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城原本是赵国的一处屯兵营,魏国攻陷了此地以后便开始修建定南城,数万人用时三年才修建完成。
城墙的高度是十米,这是整个七大战国已知的,最高的一座建筑,也是各大国的战将公认的,最难以攻破的一座小城。
定南城依山而建,分为外城与内城,外城三面城郭的长度加起来不足八里,内城不足六里。比起五里之城,七里之郭的小城也大不了多少。
一座小城而已,此时此刻聚集在城内的百姓足有十万之多。
定南城,北城门。
午时刚到,王达便依约而来。
十二万赵兵,整齐的排列在定南城北城门之外。
黑压压的一片,阵阵肃杀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向定南城逼去。
楚临风就坐在城墙之上的一个藤椅上,右手边有一个木桌,木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炭火炉,火炉上放着一个石壶,石壶中的水早已沸腾不止。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楚临风大呼一口气。
不多时,一名士兵来到楚临风的身前,道:“统帅大人,赵兵已经列阵完毕,王将军请大人前去视察。”
闻言,楚临风起身站在城垛口,他微笑着看向城楼下的王达,向其招手道:“王将军,中午好啊。”
王达高声道:“小将军好生惬意,何不请老夫进城一叙?”
楚临风道:“定南城小,容不下老将军这尊大佛,万一老将军进来,把城墙挤塌了,那就不好了。”
王达笑道:“老夫只是痴长小将军几个年岁,又不是身宽体胖,怎么说容不下老夫呢。”
楚临风道:“老将军一个人进来倒也无所谓,若是老将军随同身后的十二万大军一起进来,那可不是得把城墙给挤塌了?可若是晚辈只请老将军一人,那岂不是寒了老将军身后将士的心?他们必定要怪罪晚辈待客不周,十二万人就是十二万张口,到时晚辈岂不是臭名昭著了?所以,老将军还是与诸位将士同甘共苦,就在城外吹吹风吧。”
王达道:“小将军牙尖嘴利,老夫甘拜下风,既然小将军不准备招待老夫,那老夫只好告辞了。”
谁都不知道王达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居然真的是说走就走,丝毫没有要停留的意思。
楚临风早和众将领分析了当前的形势。
赵军虽有十二万大军,但他们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想要以最简单的云梯进攻城墙足有十米高的定南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即便他们有足够的攻城器械,可是以定南城的城防力量以及城内的各种物资储备来说,没有三五个月,他们短时间内是无法攻下固若金汤的定南城的。
想要在短时间内攻破定南城,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从内部攻破。
这也是为什么,赵军提前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不断的在定南城布置奸细,并且愿意花费巨大的代价收买定南城高层军官的原因所在了。
赵国甚至不惜让百战老将赵范亲自潜入定南城,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楚临风坐在城墙上重新捋了一遍思路,赵国为了这一战,提前准备了半年甚至比半年更多的时间,他们不仅在定南城布置了许多奸细,还在魏都收买了不少魏王身边的大臣。
所谓的魏王使者,必然也是他们的手笔。
楚临风继续思索着,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几个人的名字:呼延雄、冷凌峰、燕飞雨、赵范、神秘人、魏王使者,赵国在定南城布置的手段接连被识破。
如果王达在定南城还有后手的话,那只可能是城内的两万俘虏与高层将领中那名被赵国收买的奸细了。
突然,楚临风觉得自己漏掉了一个人。
被赵国奸细仅仅收买了三天就被楚临风抓住的百夫长魏子豪。
魏子豪,其曾祖父是大魏国的开国功臣,也是第一任魏国之主魏文侯的胞弟,其封地在梁城,其祖父是现任梁城郡守魏良,其父魏殇是魏良第四子只可惜英年早逝,膝下只有魏子豪这么一个儿子。
魏殇死后曾被魏王将本该封给魏殇的下大夫爵位破例赏赐给了魏殇的儿子魏子豪。
一年前迎娶封连山之女封雪黎为妻,而封连山是大魏国的九卿之一。
一个多月前,其妻诞下一子,封连山亲自赶赴梁城,为其子取名魏封山。
魏子豪的祖父与岳父都是大魏国的股肱之臣,他在大魏国将来的前程是不可限量的,尤其是他现在还很年轻,仅仅二十岁,比楚临风还小三岁。
如此前程似锦的一个人,不可能为了一点钱财自毁前途。
楚临风始终觉得魏子豪被赵国奸细收买是另有缘由,所以他才秘密的将魏子豪关在了距离南城门不远处的一座小院之中。
离开北城门之后,楚临风就来到了那座小院。
这处小院算是中军司在定南城的一个小据点。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响起,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男子给楚临风打开了院门,看到是楚临风之后,年轻小厮立刻躬身道:“大人,您来了。”
“嗯。”楚临风点头,道:“魏子豪呢?”
年轻小厮道:“按您的吩咐,还在里面关着呢?”
“对了,大人。”楚临风刚刚踏进院门,前行了两步,小厮跟着楚临风的身后说道:“半个月前魏都传来消息,说是会派一批高手前来协助大人,他们都是司令大人的亲卫。”
楚临风听到小厮的话有些疑惑了,问道:“这不像是中军司令大人的做派啊,直接派过来就是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人千里迢迢就为传这一句话呢?”
年轻小厮道:“这个,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楚临风向小厮问道:“人呢,司令大人派来的亲卫都在哪里,我现在手头上正好缺人手,把他们都给我找来。”
年轻小厮道:“这个,我也没有见到他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已经进城了。”
楚临风疑惑了,既然魏都中军司是在半个月前传来的消息,那么按照常理来推断,这些人应该早就进城了。
中军司的传讯上说,他们是来协助楚临风的,可他们进了城既不现身也不找楚临风,这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楚临风没有继续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他向小厮道:“梁城有没有消息传来?”
“有、有、有。”小厮连连点头,对楚临风道:“那是您亲自传讯梁城送过来的信笺,我们没敢打开,现在还在正房的书案上放着呢。”
楚临风快走几步,来到小厮所说的书案前,果然看到了上面一封未曾拆开过的信笺。
小厮将房门轻轻的关上,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楚临风一个人,他坐在书案前的藤椅上,打开了信笺,里面的内容让他有些震惊。
看完了信笺上的内容,楚临风迫不及待的找到了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的魏子豪。
“啪”的一声,楚临风将一卷竹简扔到了魏子豪的身前,对他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魏子豪有些疑惑,他打开了竹简,将竹简上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下去。
竹简上用寥寥数语书写的内容让魏子豪很是激动,随着他目光的移动,竹简上的几十个字很快就全部进入了他的脑海中,但他始终紧紧的抓着书简不放手,他在强迫着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蓦然,魏子豪抬起了头,他的双眼有些红润,整个上半身都在颤抖。
“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
“啪嚓”一声,魏子豪手中的书简落地,他六神无主,双腿无力,接连后退,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窃贼?”魏子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嘴中不断的喃喃着:“窃贼、窃贼……”
“强盗、骗子、无耻之徒!”
魏子豪突然的怒声大喊让这间房门外的那个小厮疑惑,他从院中踱步到房门外,想要开口询问,却又制止了心中的冲动,安静的待在门外,静静地聆听着房门里的动静。
楚临风向魏子豪道:“怎么,还不愿意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告诉我吗?”
魏子豪红着眼,听到楚临风的声音,他突然将目光凝视在楚临风的身上,好半晌之后才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这些消息你又是怎么拿到的?”
楚临风对魏子豪投去了怜悯的表情,道:“你是在怀疑这份书简是我伪造的吗?”
魏子豪道:“这上面的每一根竹简都有中军司的独特标记,如果不是中军司的人,短时间内伪造不出来。可是……”
魏子豪的眼中噙着泪水,他说了“可是”两个字后,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再也说不下去了。
等到魏子豪的情绪稍稍平复,楚临风问道:“可是什么?”
魏子豪道:“可是你怎么可能是中军司的人,如果你是中军司的人,为何楚将军如此不待见你,就连普通的士卒都不把你放在眼中,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中军司的人?”
楚临风笑了,不过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对魏子豪道:“这也是你自从来了定南城后不待见我甚至看不起我的原因吗?又或者是因为封佩琴的关系?”
魏子豪冷哼一声,道:“我没有那么肤浅,我只是看不惯你那种世家子弟的做派。”
“不、不、不!”楚临风连说了几个“不”字,他的表情有些悲怆起来,向魏子豪反驳道:“和你比起来,我可不算什么世家子弟,我出生时,楚北辰也不过只是一个百夫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