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烨奇道:“桂枝岛不是已成鬼物的天下吗?以我们的实力,还不是有去无回?”
萧老头道:“非也,若在前几日,桂枝岛还是人间炼狱,杀机四伏,步步惊险,但现在,对松寺高僧已施展大法力,将所有阴魂收走。小老儿别的本事没有,消息还是很灵通的。我们即刻动身,算是第一批登岛的修士,还能分一杯羹,迟则八方修士云集,难有收获了。”
秦烨问:“一地枯骨,能有什么机缘?”
萧老头道:“储物袋啊,那里是古修士战场,陨落的修士沦为白骨,储物袋便成了无主之物,遍地皆是,唾手可得。”
“发死人财,”秦烨心里毛毛的。
他虽无意,但耐不住对方百般劝说。萧老头启动嘴炮,一番长篇大论,说的苦口婆心,斩钉截铁,听得秦烨一愣一愣的,成功被洗脑了。半个时辰后,二人结伴踏上了征程。
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一脚踏上桂枝岛,立马变得愁云惨雾,寒气逼人。
浓雾笼罩着巨岛,山峦、屋宇尽在朦胧中。一株株老树若隐若现,屈曲盘旋的虬枝随风摇摆,像极了天魔乱舞。这些都是百年树龄的桂树,桂枝岛正是由此得名,如今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它们却成了恐怖的代言。
“咔擦咔擦……”
脚下不断传来枯骨断裂的响声。萧老头眼中闪烁着与其年龄完全不符的精光,一边走一边将枯骨踢得四分五裂,希冀寻到储物袋。可惜,足足行出五里路,他依然一无所获。
“难道大战后有人打扫战场?”萧老头眯着小眼睛,自言自语。
“继续找,我就不信连渣都不剩。”他语气决绝。
一炷香时间,他们已深入了二十里路。一座高山显出模糊的轮廓,似乎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
枯骨越来越密集,有裸露地表,叠在一起,有埋在土里,露出半截身子。萧老头踢得越发起劲,嘴里不断咒骂着。幸好,他还没动手去挖。
“嗒嗒……”
一阵轻响传来,像是野兽在啃骨头,又像是骨爪踩地的声音。
二人皆是一颤,一动不动的木立着,但那声音又消失了。
“瘆得慌,”秦烨轻声道。
话音刚落,“嗒嗒”声再次响起,而且接连不断,经久不息,回音阵阵。
二人面面相觑,缓缓循声寻去。
“咔擦,”秦烨踩碎了一截枯骨。怪异的声响戛然而止。
他们继续向前,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声响都未再出现。
“应该是骨头碎裂的声音。这些枯骨都埋在地下不知多少年,忽然重见天日,自然会崩坏。”秦烨说出自己的推断。
“秦道友说得对。”萧老头深以为然。
“嗒嗒嗒……”
像是回应一般,怪异的声音猛然响起,响亮刺耳,而且就在身旁。他们拔腿就跑。
“嗒嗒”声始终伴随左右,如影随形,仿佛冥冥中有个恶魔被激怒了。
一路奔出五六里,总算摆脱了怪异的声响。他们环目四顾,所处的位置乃是一个高坡,身侧则是一个低谷,密密麻麻的鬼火飘浮半空,时而摆出一个恶鬼模样,时而聚成难以名状的凶兽。显然,下方定然是枯骨堆叠。
萧老头遍寻坡地,又提出下谷一探。
秦烨道:“找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一个储物袋,反而遇见了怪事,萧道友,你确定还要继续?”
萧老头道:“就寻这一处了,要是依旧两手空空就打道回府。”
秦烨无奈,陪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行去。二人皆是小心翼翼,步伐很轻。
忽然,一阵狂风卷过,一片白骨随风而起,打得他们满头满脸。
“桀桀桀……”
萧老头正要抱怨,就听一阵怪笑传来,吓得他把到嘴的话又缩了回去。笑声尖锐,如夜枭啼鸣,在着空寂的荒野上格外刺耳。
“哪位道友在此?”秦烨壮起胆子喊道。
“桀桀桀……”
怪笑再次传来,同时又有一阵狂风卷来。这回,他们有了防备,召出防护罩,将枯骨全部阻隔。
“装神弄鬼,”秦烨厉喝。
狂风卷得更加猛烈,一股阴气弥漫而出,在空中流淌。即使在浓雾中,那灰败的色泽、死亡的气息依旧明显。
秦烨和萧老头同时施法,一个召出一团火球,一个唤出一条火蛇,从两个方向包抄阴气。却见阴气中浮现一个狰狞鬼头,一口将火球、火蛇给吞了。
“桀桀桀……”
怪笑声从鬼头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而鬼目中磷火跳动,鬼头驾起阴风朝他们怒扑而来。
秦烨夺路而逃,几个纵跳就跃上了高坡。而萧老头比他溜得更快,跟只兔子似的,将他甩得无影无踪。
一路跑到高山脚下,他才看到萧老头半蹲在前方。他气喘吁吁地道:“应该安全了吧?恶鬼不会追来吧?”
却听萧老头叫道:“秦道友助我,小老儿掉进洞里了,这个洞很古怪,有一股吸力拉扯着我,我出不来。”
秦烨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其身下是一个巨大的洞口,足有半间茅草屋大,只是黑漆漆的,隐在雾中,不易察觉。而萧老头双手抱着一块巨石,下半身都被洞口吞没了。那块巨石有半人多高,少说也有五六百斤,居然也被拉扯着缓缓前移。
他抓住其胳膊,用力一提,将对方提了起来。萧老头双脚悬空,只差一步就能踏上实地,洞中的吸力却在这时加大了,硬生生拉扯着他的身体,一点点往下坠去。
秦烨手上青筋暴起,力气再度提升。而洞口的吸力也随之增大,仿佛洞内藏着个大力士,欲跟他一决雌雄。
萧老头的腿落入洞内,继而是腰,然后是胸膛。他已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洞外。他心惊胆战,生怕秦烨弃他而去,一个劲地哀求:“秦道友,救命,救救我……”
“啊……”
秦烨狂吼出声,力量发挥到极致,萧老头的身子终于又被提了起来。他目中甚至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然而下方忽又传出一声轰鸣,如巨浪排空,怒涛咆哮,洞口的吸力猛然飙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他和秦烨同时被拉扯了下去。
足足数息的功夫,他们才撞击到地面,然后又翻滚着往下落去。关键时刻,还是秦烨一手插入洞壁止住下坠之势,又一手抓住了萧老头。
二人躺在倾斜的土石上,重重喘息,皆有一种隔世重生的感觉。
萧老头取出月光石照明,耳中突又捕捉到“隆隆”的撞击声。秦烨也惊讶地抬眼看去,就见一块半人多高的巨石一路翻滚着冲下。
“啊……”
他们齐声尖叫。
巨石挟着万钧之力轰到他们头顶,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上弹跳了一下,擦着他们的身子飞过。
惊魂甫定,秦烨狂吼出声:“老天,你直接要了我的命好了,别这么折磨我。”
萧老头啐道:“啊呸,啊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天爷,小孩子说话不算数。”
秦烨继续狂吼,身下“喀拉”一阵响,本已千疮百孔的土石被震得脱落,他们身子一滑,又往下坠去。
又是数息的功夫,他们重重地摔在洞底,将坚硬的土石砸出两个人形凹坑。好半晌,他们才爬起身来,萧老头又取出一枚月光石,皎洁的光亮驱逐了黑暗。洞底十分宽敞,月光石的光亮压根照不到尽头。哗哗的流水声不绝于耳,但听声辩位,应该还相隔甚远。
秦烨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们掉下来多深了?还出得去吗?”
萧老头摔得七荤八素,有气无力地道:“起码有上千丈了,用法器刺入洞壁,一步步爬上去,应该有希望,不过能否闯出洞口就悬了。”
秦烨道:“真是奇怪,站在洞外,吸力那么大,进了洞内,反而没了吸力。真不知道这股吸力是怎么产生的。”
萧老头没好气地道:“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还是赶紧走人吧。”
这时,流水声忽然止息,二人也下意识地屏气凝神,唯恐再生出什么不测来。
地底静悄悄的,连一只虫子的叫声都没有,气氛压抑得教人发疯。
好半晌,流水声再现。秦烨舒了口气,冒出一句奇怪的话:“这里要是有古修士尸骨的话,储物袋肯定没被人捷足先登。”
这本是一句无心之言,不曾想,萧老头一咬牙,一跺脚,道:“好,富贵险中求,小老儿决定了,就在这里寻一寻。”说着就举着月光石往深处行去。
秦烨又是懊恼,又是后悔,忍不住抽了自己一耳光,但也只得跟上。
萧老头四处乱窜,丝毫不顾及秦烨。
寻了盏茶功夫,还真寻到了一个储物袋。不过并非从枯骨上寻到的,而是从一具死去不久的修士腰间摘下的。里面装着三件法器和寥寥几块灵石。二人遂将之分了。
萧老头终于不再坚持,打算离去。
而流水声又在此时停止了。不远处毫无征兆地升起一片黄色的光华,璀璨夺目,将地底空间映照得黄橙橙的。
萧老头惊叫道:“那是什么?这么大一片,难道是灵石矿吗?”
秦烨惊疑不定地张望着,没有轻举妄动。但萧老头禁不住诱惑,一步步迈去。
眼看他已走到黄光近前,秦烨陡然捕捉到一丝水流声,心里咯噔一跳,呼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