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在喉舌间化作一股精纯的能量冲进奇经八脉。能量浩大,刚猛无俦,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横冲直撞。
他眉头紧蹙,痛苦得呻吟出声。皮肤如沸水般,冒出一个个气泡,涨缩不定,此起彼伏,青筋凸起,毫无节奏地跳动着,一如受惊时的心脏,血液倒涌,如潮汐般争先恐后地想扑上岸。
他强忍痛楚,疯狂运转灵力,同化这股能量,试图将其导入丹田,划归己用。但见效甚微,灵力运转一个大周天,也只能吸纳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好在这股能量凝而不散,只要他坚持不懈,总会有功成之时。
接下来,他又遇到了难题。狂猛的能量开始冲击他的丹田。能量如惊涛骇浪,势不可挡,摧毁沿途的一切阻拦。而豆粒大的丹田如一道防洪的堤坝,坚不可摧。两者互不相让,相互较劲。他全身经脉欲断,感受到了凌迟处死之痛。
丹田愈发闪亮,仿佛一颗明亮的星星,给能量洪流指引回家的路,却偏偏遥不可及。
不知过了多久,秦烨已痛得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忽听“咔擦”一声轻响,仿佛脆弱的瓷器碎裂了,几不可闻又惊心动魄。他骇然心惊,丹田该不会碎了吧,那他的修仙路就宣告终结了。
“咔擦咔擦……”
碎裂声持续不断,经久不息,像一道魔音,震撼心灵。他的心已坠入谷底,自暴自弃之念油然而生。若非丹药之力在体内汹涌澎湃,他已中止修炼。
良久,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他幡然醒悟,又生起希冀。运转法力,灵力轻轻流淌进丹田,毫无阻塞。
“这是在开辟丹田?”他沉吟。
终于,“咔擦”声淡去,丹田竟扩展了一圈。青冥丹所化的能量寻到了宣泄之所,如山洪爆发般涌入,将丹田注满。他身子一颤,感觉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被打破了,神念、法力、肉身都在升华。
他的身体如一个微型的漩涡,招引着天地灵气。浓郁的火灵气在他头顶汇聚,化作一道火红的虹霓。
波动愈发剧烈,远远扩散开来。不少修士都投来别样的目光,或冷漠或妒忌或鄙夷或不以为然,但很快又各忙各事。乌岛依旧被喧闹拥抱,显然,这样小小的突破不足道哉。
退出修炼状态时,萧老头正站在身后,手持长剑,严阵以待,面色铁青,目眦欲裂。他劈头盖脸一阵痛骂:“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别人突破瓶颈都闭关静修,布下重重阵法,留下道道后手,唯恐为人察觉,遭遇不测。你倒好,在人潮中突破,唯恐世人不知。你可知道,只要稍稍干扰,就可能走火入魔,轻则前功尽弃,自此修炼一途寸步难行,重则法力反噬,神智寂灭,沦为行尸走肉。你是有多迫不及待?过了今日就赶着去投胎了……”
秦烨低着头,无言以对,心里却暖暖的,这个人是真心关心他。他甚至想,如果他有个父亲,是不是也会这样?
待对方消了气,他取出一只琥珀瓶,装了五枚青冥丹递给对方:“你我是忘年交,你也是我在修仙界唯一的朋友,有福同享,你也尝试突破蕴灵后期吧。”
萧老头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有心推拒,但实在抵抗不了诱惑,还是伸手接过,只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忽然,有人一声喊:“三门六宗的修士来了,开始报名比斗了。”人流顿时如潮水般涌向高台,你推我搡,拥挤纷乱。
萧老头道:“去天火门的斗法台,天火门是专修火灵力的宗门。”
赶到时,九座高台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秦烨拼命往里挤,萧老头则死死拉着他,苦口婆心地劝说:“秦道友,不要妄想参加比斗,奇迹不会出现。这九座高台是蕴灵巅峰修士的舞台,贸然登场,性命堪忧。你若修为臻至蕴灵后期,加上一身神力,小老儿不拦你,可你才堪堪蕴灵中期,要走的路还很长。而且,依小老儿之见,就算你技艺卓绝、力压群雄,天火门也不会允你入门。越是大势力,越是狗眼看人低。”
秦烨还是不听劝告,挣脱束缚,爬上高台。
高台上,一名白袍修士驭器飘浮空中,长发飞舞,衣襟猎猎,真有点飘然若仙的感觉。其左手握一枚灵光闪烁的珠子,右手持一枚竹简。而登台的修士排成整齐的长队,轮到自己时,便将一缕神念注入珠子,而珠子又绽放一缕灵光,射入竹简。报名便算完成。
轮到秦烨时,他正要释放神念,不料白袍修士双目一瞪:“蕴灵中期来凑什么热闹,下台去。”他正要辩解,对方大喝一声:“还不快走。”
他憋着一肚子气返回台下,却找不到萧老头。渐渐地,他连动都动不了,前胸后背都贴着人,左膀右臂也压着人。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饼,正在被压扁揉搓。
在一片期盼中,一名身材瘦削的青年驭器飞起,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人海,一身灵压毫不遮掩地释放开来。
人群安静下来。按照秦烨的认知,这貌似年轻的修士灵压如渊似海,滂沱刚猛。“启灵期”三个字闪现在他的脑海,这是修行的第二重大境界,令他心驰神往。
青年抱拳道:“在下贾南,忝居天火门外事长老,见过诸位道友。此次天火门举办斗法大会,共有千名道友上台比斗。斗法在九座高台同时进行,分四轮,胜过一场即可进入下一轮,最终每座高台将选出十名实力出众者,成为天火门弟子。现在斗法大会开始!”
一席话后,贾南抽身后退,悬浮在高台一角,担任仲裁。其他高台也如是。秦烨感应了一下这九人的修为,个个都是启灵修士。
不断有修士驭器飞起,掠向高台。
秦烨将目光投向离自己最近的斗法台。台上两名修士,一人为花甲老者,背部佝偻,单手握着两枚铁球,手指挪动,铁球撞得“嘎嘎”作响。另一人则是名中年男子,身材高大,剑眉入鬓,方面无髯,手持一柄火红的长剑。
花甲老者当先发起攻势,单手一招,两枚铁球绕着手掌旋转一圈,带着劲风飞射而出。中年男子神念一动,召出一件盾牌。铁球撞在盾牌上,灵光摇晃,却是抵住了。
中年男子稍稍心安,双手掐诀,长剑飞上头顶,颤鸣不已,接连劈出十条火蛇,条条头尾峥嵘,火势逼人。他再接再厉,又施法召出一片火弹雨。一时间,火蛇游走,火雨缤纷,将对手彻底淹没。
但下一瞬,两枚铁球横空飞起,所过之处,剑芒尽散。铁球又相互撞击,叮当作响,每撞击一下,便有一道火柱飞出。铁球接连撞击了十余下,十几道火柱横行无忌,横扫四方,大有将敌方反围困之势。
秦烨稍作观看,便知老者稳操胜券,不是因为法力悬殊,而是因为两枚铁球是一件成套的极品法器。
果然,斗了不过三十回合,中年男子便全身浴火,若非天火门修士出手,差点飞灰烟灭。
秦烨眨眨眼,没料到斗法会如此惨烈,同时心中不服,他若身穿肋器铠甲,脚踩奔雷步法,未必不能冲出火海,给对手致命一击。
台上传来一声轰鸣,台下响起一片呼声。他的目光再次被吸引过去,就见一名身高马大的汉子立于台上,裸露上身,肌肉如铁疙瘩般隆起。其手握一柄钢叉,比其人还高大两倍。适才的轰鸣声正是他用钢叉撞击地面所致。
秦烨双手握拢,此人的长处刚好也是他的底牌。
其对手是一名年轻女修,肤色微黑,神色倨傲,嘴角还流露着一丝轻蔑。
汉子暴喝一声,举起钢叉前冲,沉重的脚步咚咚作响,势大力沉。而女修轻轻迈步,灵巧地躲避开来。
汉子一招落空,手肘微屈,钢叉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往侧面刺去。结果,女修脚步一抬,身形再次消失。
“嘿嘿,”汉子冷笑,身形一晃,如一阵风般卷了过去。其看似笨拙野蛮,身法竟丝毫不差。
两人一追一躲,好半天谁也没碰到谁一下。汉子怒火中烧,喝道:“你难道只会躲,不敢放手一搏?”
女修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扔出十几张黄纸。黄纸一飞上天,立刻化作熊熊火焰,却无灰烬飘落,反而从中飞出了十几只火鸟。
“火鸟符。”
“一级上阶符篆。”
台下一阵窃窃私语。
秦烨目不转睛地看着,十几只火鸟分散开来,舒展着优雅的身躯将对手重重包围。汉子不敢怠慢,召出一个火红的防护罩,又祭出一块方砖状防御法器。
火鸟如流星般冲来,方砖哀鸣一声摔落,防护罩也被打碎。但这时,火鸟的威能恰好耗尽。
汉子喜出望外,挺起钢叉刺出,不料女修手一扬,又是一打符篆飞上天。他魂飞天外,直接喊出认输。
天火门修士一招手,一打符篆凌空转向,落入其手中,灵光淡去,化作灰烬飘零。
秦烨银牙紧咬,呼吸急促,再无心观看接下来的斗法。他知道,换了他,同样接不下两打符篆。看来萧老头所言不差,斗法大会龙争虎斗,他还差了点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