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仔细清点一下魏道长留下的药材,他懂的丹方不多,只能从这众多的药材中挑选自己需要的,例如这求子红丸、活络丹、行气散等丹药,以便就算魏道人不在了,自己炼制后也能给钟旻提供一定量的丹药做买卖。毕竟这也是一笔不小的生意,三文钱尚且难倒英雄汉,只有手中有钱了,才能少去求人。
炼制行气散的药材已不足够,而这味丹药对张顺又很重要,他便在这日午后离了太学回洛阳,预备着到坊市药店之中去采买一些回来。
洛阳坊市热闹非凡,南来北往的商客大多在此停留,除了布匹粮米这些必备的营销之物外,便是猎户和采参客到此贩卖的各种兽皮兽角和药材。许多商铺高出低入、既卖又收,生意想不兴隆都难。
张顺已来过数次,一直到一家名为“李记铺”的药店去买药材,店铺中门类齐全,售卖的又大都是附近山民采挖到的各种草药,虽良莠不齐,但只要仔细挑选,总能选出一些新鲜又上了年份的药材。张顺跟着魏道人这么些天,又看过了无数药草,对辨别药材的能力已颇为不凡。
张顺进门之后,那老掌柜竟已识得他,笑着道:“张公子又来买药。”
张顺点了点头,问道:“可有七叶草和柴胡这两味药,年份越久越好。”这两味药都是行气散必须的其中两味,张顺先要把这两味药集全。
老掌柜道:“有得,七叶草原本就有,只柴胡是新收的,虽然晾晒过,却不曾仔细挑拣,张公子若是有时间,便自己挑一挑看,也帮老夫筛选一下药材,我给个低价于你,如何?”
张顺点头道:“使得。”
老掌柜便回药房去取,最后用一只大竹箩装了满满一箩筐的药草出来,让张顺自己在一旁挑拣,顺便把其中杂质捡出。
张顺认真挑拣,很快便清理了大半,顺便把自己需要的药材也捡了放在一边,眼看即将收工,张顺眼角处忽然闪过一道白色身影!
他如今对白色身影特别在意,毕竟被人痛打了两次,想不印象深刻也难。
张顺转头一瞧,顿时浑身巨震,只见一个蒙着面的白衣女子腰挂着一柄长剑,手提一包配好的药材,刚刚好出门。
同样是女子,同样蒙着面,甚至连背影看上去都一般二位!
竟有这般巧的事,让自己再次遇见那白衣女子,而那白衣女子竟没发现自己?
张顺急忙站起身来,把挑拣好的药材顺便捆扎了一下,然后往老掌柜那里抛过去一锭银子,说道:“在下有急事,先走一步。”
老掌柜接过银子一掂量,发觉只多不少,立即喜上眉梢地道:“张公子下次再来……”话还没说完,张顺已经出门走了。
张顺默默跟在那白衣女子身后,生怕被对方察觉,离着有十来丈的距离。她走得急时,张顺便也跟紧一些,她若走得慢时,张顺便故意打量起沿街摊贩。张顺想看一看这白衣女子到底住在哪里,或许从她身上也能得知陌青樱的消息。
这一路跟随,竟是走了很远,一直到通往永安宫前的大街上时,白衣女子才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冲着张顺所在方向冷冷地看了一眼。
张顺慌忙闪到一棵树后,心中沉思,那白衣女子难道是宫中之人?
等了片刻,张顺从树后出来,前面却已无那白衣女子踪迹。他紧走两步,到了那白衣女子消失之处往左右张望,却听背后有个男子的声音淡淡说道:“阁下找谁?”
张顺惊讶回头,一名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正用一双饱含忧郁之色的狭长双目,冷冷地打量着自己。
“董元!?”
张顺脱口而出,说出了那人名姓。
那日在白虎观挡住蒋庆一击,救了张顺的人就是董元,故此他对董元的印象极深,如今再次见到,马上就认了出来。相比上次见到董元时,那苍白的面色倒是红润了许多,只眉宇之间总带着一丝哀怨之色,明明在年轻一辈人中已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却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那董元神色不禁一怔,有些意外地道:“你识得我?”
张顺拱手道:“在下张顺,那日白虎观内若非董公子及时出手,在下恐怕已遭不测了。”
董元立时想了起来,冰冷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淡淡一笑道:“原来是你。”
张顺热情地道:“董公子已封羽林卫,宫中当差可还习惯?”虽说司徒等人把董元贬得一文不值,认为他不过是大将军送给太后的一介男宠,但在张顺看来,董元根本没得选择,既然并非他的本意,那就与人品无关。况且此人救过自己,做人该当知恩图报。
董元道:“不过讨一口饭吃罢了。张公子又为何出现在此地?”
张顺道:“在下适才看见一位白衣女子,很像先前见过的一名故人,便跟来看看,谁知一转眼就不见了。”
“哦?”董元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迷人笑意,加上他面貌英俊,双目又自带一股吸引人的忧郁之色,便是张顺看了,也不禁感叹一声陌上公子人如玉。董元道:“找到了她,又能如何呢?”
张顺道:“我想问她要一个人。”
这是张顺的心里话,并无半点虚言。如果白衣女子就是陌青樱的主人,要让陌青樱得自由身,当然得白衣女子点头。
董元沉默了片刻,接着点了点头,说道:“也许我可以帮你。”
张顺喜道:“当真?”
董元道:“我是什么人,岂会骗你?”董元是什么人张顺根本不知,但他和白衣女子必有关联,却是知道的。如果董元愿意帮忙,岂不意味着白衣女子那里不会有什么阻碍。
张顺道:“此处离步广里不远,醉风楼是在下常去之地,就由在下做东,请董公子赏脸一聚如何?”
董元点了点头。二人结伴而行,往步广里来。张顺于醉风楼已来过数次,轻车熟路般就在楼上择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厢房,酒菜上齐,二人对坐小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