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就在公孙玉即将年满十六岁的那年,她收到了来自魏都的一封信,那是公孙野写给她的。
在收到这封信之前,她并没有抵触过和楚临风之间的婚约。
对于公孙玉来说,她和楚临风青梅竹马,她并不讨厌楚临风,如果当时她嫁给了楚临风,那也就嫁了。
如果当年没有那封信,或许现在她也已经成为了一个孩子的母亲,此刻也能享受着与楚临风的天伦之乐。
公孙野的那封信只是让公孙玉在楚北辰的面前推迟婚礼,并没有说要让公孙玉真的退婚。
公孙玉按照公孙野信上的指示告诉了楚北辰,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甚至她也搞不太明白,她只是要推迟婚礼,不知道为何居然演变成了退婚。
也是从那一天以后,楚临风消失了一个月的时间。当楚临风再次出现时,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回想着这件事情的起末,公孙玉的心中越来越有些心惊肉跳了起来:“难道,楚叔叔真的要借这件事杀楚临风?”
看到公孙玉脸上出现的变化,楚临风追问道:“关于这件事,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公孙玉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这件陈年旧事而增添楚临风和她父亲之间的仇恨,她直视着楚临风,挺胸道:“我没有隐瞒什么,当年就是我提出来不想和你结婚的,如果你想报仇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完了这句话,公孙玉便不再理会楚临风,她大步奔跑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街道上。
楚临风的身后出现了十几道身影,那是魏都七杰中的四杰--张平、诸葛杰、卢满楼和卢满堂以及柳乘风兄妹还有张平的七位弟子一共十三人。
三个月前,楚临风率军从一字峡谷撤退之时,李义、黄灿、欧阳锦被追兵所杀;卢满楼和诸葛杰也身受重伤,卢满堂更是重伤垂危,身上的鲜血已经流干,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卢满堂的那口气足足吊了一个月,随后他身上的伤势居然开始出现了好转的迹象,甚至完全康复了过来。
他们都听到了赵兵准备进攻定南城的消息,原本想要先去帅府中看一看楚临风的,没有想到在这里正好撞上了。
张平直接道:“楚师弟是要去北门吧。”
楚临风点头道:“没错,几位师兄,是……”
卢满堂浑厚的声音在楚临风的耳边响起:“我们和你一样,既然撞上了,就一起走吧。”
北门外!
赵兵缓慢地移动着看起来略有些笨拙的箭楼,十座箭楼在城门外排列成了一个“人”字。
箭楼上的六十名赵兵不断的射出手中的弩箭,袭杀着城墙上的魏兵。
城墙上的魏兵限于手中弓箭射程的原因,只能对箭楼下的士兵造成一定的威胁,却根本无法射中藏身在箭楼中的士兵。
藏身在箭楼中的赵国士兵,几乎个个都是神箭手,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让上百名魏军士兵受伤。
公孙玉踏上城墙,在即将到达公孙野的身边时,一道箭矢几乎擦着她的脸颊飞向了城内。
心有余悸的公孙玉一眼就看到了向她射箭的那个人,公孙玉突然就怒了此人居然是不久前刚从定南城内逃走的呼延雄。
公孙玉不由分说,将一名士兵手中的弓箭夺到手中,接连射出了数箭。
每道箭矢都从箭楼的身侧越过,她射箭的力道很足,但准头却差了太多。
“咻咻咻……”
突然,公孙玉的身后闪过了两道身影,十二道箭矢从不同的方位被射出,两道身影在高速的移动着,短短的几秒钟内就让十二名赵兵中箭。
与此同时,楚临风出现在公孙玉的身旁。
张平带着诸葛杰等人也加入了对赵兵弓箭手的对决中。
在鸳鸯神箭手以及张平等人的助力下,赵兵的弓箭手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
这是楚临风伤好以后,第一次踏上城墙。
曹贵和曹璋两兄弟分别站在公孙野的身侧,四位千夫长站在三人的身后,他们的身旁是十多位百夫长。
近二十个人正在城门楼上研究着赵军军营内毫不掩饰的展示在他们面前的那些庞然大物般的攻城利器。
十多位百夫长自动给楚临风让开了一条道路,曹贵和曹璋也下意识的稍微退后了两步,他们将门楼上最前排的位置让给了定南城的正副两位统帅。
楚临风道:“赵范率军不过才围城四日,他们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造出这么多的攻城利器?”
公孙野道:“单凭赵国的实力,根本无法造出这么多的攻城器械。”
楚临风问道:“为何?”
大敌当前,两人之间的隔阂在这次谈话中被彻底搁置在一边,他们不再有任何勾心斗角。
公孙野道:“看到摆在赵军最前面的两辆攻城车和那三座小型城堡没有?”
那两辆攻城车又名攻城塔,高十二米、宽六米、长八米。共分四层,底部有八个车轮,第一层设有一个巨大的撞木,铁叶裹首,左右前后均有推车士兵;第二层装载攻城的士兵;第三层设有强弩;第四层设有三台小型投石器还有数十名手持单人弩弓的士兵。
攻城时,将其推至城墙下,第一层的士兵用撞木撞击城门或者城墙,最顶层的士兵利用铁爪或者天桥直接跨到敌方城墙之上。
那三座小城堡名为“云梁战车”,高十二米,左右长十米以上,前后宽六七米,车内可载数百名士兵,以生牛皮遮挡前方可防弓箭袭杀,也可防火。战车顶部有一个两米高的“云楼”,每个云楼中可容纳两名士兵。车中配有机弩毒矢,枪戟刀矛等兵器和破坏城墙设施的器械。
进攻时将车推到城墙脚下,士兵们通过天桥冲到城上与敌人拼杀。
但凡有一辆云梁战车被推到城墙下,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敌军士兵从这辆战车中直接到达城墙上。
之后,公孙野说出了一个让楚临风感到很是震惊的隐秘:“这两辆战车除了我的师兄公孙畴以外,应该没有人会制造了!”
楚临风还是第一次听说,公孙野居然还有师兄,他不由得的对公孙野的师承好奇了起来。
公孙野继续说道:“只可惜我们没有精准弩机,不然他们的这些攻城器械休想靠近城墙一步。”
楚临风问道:“精准弩机又是什么神兵利器?”
公孙野道:“这是一种大型弩弓,一个人就能拉动,它的有效射击距离是三百米,如果借助弩床的话可以射击五百米的距离,但是精准率要下降许多。”
楚临风的脑海中开始产生了一些怀疑,莫非公孙野这次来到定南城的使命,就是为了对付他的师兄吗?
这场赵魏之战,似乎在隐隐间变为了公孙野与他师兄之间的同门之战。
与赵军一场短暂的较量之后,公孙野对北门上的布防做了重新的部署。
城墙上没有精准弩机,就用大量的弩床与巨弓作为弥补,只要赵军发起攻击,就对他们进行无差别的射击。
另外,公孙野从楚临风的手中将张平还有中军卫都征召到了北门门楼之上,他们将作为北门门楼上的机动力量,主要用来对付赵军的攻城塔和云梁战车。
北门的内墙上,除了大型抛石车之外,又加设了一种名为“三弓床弩”的大型弓弩。
所有将领都在认真的准备着这场战斗,他们的心情是矛盾的,既有畏惧也有盼望。对于定南城的将领们来说,输掉战争,意味着死亡,赢得战争,他们将名扬千古。
定南城内所有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全部都被编入了士农大军中,即使如此,士农大军也没有凑够偷袭两万赵军之前的三万人,原先一万八千人的守城士兵也变成了一万四千多人,而且其中还有两千人在俘虏营中看押俘虏。
两支军队拼凑起来,加上一千名中军卫,勉强能够凑足四万四千人。
城外的赵军号称二十万,几乎是定南城内守卫的五倍。
即便如此,定南城内的士气也无比高昂,他们坚信坚固的定南城一定能战胜敌人,他们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将敌人打得屁滚尿流。
底层士兵的这种自信,更多的或许来源于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而之前的那场胜利,更激发了他们的这种精神。
城墙上的部署完毕之后,帅府的议事厅内,第一次召开了正式的作战会议。
随后,公孙野又对所有的参战士兵发表了一次战前动员般的训话:
“诸位,我们现在所面临的这场战役,是自七大战国形成以来,首次展开的大型器械的对撞与较量,这场战役注定会被载入各国的史册中,参加这场战役的每一位士兵,每一位将领,无论胜负都将会被历史所铭记。
我是魏王陛下亲命的定南城新任统帅,公孙野!我很荣幸,我能在刚坐上这个宝座时,就能参加这样一场注定被载入史册,将被后人所传颂的战争中。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将与定南城共存亡!”
作为副统帅又是魏王亲命的紫铜使者的楚临风,自然不能被公孙野比下去,楚临风也在这次动员会上发表了讲话:
“相信你们当中有很多人都认识我,也都听说过楚临风这个纨绔子弟的大名,我也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并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也并不喜欢你们。”
“但此时,二十万赵军兵临城下,为了定南城的荣耀,也为了我自己的荣耀与使命,我将与赵军抗争到底,至死方休!”
这场战争,注定会有数以万计的战士将付出自己宝贵的生命,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在所有的战争中活下来。
楚临风用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温和与成熟的口吻,结束了这次演讲:
“诸位珍重,我希望在胜利的那一日,还能与诸位再相见!”
楚临风的声音里透露着一种豪气,每一位士兵与将领都与楚临风的这种豪气产生了一种共鸣。
赵军围困定南城的第五日临晨!
双方的第一场生死大战,就此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