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名百夫长,他正在用一双冷冷的目光凝视着楚临风。
百夫长道:“不知道晚上不能从这里随意进出吗?”
听到百夫长的话后,楚临风心有余悸,他连连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随即又做出了一副心惊胆颤的样子,道:“我刚刚睡醒,睡蒙了,蒙了……”
百夫长冷喝一声:“回去!”
楚临风悻悻的缩回了头。
看来,向上的路是不通了,完事以后还是得从原路返回。
退回了一层后,楚临风把混入另外一个战车中的人都叫了回来。放弃了同时进攻两辆战车的想法,他准备集中所有人对其中一辆战车下手。
楚临风靠近了守在城门东侧战车旁的一位什长,与其闲谈了起来。
“老哥,你是哪儿人?”
“禀大人,小人是临江镇人氏。”
“服役多长时间了?”
“禀大人,小人服役三年了,要不是这场战争,我现在差不多就结束服役了。”
“娶妻了没有?”
“去年家里给张罗了一个媳妇儿,这次出征的时候,我刚得知内子已经怀孕了。”
什长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正在憧憬着,打完这场仗就能回家和自己的妻子团聚了。
他脑海中的思维随着楚临风的问话畅游了起来,也许两年后的今天,他的孩子都能开口叫爸爸了。
楚临风在心中连说了几个“罪过”后,又继续和什长闲聊了起来。
“老哥看起来比我要年长几岁,为何这么晚才娶妻?”
“说来惭愧,前面倒是找媒婆说了几个,都嫌家里穷就没办成,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不过,幸亏前面几个都没有说成,要不然也不会遇到我现在的这位媳妇。我老娘是一个病秧子,已经病了多年了。”
“可说来也怪,自从我娶妻以后,老娘的病就日渐好转,现在都能下地干活了。”
……
这位什长打开了话匣子,和楚临风滔滔不绝的诉说了起来,两人像是遇到了多年不见的知己一般。
什长分别将身后的九位小兄弟都介绍给了楚临风,当十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楚临风带来的二十名中军卫也向他们靠了过来,他们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站在了一起。
很快,连同什长在内,十名守卫在战车旁的士兵就在他们刚认识的二十位兄弟的帮助下,全部都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足够他们睡到地老天荒了。
二十名中军卫连同楚临风在内,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两罐小瓶子,一共四十二罐小瓶子。
他们将瓶子里的液体全部集中在一起倒在了从十名士兵身上脱下来的衣服上,之后又将那些衣服绑在了战车上。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如期到来,让赵军大营彻底混乱了起来。
赵兵身上的衣物,成了这场大火不可挽救的元凶之一。
冲天的火光将大半个定南城照得一片明亮。
王达和赵范赶来时,整架战车的车体全部都燃烧了起来,还不时的从里面传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看着燃烧在眼中的那场大火,王达自言自语道:“他们终于动了。”
楚临风兵不血刃的就将一辆云梁战车摧毁,赵军士兵之间一种低落的情绪开始蔓延,若是任由这种情绪继续蔓延下去,必然会影响到整个军队的士气。
赵范与王达都知道,他们不能再等了!
“嗵嗵嗵……”
赵军大营内,战鼓雷鸣,一道道火把冒着黑烟天而上!
大营内的所有将士全部都集合了起来,赵范大手一挥,两侧的战旗招展!
“传我将令,全军开拔,今夜总攻定南城!”
“呜……”
“呜……”
号角声将这个天地撕开了一道口子,将冲天雷鸣的鼓声,传入了定南城。
定南城,北城大营内!
黑暗的天色下,北门城墙上的烟火气息在不断的飘舞,天空中好像下起了黑色小雨。
十多位千夫长聚集在大营内,他们都听到了从赵军方向传来的鼓声与号角声。
有人猜测着:难道赵军发动总攻了吗?
公孙野将众人的议论声压了下来,开口道:“正如大家所料,赵军将于今夜发动总攻!”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会从三面城墙同时进攻定南城。”公孙野的身躯笔直而立:“我现在要求诸位,两个时辰之内守住每一处阵地,两个时辰后,我们的援军就会到来。”
“曹贵,曹璋!”
“末将在!”
“末将在!”
公孙野向两人命令道:“北城,重中之重。我再给你们增派五千人马,务必给我守住北城,决不能让赵军踏进定南城一步!”
两人异口同声道:“誓死守卫定南城,绝不让赵军踏进定南城一步!”
众将领器宇轩昂的离开了北城大营,回到了各自的阵地上。
曹贵站在北城的内城城墙上,他背对着十米高的外城,背对着手持刀枪剑戟对内城严阵以待的赵军士兵,在内城城墙上面对着城下的守城士兵,开口道:“诸位,我们杀敌立功的荣耀时刻即将到来!”
“赵军已经向我们发起了总攻……”
外城城墙上,一名千夫长和两名百夫长正在看着对守城士兵讲话的曹贵,其中一名百夫长指着曹贵对千夫长道:“此人就是驻守定南城北城的主将,曹贵!”
千夫长自言自语道:“他就是刀疤脸曹贵?”
另一名百夫长道:“就是他,我和他正面交锋过,这个人确实很可怕,上一次我们差点就攻破了内城,结果我们还是被他给硬生生的挡了回来。”
千夫长道:“王达老将军之前曾下过犒赏令,说只要谁能杀得了曹贵,就进官一爵,赏百金,看来今日到了该我加官进爵的时候了。”
千夫长的脸上出现一道阴狠的笑容,对两名百夫长道:“拿弓箭来!”
一张弩弓被百夫长递给了城墙上的千夫长,他瞄准了正在向手下士兵讲话的曹贵。
“咻!”
一箭命中!
弩弓上射来的箭矢射穿了曹贵的甲胄,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后背上。
曹贵的身影纹丝不动,他的声音并未停止:“我曹贵将与定南城共存亡,誓死不让赵军踏进城内一步,同时,我也向大家保证,除非战斗结束,否则我就在此绝不后退一步!”
“咻!”
“咻!”
城墙上又接连射来两道箭矢,先后命中了曹贵的后背。
曹贵的身影依然纹丝不动,他伸手制止了身边其他人的举动,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我们要让赵军来见证,我大魏的热血男儿,宁死不退!”
城下的士兵被曹贵身上的气势所感染,他们看到了一位不惧生死,即使大难临头依然稳若泰山的一位将领的决然之心。
他们没有看到的是,曹贵那张可怖的脸上,神经与肌肉都在不断的抽动。
箭矢上的狼毒在他的伤口处肆虐,继续深入他的血液中,腐蚀着他后背上的血肉。
曹贵转过了身,他脸上的肌肉停止了抽动。
城墙上又先后射来五道箭矢,竟然再没有任何一道箭矢射中他。
锵!
曹贵抽出身上的青铜大刀,右手抓在刀柄上,刀尖扎在内城城墙的地面上,他直面着外城城墙,大声道:“我曹贵就站在此处不动,哪个龟儿子还想试试,大可一起来!”
城墙上的千夫长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他的脸色发青,目光呆滞。
他仿佛亲眼看到了曹贵的身上有一股冲天而起的巍然气势,那股气势直冲斗牛,也是那股冲天的气势中,一股气息对他迎面扑来,让他站立不稳。
城墙外,一座座箭楼正在缓缓的前进着。
漆黑的夜色中,绵延在远处天地间的大军中,也有一股无形的气势向定南城四面合围而来。
在这股气势的衬托下,千夫长站直了身躯。
镇守东城与南城的士兵也都严阵以待,他们都被自己的长官告知,只要能坚守两个时辰的时间,他们的援军就会到来。
底层的士兵们是最好哄的,他们对自己长官的话坚信不疑,但他们的长官每一位千夫长们,都对所谓的援兵是否会真的到来,疑虑重重。
定南城是魏国在北方的最后一座城池,往南近百里的距离,渭城还在赵军的手中掌控着。
就是魏国境内真的有援军到来,也是先到渭城,然后才能到定南城。
可即使从渭城到定南城,中间还有一条鄱江作为阻挡,两个时辰的时间,援军如何能赶到?
尽管所有的将领都对援军心存疑惑,但他们还是按照公孙野的原话将援军的消息告诉了自己手下的士兵。
楚临风带着五百名中军卫站在了东城门的城墙之上,驻守此处的主将邓同向他劝说道:“你是定南城的副统帅,你若有闪失,会影响我军的士气,绝不可冲在两军的第一线阵地上。”
看着这位年老的千夫长,楚临风道:“老卒帅啊,你这么大的年纪还冲在第一线,让我这个年轻后生怎么好意思躲在后面。何况,我只是副帅,即使我有了什么闪失,定南城依然有主帅坐镇。”
“再说了!”楚临风微笑着道:“我王亲命我为定南城的副帅,那我就当为定南城鞠躬尽瘁,若是让我躲在后面苟且偷生,我又如何能对得起我王对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