佲阳市,玉虚西苑——
贺家别墅内的神台前,贺家人待饮下黄水后自身并无感觉,仿佛同普水一般无二,但尔等肉眼凡胎看不见、觉不着自己身上流转着一层淡薄的金色光晕,唯独贺芷曦身上毫无显昭。
浩然正气,邪不入侵!
众人将目光停留在木雪湘身上,虽然信得过她得来的方法,但因身体毫无异样,不禁有些猜疑,此法可行与否?别到时候像市井街边的山野寡道,杂乱编出毫无根据的胡话,害得自己丢了性命。
木雪湘见此也不说话,即便内心十分信任闺蜜,但对家人就算解释得天花乱坠,也不如实际行动更有说服力。眼看家中吃食快将殆尽,她提议自己去采购食材,不过贺忝旭担心她一人外出,多少有些不安全,便让贺?杰陪同,互相有个照应。
贺芷曦见母亲要外出,连忙要跟去,她心里认为现在待在母亲身边才是安全,回想起那晚女子凶神恶煞的容貌便不禁发怵。这些天饭吃不香、觉睡不着,时常噩梦惊醒,要是有可能贺芷曦真希望自己明天便长大,而后嫁给风无尘,不知怎地,心里觉得待在他身边才是最具有安全感。
木雪湘见女儿一副哭述闹腾、铁了心地要与自己寸步不离,无奈只好应允。
此时,玉虚西苑湖畔边的一座凉亭内,椫姻斜靠在木栏上,眼眸自始至终都盯着西苑出入口,身为宗师之境,眼如鹰隼,每一辆车内的人容貌相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蓦然间,一辆汽车进入视线之中,她的红唇微微抿笑,起身离开了此处……
佲阳市边缘的一条大街上,虽无市中心那般繁华,但也热闹非凡。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衣服、目不暇接的小玩意儿、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木雪湘将汽车停至车位后便下车为女儿开门,牵着贺芷曦的小手往商场走去,贺?杰紧随其后。
二人一边采购着食材一边警惕着四周环境,尤其是接近自己身边的陌生人……
椫姻靠在一处墙边,身体前倾凝视着三人,眼眸平淡如水,她思索片刻后,走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以人为遮掩悄无声息地接近木雪湘。
当她来到三人近前,即将与木雪湘三人擦肩而过时,就在这微妙时刻,椫姻的心提了起来,仿佛是害怕那金色虚影徒然出现。蓦然间,她伸出纤纤玉手并指为剪,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将三人的发丝夺取一丝,记住谁的发丝后翻手收了起来,脚步轻快移走,消失在了人群中。
木雪湘柳眉微蹙,宛如有一种错觉致使她向后望去,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
椫姻得手后来到一条深巷中,地上坑坑洼洼布满水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她脚步轻轻点地,身如鸿雁般飞到了商场楼顶,当即将破旧的帆布包取下,跪坐下来翻出一尊手掌一般大小的龛炉,而后拿出两只清明枝叶分别插在龛炉两旁,点上一徐香,最后将得来的三缕发丝用黄色符箓包裹住,摆放在龛炉前。
椫姻伸出右手并指咬破,将流出的血抹在了包有贺?杰发丝的符箓上,之后合在手心内,微合双目内心沉淀,摒除杂念,口中念念有词……
她这般做便是以主人的发丝为源头降降头术,当年椫姻也有幸遇得一位高深莫测的降头师,也许是道相同一拍即合,便经常在一起讨论术法,同流合污便是如此。
随着时间的流逝,椫姻发觉有些不对劲,手中的符箓并未向往常一般燃烧,而是在手中渐渐地湿润、沉重,宛如手心处并非是那张轻如薄羽的符箓,倒像是一滩水再不断的扩张。
她睁开眼眸,打开手心凝视着早已湿透的符箓,诧异万分,莫不是这符箓的问题?思索至此,当即换了一张符箓,依旧如前边一般念念有词,可换来的却是相同的结果。
“怎会如此……”椫姻怔望着手中的符箓,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后又试了试木雪湘的符箓……
轰——
炙热的烈焰瞬间吞没她的手,椫姻脸色大变,当即扑灭火焰……
注视着被烈焰烧灼的玉手,疼痛不已,这令她十分不解,虽然成功了,但情况明显不对。
“很好!”椫姻紧攥着手,微眯着双眼,眸中寒芒冷冽,紧咬银牙道:“想不到帮贺家的人竟然如此强大,还留有这种后手,看来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顾手心火辣辣的疼痛,椫姻将包有贺芷曦的发丝符箓再次合在手心内,她就不信了,再一再二不再三,难道这小小贺家自己身为宗师就无可奈何了?
此刻,当椫姻将法决念完,突兀间,只见手心中的符箓冒出一缕缕青烟,燃起的火焰温和无比,不像方才那般刚烈至极。
她笑意浓烈,渐渐狰狞,“贺家啊贺家,就算你们背后有恐怖的人保护得无懈可击,那又如何?还不是让我钻了空子。”
……
与此同时,木雪湘三人开着车子正往家赶,坐在后座上的贺芷曦眼眸闪过一丝苍白,无神的状态稍纵即逝,眸中恢复了清明,她揉揉眼睛,毫无察觉。
……
当暮色渐渐掩去,黑夜的帷帐徐徐落下,西湖石岸的灯光徒然绽亮,湖水倒映着流光益彩的夜灯,时间如水晶般朦胧而清透,时光如箭般穿梭。
味皇轩金碧辉煌,后花园内张灯结彩,音乐回响,人影幢幢,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大人仪容仪表端庄,手拿着红酒杯三五成群地在闲谈,小孩子成群结队地嘻戏玩闹,其中的设施一应俱全,吃喝玩乐,各样都有。
风无尘身着一身黑色西装,令他的身形更显得挺拔、笔直,穿出了男人的魅力,身上的气质和西装配合起来相得益彰,气质更加的出众。
殷诗琴今夜身着一袭粉色的晚礼服,从容得体,性感丰腴,发髻一丝不苟,她挽着风无尘的手臂,举止亲昵,面带微笑看着来客。
伊霄鸿在远处招呼客人的同时看了姐姐一眼,无奈摇头,姐姐这是在宣誓自己有陪伴,不需要他人接近。
随着时间的推移,伊正卿招呼殷诗琴、伊霄鸿过来,陪同母亲林月走上宴台,当音乐转换一场生日歌曲,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老妇身上,口中同时吟唱着歌曲……
当歌曲落幕,掌声轰然响起,老妇面带笑意摆了摆手,算是与客人打招呼,她走到一个六层大蛋糕前,踮脚轻轻一吹,蜡烛熄灭,客人的掌声再次响起,同时道:“发表感言……”
老妇摆了摆手,督了一眼身后的三位家人,几步来到话筒前,笑道:“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的寿宴,每张面孔都是回忆,也许未必是好的回忆,虽然我们有不同的想法,但今夜我们聚在一起,今晚你们为我庆祝,我将破例说出我的生日愿望,祝福大家和我一样幸运,当有一天早晨你醒来可以说,我此生无憾。”
“六十三年了,不是转瞬即逝吗?”老妇神色流露出一抹怅然,微点颔首,众人注视着她走下了宴台,掌声又一次响起,老妇来到家人身前,一一拥抱,目光停留在殷诗琴身上,眼眸流露着慈爱。
这时,伊霄鸿上前一步对母亲行了一个礼仪,笑道:“妈妈,我陪您跳支舞吧。”
老妇笑了笑,微微点头,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随着客人们一起跳着双人舞……
与此同时,在一处叠峦山涧,一道纤细的身影矗立在峰腰间,夜色将四周照映得灰蒙蒙,黑色斗篷随着那飞流直下的瀑布飘袂不定,此人正是苏芸。
她已经离开了金陵市,按照卷轴上所标记的第二颗繁星追踪到此地。白天调养身息,以确保自己时刻精力充沛,夜间以星辰为灯,加快脚步赶往目的地。
此刻,苏芸见远方一道星河直冲而下,距离自己不远不近,将手中的卷轴收好后,轻轻一跃而下,身如鸿毛,脚尖点了点树叶后朝远处掠去……
西湖畔,微风吹来徐徐凉意,风无尘漫步来到了远处的一座石桥头,端坐在石凳上,静静望着眼前一切。
老妇来到他身旁坐下,淡然问道:“风无尘,你现在也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一个月高中就要毕业了吧,你打算拖累我女儿到什么时候?”
风无尘仿若未闻,默不作声。
老妇望着远处的殷诗琴,道:“我女儿因为你一直未嫁,也许这些年里她是看在你还不能靠双手养活自己,所以才会这样。”
老妇偏头注视着风无尘,正色道:“这样吧,等你高考过后,我让老头子安排你去他的公司学习,只要你肯学,过个几年当个底层领导不成问题,这样你也能赚钱养活自己,也不会拖累诗琴不得成家。”
风无尘静静坐着,不未答话。
老妇见风无尘如此态度,有些恼火,肃穆道:“希望你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女人一生的青春能有多长时间?她已经把最好的时间花费在了你的身上,你也不想看到她今后孤独终老吧?”
风无尘督了她一眼,微微摇头,轻声道:“林伯母多虑了,香姨为我所付出的一切,我都会铭记在心,今后她永远也不会孤独,更无终老一说。有些事,是你永远也无法知道,即便你为她母亲,香姨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就是最好证明,容颜如雪、气质高贵、体态充盈等等,以及今后所见所闻都是你们无法想象得到。”
风无尘顿了顿,正色道:“香姨是我最重要的女人,我会守候她到永远。”
老妇听闻此言,复杂地看了风无尘一眼,嗤笑道:“小小年纪就大言不惭,今后定是一位好高骛远之人,我看到了诗琴身上发生的变化,但这跟你有关系吗?还守候她到永远,你凭什么?凭空口大话?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吃住都是我女儿提供,要不然她当年收养你,你可能还待在哪家孤儿院里。”
风无尘闻言淡淡一笑,“我确实什么都没有,但我有香姨一人足矣。”
老妇心头一气,沉声道:“小痞子一个,看你这副模样是打算拖累我女儿一辈子了?”
风无尘笑了笑,道:“林伯母,你活了这般长时间,竟然还是看表面说事情,你可以不相信我今后能照顾香姨,我也不必征求你的意见。”
“……”老妇正要反驳,眼角余光督见殷诗琴走了过来,低声道:“我一定会让女儿离开你的!”
殷诗琴来到二人身前,看着他们疑惑道:“妈,您跟风儿在聊什么呀?”
老妇闻言看了女儿一眼,微笑道:“没聊什么,关心一下风无尘在金陵市的情况而已,好了我先去你伊叔叔那了,还得帮他应付客人呐。”
殷诗琴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不禁疑惑,坐在风无尘身旁问道:“风儿,刚才我妈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风无尘听闻此言,微笑道:“也没说什么事情,大概就是告诫我不要再拖累香姨,把你放开让你寻找自己的幸福之类的话。”
殷诗琴闻言,轻声道:“你别管我妈说什么,她就那样,风儿,明天一早我们就回金陵吧。”
风无尘微点颔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正色道:“香姨,用不了多久你我二人便要前往大千世界,你可舍得自己的家人?”
殷诗琴听闻此言,认真想了想,将头靠在风无尘的肩膀上,温柔一笑,“你去哪,我就去哪,再说了,妈妈有伊叔叔和弟弟照顾,凡尘的牵挂我已心了。”
风无尘感受到她身心上的放松,欣慰一笑。
……
此刻,金陵夜市五彩斑斓,天空之上划过两道身影,好似流星一般落在了市中心的一座大厦顶端,正是孤龔与棂尊。
二人在深洋之上汲取微弱的灵气修复伤势,一天的时间内,身体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好在青鸾神魂因被风无尘用天地规则凝聚的阵法禁锢住力量,所用之力仅将他们驱离,不然下场估计会成一滩肉泥。
孤龔、棂尊二人并肩下楼,回到顶层后看到白墨竹、燕棠麒担忧之色,便将消失的缘由简述了一遍……
二老听闻心底的石头算是彻底落下,他们还真担心神门门主同洪门门主陨落在卧龙山那人的手上,届时两大势力群龙无首,华夏武道已是暗流涌动,指不定世界武道又将掀起滔天巨浪,到时的后果不堪设想。
……
天色愈加昏暗,已是深夜,苏芸来到了星河指定的位置,这是一处农村,乡村的夜晚少了城市的喧哗,多了几分的恬静。
她快步走在泥土小道上,停留在一户人家门前,抬头望着那洁白无瑕的星河落在其中,思索片刻后,轻身一跃便跳上了这户人家的阳台,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入。
心,跳得有些快,苏芸来到一处房门前,轻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稚嫩男孩在床上酣睡,星河照映在他身上,眉心处泛着微弱的火芒。
“火星龛火五行麒麟火命……”
苏芸走到近前,注视着男孩的脸庞,眼眸闪烁着复杂,她内心有些迟疑,这只是一个孩子,正是纯真无邪的年纪,夺其心头血等同于夺了一位孩子的生命。
但,师命难违,自己不下狠心夺其心头血,将来遭罪的是自己,再者说自己与这男孩毫无瓜葛,杀了也就杀了。
抱着自我安慰的想法,苏芸心底发狠,屏住呼吸右手成抓,一把扼住了男孩的脖子,猛然发力!
男孩来不及发出哀嚎,神色还遗留在睡梦之中,也许他并未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苏芸深深压下内心的不安,运转体内魔功将男孩的气血吞噬殆尽,而后将他的心头血分离开来,储存在内心中。
她松开手,督了一眼变成干尸的男孩,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