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达对楚临风玩的是疲劳战术。
赵国十五万大军,两天两夜连续不断的都在以小股部队冲击各处山头,在这两天的冲击中,王达令所有的士兵将山头区域被冰封的地方都铺满了枯枝烂叶。
这些枯枝烂叶在赵国士兵的不断踩踏下,牢牢地嵌在了冰雪之中,如此赵国士兵再踩在这些枯枝烂叶之上,简直如履平地。
“王达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这么快就解决了地面湿滑的问题,而且还顺带着让我们两天两夜无法睡个好觉,看来他们马上就要开始大举进攻了。”
一字峡谷所面临的这场战争,是李蔼弃医从戎以来,真正亲身经历的战斗,一开始他还不太明白王达的真实意图,经过两天的观察与思考,她才明白。
王达以极少的代价,将山头区域铺平,而且他的大部分人马一直都在养精蓄锐,一旦与敌人交战,他仰面而攻的不利局面将会有所缓解。
子时未过丑时未到,一束束火把在峡谷外的山谷中燃烧着。
山谷下的火把与天空上星辰中反射在地面的光亮,在洁白的雪地中将整片天地印照的宛若明昼。
一名长髯大将,高举手中长剑,口中大声一喝:“杀!”
成千上万的将士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奋不顾死的向一处处山峰上冲去。
楚临风亲自坐镇一处低矮的山峰之上,身穿普通士兵的甲胄,身披大红色披风。
他就站在弓箭手之中,左手持弓右手搭箭,与其他的普通士兵一样,随时等待着千夫长的命令,时刻准备着射出手中的利箭。
“射!”
赵军刚刚踏入魏军的一箭之地,千夫长立刻下令,最前排的五十名弓箭手立刻射出了手中的利箭,随后他们便向后退了两步,他们的身侧又有五十名弓箭手站在了他们原先所站的方位。
“射!”
又是一声令下,五十支利箭横空,箭箭命中目标。
一共一百名弓箭手,如此反复射箭,赵军冲击部队竟在短时间内无法冲上山峰。
赵军行营的一处大帐之内,王达正紧紧的盯着摆设在帐内长五米宽两米的沙盘,在沙盘上用细沙堆出了五处低矮的山峰,每处山峰上都插着一柄短小的匕首。
沙盘的侧方站着一位年轻的将领,他的目光不时的在沙盘与王达的身上游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以你对魏军的了解,你觉得我们能一战便夺下一处山峰吗?”
王达的声音突然响起,沙盘侧方的那位年轻将领有些走神,过了四五秒的时间,他才在王达的目光注视下回过神来。
“恐怕我们面临的会是一场苦战。”
“哦,怎么说?”
“楚北辰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一直都在准备着这样的一战,他早就让手下士兵将这场战斗演练了无数遍,而且每一个千夫长的手下都有一支为数百人的弓箭手,二百人的长矛手,二百人的长枪手,他们居高临下,我们仰面而攻,这场战斗我们不付出一些代价,无法取得胜利。”
“没错,我们是得付出一些代价,但这个代价不会太大,毕竟魏军守卫在此的人马只有一万而已,而我们有十五万。”
“什么,他们只有一万?”年轻将领有些惊疑,他问道:“不是说魏腾带了一万人马前来驰援定南城吗,他们怎么会只派出一万人马来坚守这么重要的一个关口?”
“魏腾早就撤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上陵山脉的战斗也应该开始了。”王达的目光向营帐外望去,口中道:“不出意料的话,魏国本该增援定南的二十万人马此时应该正在马不停蹄的赶往上陵。”
赵军大营中的谈话楚临风无法得知,他现在还在对魏都而来的二十万大军翘首以盼,心中默算着,只要他能在一字峡谷继续坚守十五日的时间,就能等到援军的到来。
定南城每位千夫长手下的一百名神箭手都是按照赵国神箭手部队的标准来训练的。
当然,他们个人的真实水平距离赵国神箭手部队还有一定的距离,但他们的整体实力与射箭水平也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士兵。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一百名弓箭手就射出了整整900支利箭,而赵军士兵也在这一分钟的时间里越过了魏军的半箭之地,弓箭手所能发挥的效用已经大打折扣。
千夫长下令弓箭手们后退,二百名长枪手立刻补上,千夫长转目看向长矛手所在的方位。
二百位长矛手站在南侧的山坡上,距离山头上的低矮城垛三米的距离,他们早已高举长矛,在千夫长的命令下,一支支长矛斜斜地穿向高空之上,这些长矛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之后,又斜斜地向地面直刺而下。
每一位长矛手的身侧都有二十支长矛,在他们拿起第四根长矛之时,所有的弓箭手都退下了城垛,来到了他们的身后,那些弓箭手们也顺着长矛飞出去的方向仰天射箭。
随着山坡下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最前排的二百名长枪手也向山谷下冲来的敌人掷出了手边的长矛。
在这些长枪手的手边也各有五支长矛,站在山头上望着不远处冲来的敌人,他们各自瞄准其中一个敌人,狠狠地将手中长矛飞掷了出去。
“嗤!”
“嗤!”
……
在敌军距离山峰还有十米的路程时,千夫长对长枪手们下令了。
“拿起长枪!”
那一杆杆长枪对于赵军士兵来说,出现的很是突兀。
前一刻,山峰上的敌人手中还拿着长矛,下一刻,他们的手中就变成了长枪。
一杆杆长枪狠狠的刺入了赵军士兵的身体之中。
在这一刻,无论这些士兵们之前的身份是什么,在血腥的激励下、士兵的职责鼓舞下,交战双方的士兵都变得英勇无畏起来。
赵军士卒在短暂的受挫之后,不少士兵冒着长枪刺中身体的风险,双手抓住敌人手中长枪的枪身,使劲往下一拽。
不少长枪手就这样落入了敌人的手中,瞬间被乱刀砍死。
在长枪手的身后,是五百名身配青铜大刀而热血沸腾的士卒。
赵军士卒始终无法突破长枪手的布防,那五百名士卒全部都严阵以待,握刀的手也有些湿润,幸亏他们之前用布条将手与刀柄缠绕了起来,不然在他们与敌人交战之时,手中的长刀或许就会不受控制而飞出他们的掌控。
“嗖!”
“嗖!”
……
一支支利箭从赵军士卒的身后飞来,许多长枪手身中利箭,却依然忍受着疼痛一枪又一枪的向敌人的胸膛刺去。
大约过了五分钟的时间,数十名长枪手重伤倒地,眼看着赵军即将突破长枪手的布防,赵军大营中传出了鸣金的声音。
赵军士卒如潮水般退去,不少长枪手松了一口气。
魏军弓箭手们依然在不停的射箭,直到千夫长下达了停止射箭的命令,他们才将手中的弓箭放了下来。
五百名持刀士卒放下了手中的青铜大刀,他们在千夫长的指挥下小心翼翼的翻下了山坡,将插~在敌人身上的长矛与利箭一支支都捡了回来。
此刻的赵军大营热闹非凡,主将营帐中一共有十九道身影站立。
王达对众人道:“我们为期两日的疲劳战,已经消耗了敌人不少箭支,刚才的那场战斗才刚刚结束,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派人打扫战场,他们的士卒冒着被我们杀回马枪的危险将箭支捡了回去,足以说明他们的窘境。”
“稍后的冲锋,告诉我们的士兵,鸣金之后只许他们撤退敌军一箭之地,随后我们再擂鼓冲锋。”
山谷之下,赵军第二波冲锋的士卒已经全部聚集。
山谷上,楚临风还有李蔼与十位千夫长再次聚集在一起。
楚临风道:“刚才,是我们与赵军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交锋,所以他们在鸣金撤退之后,不会再次擂鼓冲锋,接下来的战斗,他们很有可能会先鸣金而后又擂鼓冲锋,所以接下来的战斗,我们必须等到他们撤出一箭之地二百米后再去打扫战场。”
“咚咚咚……”
赵军再次开始了冲锋。
王达的如意算盘早被楚临风预料到,自赵军第二次攻击之后,镇守各处山峰的魏军阵营再无一人冲出山头去打扫战场。
夜色之下,赵军对各处山峰展开了反复的冲击。
一夜鏖战,赵军死伤惨重却毫无寸功,王达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却连一处山头都没有突破。
魏军方面,楚临风等十多位将领都有些疲惫。
赵军连续三日的骚扰,一夜的征战,让他们这些铁打的身躯也略感不支。
楚临风眼睁睁的看着十几名年轻的士卒,仅仅只是受了点轻伤,流失了一些鲜血,却倒地不省,生命垂危。
更不用提那些被敌人重伤者,因为失血过多,身体无法提供正常的血液循环,体内含氧量与热能的减少,他们暴露在天地间的皮肤无法抵御冰天雪地间的寒气,因而被活活的冻死。
王达的疲劳战术还是对他们造成了极为沉重的打击。
整整一夜的战斗,他们的减员也是非常恐怖,五百人战死,二百多人重伤,近百人轻伤,一下子损失了将近九百名战斗力。
楚临风、李蔼与五位千夫长又一次聚集在一起商讨着。
李蔼极为担忧的道:“如果赵军再这样彻夜不断的与我们征战下去,我们恐怕连三天也支撑不下来。”
楚临风道:“也不用这么悲观,他们的伤亡是我们的三倍还多。再怎么样身为一军统帅,还是会体恤手下士兵的,我想今日白天王达不会再对我们发起进攻了。”
一位千夫长开口:“敌人二十万大军还有一天就会到达,到时候他们若是真的对我们展开疯狂攻击,我们怕是想再撑三天确实是很艰难。”
楚临风刚想开口,他却正好看到定南城的方向,一队数量不少的人马出现在早被冰雪覆盖的道路上。
而那支人马的领军之人竟是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