重获新生的机会。”风真回道。
空气里又是一种焦灼的沉默,和楚部落为首的女子声音响起:“风真,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种上古阵法需要十二名巫师同时施法,就算我们和楚部落有巫师,但施阵法需以上神的血液因子为引,上神消失了,祥云镇上又无一名天行者,试问,这么短的时间里,谁可以开启阵法?”
“在场的就有一名天行者。”风真的声音穿过所有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