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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番外之二:方南杰老婆的独白

大概会有人说我是个可怜的女人,老公没看牢,一不留神就让小三弄出个孩子来了。貌似挺像的,我没工作,就是个家庭妇女,我能拽啥拽啊,还不得由着男人搓圆捏扁?还有,你瞧,这作者连个名字都不舍得给我,我开始是方南杰老婆,然后是洋洋妈。我在很长的篇幅里都没有存在感、画面感,我的面目从头到尾就是模糊不清的。不过,我确实是徐家人,如假包换的徐家人。我的血脉并不尊贵,徐家只是普通的耕读人家,但我的灵魂绝对高贵,因为我一直牢记着祖宗的教诲。内心的高贵无关出身,是由自己悟性成就的。

当初我为什么同意这门亲事,嫁给了方南杰呢,在别人眼里他一直是个不安分的主。但我一直看着,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出格事,他自己愿意折腾又碍着谁了?有胆识的人总是不同于常人,就像我那位留过洋的祖爷爷,当初出门时谁不替他捏了把汗。最后他衣锦还乡,见识不凡。方南杰进城去闯荡了,我就在家踏踏实实伺候公婆,照看孩子。我不觉得日子有多难,到处都是乡里乡亲的徐家人,如果遇着难处,大家伙儿随便伸手帮一把就过去了。而方南杰那里,如果成了事,那自然是大好事。如果所有努力都打了水漂,也没啥,回家来继续种地就是了,怎么都饿不着人。

我知道他是个能干的,果然我没看错人,他慢慢站稳了脚跟,把生意做得像模像样。等到儿子小学毕业了,他就把我们娘儿俩都接进了城。我在家操持家务,这比在乡下空闲多了,我想到还在村里的公公婆婆,心里都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自己太清闲享福了。日子太空太闲,于是我又拿起久违的书本,静心看那些名著。我本来读书成绩就很不错,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上重点分数线都很有可能。

当年高考失利一直是我心底难言的痛。至于为啥没复读下一年再考,这个要赖我妈。有一回我跟我妈出门偶遇一个老道士,那老头儿盯着我看了好几眼,然后神神叨叨地对我妈说,你家这女子有大福气,但必定应在这里,别让她去外头转悠。我妈居然听进去了!跟我商议,咱不再考了吧,早点寻个人家嫁了。有一点我也知道,这痛经的毛病据说生完孩子就会好。所以我想了想,那痛得死去活来的感觉真的太要命,耕读本来就没必要分得太清楚,我一个女子又没必要走仕途。算了,嫁人就早点嫁人吧。后来果然,结了婚,生了洋洋之后,那隐疾就彻底好了。

进城后的日常生活,我除了上街买菜、买日用品,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自己的男人,十多年的夫妻,我怎么会不了解。何况徐家村跟他进城的人也不少,总会有些风言风语飘了出来。我知道做生意也不容易,所以他在外那些应酬玩闹我一概装作不知。有些纸太薄,捅破了就没意思。至于说什么背叛感情,真的谈不上,在我们那个年代那个环境,婚姻的存在意义仅仅就是一个安稳的家庭,夫妻最多只是一种亲人关系。

但我没想到方南杰居然敢打破我一直装聋作哑勉强维系的这份体面。我的隐忍是绝对有底线的,出来一个活生生的私生子,这置我于何地?让我徐家人情以何堪?妇保院那一幕对我的打击很大,从来没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所以也谈不上撕心裂肺的痛,只是觉得愤怒,一种被羞辱的愤怒。那会儿我就起了离婚的念头,只是顾及儿子即将面临中考,我想拖一拖再说。我一直视公公婆婆如亲爹娘,所以最后还是没想瞒着。我一直知道他们都是好人,绝对讲道理守规矩的老实人。

但后来的事越来越让我大跌眼镜,对方那位老太太居然敢跟我玩那种愚蠢的小把戏,还以为我跟方南杰一样那么容易被弄晕头转向失了分寸。我徐家女子要守妇道,要贤淑温良,但可不是一味的盲从愚昧。平时里我们如水温顺,平常平淡,波澜不惊。但一旦化作坚冰,除了寒冷,还有可以与锋刃相匹敌的尖锐。徐家女子从来不输于男儿,同样可以顶天立地。我很轻松地灭了那个老太太的挑衅,但过后我思前想后,觉得这婚姻危机重重,早就没意思了。我不想等到将来某一天又被方南杰的破事摆了一道,他可能这会儿是想着悔改,可那孩子难道能不存在了?都是自欺欺人的冲动罢了。这事也唯独只能是我破局而出,说成全谈不上,我根本不看好他们的将来。以后方南杰的日子注定不会好过,我这点眼力见儿绝对有。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我荒唐,你一个没工作的女人,也敢说离婚。我才不傻!如果你方南杰一辈子窝在农村耙地,我自然无怨无悔做个清贫的农妇。但你既然敢把家扔给我,出去挣钱,那挣下的家当就绝对有我的一半。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不管官司打到哪儿都是我的理。所以我有啥不敢离婚的,我有儿子有那么多钱傍身,何必再想着那个孩子的纠结,每天看着方南杰堵心。再说了,我离婚后和儿子两个人的生活不会差到哪里去,但那个无辜的孩子如果没有一个正经身份,这辈子就遭罪了。所以,离婚是对大家都好的事。

离婚后,我跟方南杰当然没有变得老死不相往来,毕竟他是洋洋的亲爹。我也没想在儿子心里栽下一根刺,是人都会做错事,自己买单就是了。摆脱了尴尬,就得宽容。但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方南杰居然好意思把那个小儿子交给我带几天,他找谁不好?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真太莫名其妙了!不过他都有脸开口了,我自然不好意思拒绝,估计他也是走投无路了。但我真的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跟这个孩子会注定有一世的难解难分之缘!那个孩子是如此聪慧,似乎比洋洋更像我的亲生孩子!

越相处越觉得,这孩子太对我脾气。我的简单几句话他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仿佛母子之间血肉相连的心有灵犀,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我身边。这也真的是奇了怪了。我从未想过要挑拨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上了小学,我就说服涛涛回家去跟他妈过。但我没想到他那个妈是如此不堪,生生让孩子受委屈!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像我的孩子,那样的蠢人不配养育他!所以,我才不管别人说什么呢,孩子愿意,我愿意,我就养他怎么了!何况两兄弟感情还这么好。

方洋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从小啥都乖巧,可就不是读书的料!唉!我着急过,后来全盘放弃了,随缘吧。所以他想当兵就去当兵吧。我们徐家村人,祖祖辈辈守着那一小块地方,但祖训上明明白白告诫子孙后代,心怀天下,我自通达。家国天下是我们永远的责任。我们每尽一份心,这天下就多一分太平。挂在宗祠里的那副对联,虽然不是太工整,但每个徐家人都会背。

自古,征战疆场,戍边御侮,马革裹尸,忠孝两难全。

从来,平头百姓,寻常人家,上孝下慈,得兼也不易。

只是我的儿子那次真的吓坏我了!虽然我能忍着,但想起来实在后怕。如果真的有意外,我不会崩溃,但我还是会跟所有母亲一样肝肠寸断,痛彻心扉。还好,上天到底是眷顾我的,我真的是有大福气的。

洋洋没事了,那点伤不算啥。他退伍后开了个保安公司,还是像个兵。涛涛成了我的儿子,宛若嫡亲骨肉。我很早就知道,他比洋洋更能与我心意相通。这小家伙关于生母和妈妈的那番话,简直太有我的风范。哈哈!真的没白白养他那么多年!我这小儿子啊,将来真的不知道会走多远,他的前途绝对不可估量。村里人总爱说他是文曲星下凡,我窃以为,咳!真的有点像!这孩子真的太聪明了!

很多人都觉得,我视方涛如亲生,方南杰那边跟人又没感情,那么我跟他复婚是不是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我才没那么无聊呢!我有儿万事足,又不必为金钱犯愁,我再捡回方南杰那个弱智我有病啊我?我这辈子都挺好的,啥也没怎么委屈过,女人就得靠自己。心灵的强大加理性的选择,才能做人生的大赢家。如果要说这辈子有啥遗憾,那就是,我从来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滋味,真的会有生死相许的痴情么?书里都是那么说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至死不渝。不过,我相信我会在我的孩子们那里看到,他们肯定都会幸福。

你们看到我的冷静理智,看到我对孩子的疼爱,但你们肯定不知道我长得什么样,平时怎样穿衣打扮。其实我真的就是一个跟芸芸众生没有什么不同的普通人,一个来自徐家村的平常女子。呵呵,你们最多还知道我挺喜欢看书,然后也可能还有人最后觉得我挺厉害的。我真的很平凡,宛若大海里的一滴水。只是这滴水认真做好自己的本分,可以是春水的绵柔,可以是夏雨的急骤,可以是秋露的清冷,也可以是冬雪的洁白。我更愿意自己是一朵云,轻轻淡淡地漂浮在天地之间,拥抱太阳,迎向星光。我守着天地的规矩,祖宗的传承。在晚香玉的浓烈里,我含笑看着窗前的月华如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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