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能壮人胆。
张顺虽喝得不多,却足以让他酒意上涌,一张脸变得绯红。
酒量小也有酒量小的好处,至少在增加勇气上,三杯酒一落肚,比之那些豪饮三大斛的人,效果立竿见影。
张顺再站到小院的篱笆大门前时,竟丝毫没觉得害怕,举手打门,叫道:“有人么?”
连叫数声,果然无人回答。
那个白衣女子居然没有出现。如此一来,岂非说明董元身旁的那个楚服,就是连续痛打了自己两回的那个白衣女子。
想想也真滑稽,那董元竟然要把这样的女子送给自己,这要是答应了下来,岂不是自己嫌命长。
或许这董元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并未当真。
张顺伸手推开木门,走进院中。
大梨树之下那个木墩之上,靠着一柄竹笤帚,地面上并无落叶,显然才打扫后不久。不知是那个白衣女子打扫的,还是陌青樱来打扫的。张顺再次唤道:“陌姑娘,你在屋中么?”
屋中也无人应声,但张顺实在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他站到草庐前,手放在门扉上敲又不是,推又不是,正犹豫之间,那门扉忽地往里一拉,竟打了开来!
一名身穿青衣留着披肩黑发的女子正静静地站在门里看着张顺。
正是陌青樱。
她竟已在屋中了。
张顺惊愕之下,微张着嘴,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见不到时,总是心心念念地想要见一面,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等真的见到了时,又心慌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陌青樱平淡的脸上,居然先浮现出一丝笑容。
她要么不笑,若笑起来,张顺便觉得她那看似平凡的容颜,就会瞬间如同百花盛开,芳香四溢,又如同艳阳高照,有她的地方,四周都会变得明亮温馨。这样的感觉确实奇妙,这也是陌青樱明明长得并不好看,却依旧能够吸引人的地方。
“张公子,你来了。”
陌青樱的话语声如清泉叮咚,润物无声。
张顺有些局促的道:“我……我来寻你……”
陌青樱道:“找我有何事?”
“这个……”张顺想说请她帮忙扮自己媳妇之事,可是这种事岂能随意说得出口,别说陌青樱是个待嫁闺中的女子,就算是已嫁之人,肯逢场作戏的人也不多见。“我……想劝陌姑娘不要嫁给那刘三。”
陌青樱冷哼一声道:“小女子孤苦无依,人又夯笨,总要为以后寻个出路,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安贫乐道的过此一世。我若不嫁给刘三,又能做何选择?”
张顺道:“你若不喜,便可不嫁。我可以去求那个楚服,让她还你自由之身。”
陌青樱目光一闪,虽不知那楚服是谁,却也没有说破,而是淡淡道:“谁说我不喜?”
“这个……”张顺又无语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许陌青樱很高兴嫁给那刘三呢?
陌青樱道:“张公子若只是为此事而来,大可安心回去。我嫁与不嫁,都与你无关。这座草庐马上便无人居住,我今日来也只是收拾一下留在此地的贴身衣物,嫁为人妇,自然不会再住此间。”
张顺如遭雷轰,此时才发现陌青樱的肩头果真斜跨着一个包裹,一副即将出门远去的样子。
原来她今日在此间,不过是想收拾些离开时的衣物而已。
幸好今日来了草庐,还能遇见她最后一面,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陌青樱淡淡道:“张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张顺觉得自己前路已断,人家说得那么清楚了,若还开口求恳,岂不是自取其辱。张顺黯然道:“我也只是路过齐云寺,顺便就来看一看陌姑娘在不在了。”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实情可不是如此。为了今日一见,张顺已伤了两次,吃了无数的苦头,然而等真见面时,却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内心煎熬,只有张顺自知。
陌青樱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可惜张顺低着头并未看见。
陌青樱迈步出门,站在门口的张顺连忙往旁边让了让。虽知她一走,有可能永不再见,却无勇气把她拦下。
她的身影刚出草庐,嗖的一道锐器破空之声响起,远处一道闪烁寒光的箭矢飞射而来!
箭矢所去之的,不是张顺,而是毫无防备的陌青樱!
当弓弦响起之时,张顺已经警觉,毕竟来了洛阳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想不提高警觉也不可能,他原本以为或许是大将军又要暗杀自己,谁知这射出来的箭矢,竟是奔着陌青樱去的。陌青樱这样一个弱女子,居然也有人要杀她?难道是暗杀之人看错了人,或者准头太差,把射想张顺的箭,射向了陌青樱?
不管如何,箭矢必拦!
空中接箭的本事张顺不会,也无把握能够接下,只能迅速向前一横,把自己挡在了陌青樱身前。噗的一声,箭矢插在了张顺后背。张顺修为有成,自生感应,这一箭只是一名百步穿杨的弓手所射,准头虽有,力却不足,入肉一寸有余便停了下来。饶是如此,鲜血亦不可遏制的流淌了下来。
张顺一咬牙,伸手抓住后背箭杆,用力拔出扔在地上。
陌青樱变色道:“怎么了?”
只见小院远处的密林之中,一下子走出十来名黒巾蒙面之人,手持各种凶器,往草庐杀来。
张顺喝道:“快躲进屋去。”
陌青樱急忙转身,还未进屋,远处又有几根箭矢飞来,直插陌青樱后背。
这些人竟不是要杀张顺,而是与人无争的陌青樱。
小小的草庐岂是容身之地,躲在里面只可能被人瓮中捉鳖。
剑光一闪,张顺已拔剑横削,把飞来的几根箭矢全都扫落,伸出手去,一把抓住陌青樱纤细温润的手腕,牢牢握住。
感受到张顺手掌之上不容拒绝的力量,让陌青樱浑身一震。
由不得她反驳,张顺拉着她往外便冲。
眼见飞箭伤不到陌青樱,围攻过来的刺客纷纷放下强弓,拔出刀剑,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