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斥候飞速来到楚临风的面前,翻身下马便道:“老山口方向发现大量赵兵,人数不详,领军之人是萧雁北。”
最近数日的时间,赵兵的进攻变得迟缓了起来,楚临风早就料到王达会再次从老山口前来袭击一字峡谷。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给赵兵带路的人竟然是萧雁北。
镇守一字峡谷的两万人马早就折损过半,还有与赵兵一战之力的人数不足万人。
若此时他们再分兵老山口阻击那个方向而来的赵兵,只要一字峡谷的赵兵发动一次猛攻,王达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五处山峰拿下。
毕竟,就算还有一战之力的魏军人马,也早已经在二十五天的大战中精疲力竭,心力交瘁。
这种情况下还要死守一字峡谷,纯粹是找死。
楚临风召来仅余的十一位千夫长,以及李蔼韩城等人,他直接开口道:“我们已经在此阻击了赵军长达二十五天的时间,现在赵兵又一次绕过了大连山,直插我们的身后,关于是否还要继续阻击赵兵,我想听一下大家的意见。”
韩城竟是第一个开口:“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赵兵我还没有杀够呢。”
李蔼说道:“我的看法与韩大人不同,我个人认为,继续再在一字峡谷坚守下去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不如尽可能的保存实力,回守定南城。”
没有人打断李蔼的声音,十一位千夫长也都没有了继续坚守一字峡谷的念头,李蔼看向韩城说道:“反正赵兵不将定南夺取到手是不会撤退的,韩大人想杀敌,回到定南有的是机会。留在这里,凭我们这些人想对付赵军十几万大军,恐怕只能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在十一位千夫长的赞同下,韩城没有再开口。
其实,韩城心里也知道,他们继续守下去确实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如此说话只不过是想一展豪气,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已。
“好!”楚临风做了最后的决策,道:“我们现在就安排撤退,先把所有的武器还有伤病员全部送回定南城,天黑以后,留下两千人断后,其余人全部撤退。”
“是……”
众将领得到了要向定南城撤退的消息,都来了精神,就连许多没有得到明确指令的士兵们,也都从各自将领与平常特异的行为中看出了蛛丝马迹。
他们一个个都瞪大了铜铃大眼,凝视着赵军的方向,时刻警惕着赵兵军营中的一举一动。
接连一整日的时间,赵兵竟然一直都没有发动进攻,他们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李赫此时正躺在营帐中,他不断的咳嗽着。
十多日的时间过去了,他在大连山上感染的风寒,到现在竟然一点都没有转好的意思,甚至有加重的迹象。
为了让李赫专心养病,王达下令所有人都不能打扰他,而且他也不用出席军营中的任何会议与决议,只是每日会将战况与作战命令传给他查看。
“咳咳咳……”
李赫又咳出了一口血,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李赫将军,该喝药了。”
一位随军巫医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从帐外进来,他正好看到了李赫在咳血,急忙来到他的身侧,将汤药放在一边,扶起李赫,对他劝解道:“李赫将军,你的病情又加重了,你现在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再留在军营了,必须回到都城好生休养才行。”
李赫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他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我本就是逃过一劫生死的人,这点小伤病算什么,何况我现在哪有什么脸面回到都城,不打下定南城,我宁愿死在这里。”
巫医不再说什么,他也不敢对李赫的这句话作出任何评判,因为两人的身份实在相差太远,他只不过是一名巫医,只要做好自己的职责就好了。
李赫的额头渗出了几滴汗水,营帐外一队士兵经过的声音引起了他的好奇:“这队人马步履沉重,脚步有些杂乱,难道是准备去进攻一字峡谷的人马吗?”
巫医摇头,他没有李赫的那种判断力,何况但凡军营里有任何行动,王达都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李赫。所以,如果真的要攻打一字峡谷的话,李赫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喝完黑乎乎的汤药后,李赫继续躺在床上,阵阵睡意席卷,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又一队士兵从李赫的营帐外经过,李赫的内心无法宁静,他已经在这张床上躺了太长的时间,他没有办法再躺下去了。
李赫艰难的从床上坐了气来,打开帐帘,走出营帐,他看到许多士兵都在向同一个地方聚集。
不知为何,李赫竟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判断,自己所处的军营所在,必有重要行动。
突然之间,李赫义愤填膺,他带着一腔怒火向主将营帐走去。
主将营帐里只有王达一个人,就在刚才,他发布了一个命令--夜攻一字峡谷。
帐帘被狠狠的掀开,怒气冲冲的李赫来到王达的身前,道:“你是不是准备在晚上攻打一字峡谷?”
看到李赫的到来,王达显然有些诧异,说道:“李兄,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李赫怒火难熄,气愤道:“这么大的行动,为什么提前没有通知我一声?”
王达道:“我只是想探听一下魏军的虚实,并非是真的要夺取一字峡谷。”
李赫指着营帐外,道:“探听虚实需要这么大的动静吗?”
“李兄,你听我慢慢跟你讲讲。”
王达来到李赫的身边,将他搀扶着坐在沙盘旁边的一个凳子上,之后心平气和的对他说道:“我只是估摸着,萧雁北带的人马应该快到老山口了,魏军已经在这里和我们纠缠了二十多日的时间,我们损失惨重,可他魏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魏军得到我们的大军到达老山口的消息以后,我判断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撤走,所以晚上的这个行动,只是探听一下魏军的虚实而已,并非是真正的攻打他们。”
李赫还是怒火难消,对王达问道:“即便是如此,你为何瞒着我。”
王达有些无奈的道:“昨日给你治疗的巫医向我报告了,如果你继续待在军营中,你的病情会越来越重,甚至会有生命危险,我不能再让你这样继续下去,就算是不回都城,你去榆城等我的消息也好。”
“这就是你的理由?”李赫虽然还是很生气,但话语中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王达道:“那你觉得还有什么缘由?”
李赫道:“不行,我要亲眼看着定南城被攻下,不然我死也不甘心。”
王达无奈的叹息道:“你这个倔牛。”
王达很了解李赫,他没有继续和李赫争执,只是王达的声音刚结束时,李赫竟然忍不住脑海中袭来的睡意,已经睡着了。
走出营帐之后,王达对守在门口的两位卫兵说道:“叫你们的百夫长亲自将李赫将军连夜护送到榆城,到了榆城以后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住李赫将军,明白吗?”
两名卫兵齐声答应道:“明白!”
夜色很快就笼罩了整个大地,一字峡谷的几个山头上,大纛招展,火把通明,一切如常。
然而,令那些普通的赵兵们想不到的是,看起来一切如常的每座山峰上仅有四百人而已。
所有的千夫长都已经撤退,每座山峰上分别只有四位百夫长带领着四百名守卫的士兵,以及坚持要留在此地的魏都六杰还有柳乘风兄妹与楚临风等人。
魏赵两军整整一日的时间都没有发生碰撞,双方的士兵居然还有些不太适应。
山脚下,赵兵齐聚,一根根火把将整个世界都照得一片光亮。
赵军方向的火光在夜幕中不断的闪动着,他们终于开始了试探性的攻击。
说是试探性的攻击,可他们进攻每处山峰的人数都不少于两千人,总人数加起来足有一万人。
“嗵嗵嗵……”
赵兵刚一进入半山腰处,一颗颗火球便毫不留情的向他们的头上砸来。
那些火球在黑暗的天空下,显得那么刺眼,那么耀人耳目。
震耳欲聋的响声将整个天地都震醒了,大地都在抖动,一片片火光在爆炸声后不断地冲天而起,向四面八方扩张。
此时此刻,即便没有火把,赵兵与魏兵之间的天地也早变得一片通明。
魏兵似乎发了疯般,不惜血本的将爆火罐发射了出去。
北侧山峰的山坡上早就在爆火罐的淫威下,将所有的雪水都蒸发了个干净。
当第一个赵兵的身影进入魏军一箭之地时,一支利箭的出击带动了更多的箭支。
柳乘风与柳乘雪两兄妹更是夸张,几乎是箭箭爆头,而且最多的时候一箭穿过了三个士兵的头颅。
短短一刻钟,所有冲上山坡的赵兵都被魏军猛烈的攻击打晕了头。
从山脚下看上去,整个山峰似乎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中。
赵军不得不鸣金收兵,即便王达有百分之百的理由怀疑魏军这是在为逃跑做准备,他也必须得鸣金收兵。
因为若是再不撤的话,冲上山峰的赵兵就会白白的丧生在大火中。
赵兵军营的方向,所有的将领都看出了魏军的意图,有人忍不住开口道:“魏军这是要跑了。”
王达信心满满的说道:“放心,他们跑不了,等大火灭了,立刻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