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风无法得知魏国境内发生的事情,但是定南城内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随着“功爵册”和“新军令”在定南城的推行,整个定南城慢慢地传出了一股狂热的好战气息。
就连一些百夫长与千夫长也受到了这股气息的袭扰。
定南城内的那些小士卒不可能知道城外赵军的具体情况,他们都还在以为,城外围困定南城的人马是十二万人。
即使如此,这些小士卒们也跃跃欲试,想要和十二万赵兵来一场真刀真枪的较量。
新军令让整个定南城内的士气特别高昂,就连新组编的三万士农军也有了想要和城外赵军一决高下的勇气与想法。
看着这些战意高昂的百姓与将士们,楚临风的心中有了一个比较冲动的想法,他不止是想将城外的两万赵兵消灭,甚至还想将城内的两万俘虏收编在麾下。
有了这个想法以后,楚临风索性每天都在俘虏营外训练新军。
三万士农军并没有配发正式的盔甲军服,列队时也东倒西歪,完全没有一点当兵的样子。
但他们眼中散发出来的血腥与狂热,让俘虏营中骨瘦如柴的赵兵们都心惊胆颤,他们真担心,那些疯子们不顾一切的冲进来把他们当成敌人大卸八块。
楚临风开始对赵兵玩起了心理战,每日冲着俘虏营喊话。
“自愿脱离赵籍加入魏国者,赏银百两,赐爵三级!”
“自愿脱离赵籍加入魏国者,商银百两,赐爵三级!”
……
两千名看押俘虏的士兵们轮流喊了一天一夜,结果俘虏营中毫无动静,没有一个人动心。
李克在定南城推行“新军令”的时候,楚临风也顺便给俘虏营中的赵兵普及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对俘虏营喊话三天后,楚临风修改了喊话的内容:
“脱赵入魏,赏银百两,赐爵三级,吃饱饭!”
“脱赵入魏,赏银百两,赐爵三级,吃饱饭!”
……
终于,数十名赵兵动心了。
然而,又是三天后,也就仅仅那数十名赵兵自愿加入了魏籍,此后再无一人动心。
楚临风再一次修改了内容:
“吃饱饭,脱赵入魏,赏银百两,赐爵三级!”
“吃饱饭,脱赵入魏,赏银百两,赐爵三级!”
……
当第三次的喊话内容传入俘虏营的时候,效果立竿见影,数千名魏兵心动了。
同样一句话,只是修改了一下顺序,前后的效果差距竟然这么大,楚临风也是始料不及。
经过十天的喊话,五千余名赵兵自称愿意脱离赵籍入魏籍。
对于剩余的赵兵顽固派,楚临风做了一个硬性规定,只要将“吃饱饭,脱赵入魏,赏银百两,赐爵三级”这句话喊上十遍,就能吃一次饱饭。
前后十五天的时间,基本上所有的赵兵都对楚临风妥协了。
楚临风也并没有食言,他确实让所有的赵兵都吃饱了饭,并且将帅府所有的家底都拿了出来,终于凑够了二百万两银子给这些赵兵派发了下去。
乱国时代,银子的购买力是非常可怕的,一百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人三年的吃穿用度。
然而,这些人在拿到银子的时候,居然都没有在看到饭菜时的那种狂热,眼中尽是淡漠的表情,似乎他们对钱财并不感兴趣。
赵兵们陷入了一种魔怔中,只要到了饭点,他都会喊同样的口号,即使睡觉时也会时不时的将那句口号挂在嘴边。
楚临风终于察觉到了这些赵兵的异样情况。
这些赵兵完全失去了斗志,双眼浑浊,四肢无力,有时候连端一碗饭菜的力气也没有。
楚临风有些后悔了,二百万两银子一分不落全部都被收了回来,在这期间竟没有任何一个赵兵反抗,他们甚至连一句诋毁的话也没有。
楚临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突然感到有些害怕,每次路经俘虏营时,赵兵口中的口号让楚临风感到很是恐怖。
他不敢再轻易的踏足俘虏营,整日在房间里念叨着“罪过、罪过”两个字。
自从姜齐二十万大军悄无声息的来到安梁后,南庆的朝堂也跟着乱了套。
南庆的外交部长左徒大人熊远对庆王道:“魏国虽强,也必不能敌赵、邯、齐三国联盟之势。而今姜齐大将姜完率二十万大军兵临魏都安梁,彻底断了魏王的退路,三国共七十五万大军兵临魏国,魏国将有亡国之威啊。”
王座上的男子浑圆的肚皮鼓鼓囊囊,右手压在王座的扶手上,整具身体也向右边斜侧着,肥肉横生的脸上几乎快把眼睛挤没了,慵懒的抬了一下眼皮,稀疏的眉毛跟着抖动了一下。
能看的出来,他对熊远的话大有兴趣:“哦,左徒大人这是话中有话,有什么高见,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啦。”
庆王说话时带着浓厚的鼻息音,即使他本人的兴致很高,说出来的话却也让人觉得有气无力。
熊远道:“赵国两路大军攻魏,一路由周显率领,一路由王达率领,总兵力足足三十五万之众,赵国攻魏必然是倾尽了全国之力……”
庆王有些急不可耐的道:“左徒大人难道是要寡人进攻赵国吗?可赵国与我庆国并不接壤呀。”
熊远摇头道:“非也,我的意思是,赵、邯、齐三国共七十五万大军进攻魏国,我们也不能落后于人,我们此时可以趁三国与魏国打得不可开交无暇他顾之际,乘机派遣大军将魏国大片土地纳入我庆国的版图,岂不快哉。”
庆王道:“左徒大人好算谋,正合寡人之意,只是不知司马大人有何高见啦?”
南庆的令尹大人也就是丞相子瑞道:“启禀我王,司马大人三日前就已经亲自去了魏国,想必司马大人也有心攻魏。”
庆王道:“这个屈章,魏国兵荒马乱的,他怎敢孤身范险踏入魏国的领地,为何没有向寡人禀报?”
子瑞道:“司马大人就是怕您不同意,所以才……”
庆王道:“好个屈章,等他回来,看寡人怎么收拾他。”
此时的屈章已经穿过了魏国的三座县城,赵、邯、齐三国攻魏似乎对这些老百姓没有任何影响,他们照常吃喝玩乐、照常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照常谈笑风生,似乎对三国七十五万大军攻魏的事情全然不知情。
屈章最后一站来到了瞿阳。
庆国要想北上攻魏,瞿阳是最大的威胁。
瞿阳兵营内空空荡荡的,原先驻扎在这里的五万人马人去楼空。
屈章的嘴角开始上扬,他料定瞿阳的兵马必然是被派去增援魏都了,只是让屈章不解的是,整个瞿阳似乎没有留下一兵一卒,这里好像变成了一座空城。
本来打算立马回国的屈章,突然感到有些心绪不宁了起来,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为何会袭上自己的心头,他决定在魏国再多观察几天。
屈章在魏国与南庆将近两千里的边境线上绕了五天,他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魏国边境线上的每一座城池内居然一兵一卒都没有。
这个情况完全不合理,就算是要支援魏国都城的保卫战,也不可能把边界线上的每一座城池内的兵卒都抽走,难道他们就不怕庆国也在背后插魏国一刀吗?
带着疑惑的思绪,屈章居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庆国、齐国和魏国三国的交界处。
此处距离魏国的东河郡只有不到百里的路程,屈章最后决定,再走一遭东河郡。
东河郡是扼守姜齐的一道关隘,屈章很想知道,姜完到底是如何悄无声息的绕过东河郡直达魏都安梁的。
当屈章到达东河郡时,他越来越迷惑了,整个东河郡完全就是一座死城,别说兵卒了,就连普通百姓也见不到几个。
三年前,屈章就听说魏国的东河郡出现了一个年轻的郡守,名为田琦。此人颇具才能,而且有勇有谋,三年间把整个东河郡治理的井井有条。
可是今日,他看到了什么,一座死城,一座空无一人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的死城。
难道是齐军到来之时,这个智勇双全的郡守带着整个郡城里的人举城逃走了吗?
穿过东河郡的大街小巷后,屈章感觉自己整具躯体都在冒寒气,他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好像有什么莫名的存在爬在了他的背上,在对着他的后脖颈吹着寒气,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就冒了出来。
“谁?”
屈章猛然回头,他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可当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查探时,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小心翼翼的绕过几条小巷子后,他推开了一道虚掩着的大门。
这是整个东河郡最大的一座院落,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东河郡府”。
之前,屈章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烟囱上在冒白烟,他顺着这个方向就来到了东河郡守府。
一道道房门被推开,一间间空荡荡的屋子出现在屈章的眼中。
整个院子很干净,每个房间也都一尘不染,后院的几间卧室里甚至还有一些金银细软,床铺上的床单被褥也叠放的很整齐。
屈章走出后院,按照烟囱所在的大致方位,直奔厨房而去。
来到厨房时,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差点让屈章奔溃了。
桌案上青葱碧玉的蔬菜还未切完,炉灶下面的柴火正在劈啪作响,大铁锅中满满一锅的水正在咕嘟咕嘟的翻滚着。
眼前的一切都在预示着,不久之前,还有人在这里做饭,可屈章一出现,所有的人宛如人间蒸发,一个人都没有剩下。
似乎屈章所看到的全部都是假象。
桌案上应该并没有任何蔬菜,炉灶下没有任何柴火,大铁锅中也没有滚烫的开水,一切都是假的。
可柴火燃烧时劈啪作响的声音,还有开水翻滚的声音,以及眼中看到的一切又都那么真实。
屈章再次猛然扭头,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身后对着自己的脖颈在吹气,他甚至听到了那人吹气的声音。
屈章又一次失望了,后面依然空无一人。
此时的屈章背对着厨房,他的目光在空荡的院落中扫视了一圈,耳中突然传来了切菜的声音。
屈章又一次猛然转身,桌案上似乎少了一件东西。
屈章的脑海中快速的回想着刚才在桌案上看到的画面,他终于想了起来,桌案上少了一把刀,一把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