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我的小伙伴总是有很多兄弟姐妹,比如,大毛蛋、小毛蛋兄弟俩,他俩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他家总共三个小孩,他家的小孩都算是少的。在这个地方,父母养育三四个小孩是很正常的事,而我则显得与众不同起来了。我家只有我一个小孩,我很好奇,于是我问我妈妈,我为什么没有一个姐姐哥哥或者弟弟妹妹呢,别人家都有。我妈冷漠地说,能生的起养不起。我虽然不懂这其中的含义,可看妈妈的表情,就知道这不是个让人轻松的问题,以后,便没有问过了。
小孩多了,自然有多的烦恼,家里会多一个人跟你分享吃的玩的,而计划生育的事就是另一个麻烦事。我自然不理解计划生育的伟大意义,我只知道,计划生育只让生一个小孩,多了就算超生了,计生办的人可是要来罚款的,可大多数人都没有钱,于是他们就来家里把牛牵走,或者把粮食搬走,任凭你在家哭天喊地也没有人理你,谁让你违法了呢。我家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家自然没有这样的烦恼,相反,我还有很多乐趣。每当计生办来村里查计划生育,我们很多小伙伴就一起躲起来,柴禾垛、玉米地、草丛里,甚至树上,都成了我们的藏身之地,像是在玩捉迷藏的游戏,可有趣了。
爸爸可能也喜欢玩捉迷藏这个游戏,而且总是扮演被捉的角色。爸爸走了很久还没有回来,我每天都很想她。我比其他的人强太多,我能经常吃上猪肉,相比于其他肉类,猪肉无疑是最便宜最现实的食物,而他们吃不上,这让我感到骄傲。可是,骄傲也不能阻挡我对爸爸的想念,我甚至想过,哪怕吃不上猪肉,我也希望爸爸早点回来。
那天放学,因为值日要打扫教室的卫生,我回家得很晚。我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路旁是一条直直的小河,每到夏天,很多人就会在河里洗澡,所以上至老人下至小孩都会游泳。河流从村庄流过,据说,拐了无数次弯交后能一直流到长江。老师说过,长江可是我们的母亲河。我走在河旁,杂草与我的布鞋相撞,像是在给我的脚按摩。我时不时弯下腰,捡起一小块石头或是泥块,用力往水里一扔,溅起一朵浪花,我开心极了,边走边扔。
刚走到村头,李老头就喊住了我。他住在村口,每天上学、放学都能看到他。他只是一个年龄大的老头,此外,别无印象。我疑惑且有礼貌地问他,爷爷,怎么了?他笑了笑,往左右看了看,慈祥地对我说,我这有大白兔奶糖,你想吃吗?
大白兔奶糖?难道他说的是大白兔奶糖?我犹豫了很久,慢慢地说,我奶奶说了,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说罢,我倒希望他再客气一下。李老头笑了笑,露出了不算整齐的牙齿,小声地说,我不是你爷爷吗,我不是别人啊,况且,你吃了我也不说,你奶奶也不知道。
我长这么大,只吃过一次大白兔奶糖,那是过年时候都大毛蛋给我的,糖块由硬变软,然后在口腔里融化,香甜的味道我至今都记得。我好想再吃一次。毫无力度的理智很快被眼前的诱惑战胜了。
李老头的房子比村里其他人的小一点,也差一些,他只有一间瓦房,房顶的南屋檐有瓦片,北屋檐则是用茅草和塑料薄膜遮挡住,雨下得大的时候,也许会从房顶漏下几滴雨点。屋内摆设简单,除了一场床几乎没有家具,而床上堆积的各种衣物和杂物占了床的一大部分,屋内的另一部分则是由一口锅和灶台组成。李老头以拾捡破烂为生,无儿无女,生活困苦,听说他过年倒也能吃上顿肉,那也得靠政府和村里救济。这些,我基本都知道,所以,我才疑惑,他哪里来的大白兔奶糖呢?
我坐他屋里的唯一一张椅子上,惊讶地看着李老头像变魔术一样,竟真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三块大白兔奶糖,我的目光被糖所吸引,象征性地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下了。李老头问我说好吃吗,我点了点头说好吃。李老头问我,你吃了爷爷的奶糖,不能跟别人说啊。我说我不跟别人说。我一口气吃下了两块,剩下的一块我不打算吃,我想留着给奶奶吃,给妈妈吃,或者给爸爸吃,可只剩下一块了。我问李老头,爷爷,还有吗?李老头说,你想吃的话下次还给你买,不过现在你得给我干件事。
他把我抱在床上,嘴里嘟囔着什么我自己已经记不得了。李老头一下就把我的裤子脱掉了,他把嘴贴在我脸上,又贴在我脖子上,他满脸的胡子扎得我很难受,像是无数只马蜂叮在我脸上,我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哪里挣扎得过他,就被她用手按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李老头按住我的嘴,我动弹不得。整个世界翁翁叫,像有无数只讨厌的马蜂在耳边乱叫,伴随马蜂叫声的应该是李老头粗狂的喘息声,我无法分辨。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几乎把我的脸全部打湿润了,我无助地像个孩子,我无助,原来就是个孩子。
我无知什么时候走出这屋子,快走到家的时候,我发现我手里紧紧攥着剩下的那一块大白兔奶糖,奶糖被手心里的汗液侵蚀。我用力把糖扔走,可刚走几步,我又把它拣回来了。一只麻雀形单影只在树梢站着,像是脱离了鸟群,它叽喳叫着,头快速地转来转去,时不时抖动一下翅膀,它望着我,像是嘲笑着我的懦弱和贪吃。
一股复杂的充满疑惑的情绪萦绕心头,加上我下面出奇的疼痛,我像是生病的人,浑身无力,难受极了。我感到绝望。我不敢同妈妈讲,害怕又是一顿责骂。回家的路出奇的长,走了很久才到。
十、
我叫李力。你可能叫不上我的名字,因为我出现的次数实在太少,快到结尾了才真正有我的篇幅,恐怕连配角都算不上。也不用奇怪,每个精彩的、平凡的、无趣的故事中,总有一两个让人想不起来的角色,这种身份的设定可能会伴随一生。
我也是李家庄的一分子,家里兄弟姐妹四人,父母建在,家庭普通,生活朴实。我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比如,我曾在姐姐的怀里听过许多类似田螺姑娘的故事,即使我早忘了田螺姑娘的故事是什么样的,可每当想起这样的画面,我都感到快乐。
我跟大毛蛋家相比,没有他家生活好,我家唯一的电器就是那盏电灯了。跟燕飞相比,我也没他那么惹人注意,他可一直是“焦点”,是小伙伴们谈论和取笑的资本。跟李小北比,我也没有他那么好的人缘,跟谁都能玩到一块去,没有个性恰恰是他的个性。跟李富贵比,我又没有他坏,他是有名的坏蛋,而我是属于好事不愿意做,坏事也不敢做的那种,在人群中,别人不知道你来,也不知道你去。
我想,我跟他们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都喜欢芸芸。芸芸可是我见过的所有女生中最漂亮的一个。我虽然没有与他们没有彼此交流过,可我知道,芸芸一定会得到所有人的喜爱。看到他们和芸芸一起玩,我总是搀和不进去,融入不了他们的圈子,我感到自卑,这种自卑的感觉来源于两个方面,一个是我性格内向沉闷,就算有机会和芸芸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很多次在路上相遇,我都是低下头和她擦肩而过,要不是和她一个村庄,我想她连我的名字都不会记得;另一个方面,我家条件不好,穿的用的都是破旧的东西,连双新的鞋子都没穿过,都是从亲戚家孩子那里捡来的。上体育课的时候,芸芸就站在我前排,我真的好担心她会回头看见我露着大脚趾的布鞋。那一节课,我始终把大脚趾往后伸,用力蜷缩,好让大拇指不从鞋上的窟窿中钻出来。当然,这无非是掩耳盗铃罢了。
让我烦恼的不止这些,还有一场难忘的宴席。按照习俗,村里凡有人婚丧嫁娶,总是热闹吃喝一番。作为孩子,我自然不会在意成人世界里的各种风俗讲究,我在乎的是一场丰盛的宴席。
正是冬天,寒风呼呼,从西北袭来,我拼命裹住薄薄的衣服,右胳膊上袖子内侧有一块补丁,这是我不得不一直把右手放在口袋里,让袖子和上衣紧紧贴在一起,永不分离。村庄门口摆着一张木板床,床上简易搭着一个棚子,这棚子四面和上面无物,无遮无挡,只能起到装饰作用,床上似乎睡着一个人,用白布盖着,为防止白布被风吹走,还在四角分别放置了一块砖。我踱步上前,想看看这是谁,忽听到一声呵斥,有人大声喊住了我。喊我的正是李小北,他把我拉住,一路小跑离开了村口,我好奇地不停地向他询问。他紧张地说,那床上睡的是个死人。我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赶忙问那是哪个死人。他说是大毛妮。我说她不是在外面大城市上学吗。他说她就是在上学的时候死的。李小北又解释道,原来,大毛妮在大城市就读医学院,晚上去厕所的时候被一个流氓尾随强奸,又杀害了她。因为她是未婚的女孩,按照风俗,人是不能回家发丧的,只能放在村口,简单放一张床,搭一个棚子,算是一个未婚亡去女孩的最初归宿。由于李小北和大毛蛋小毛蛋的关系很好,我很快相信了这个故事。我悲伤地听完这个故事,下意识地想,又可以吃一顿大餐了。
请原谅我,除了一丝害怕,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一场宴席了。很快,大毛蛋家就摆起了宴席,埋葬这个少女之前村里所有人都要来他家大吃一顿。惊奇的是,我竟然和芸芸同坐一桌,当然,我们都是跟随各自的父母长辈一起。很快,就上了一桌美食,有一只鸡,一条鱼,几盘青菜炒肉丝,最重要的还有一盘红烧肉。整整一盘,没有一点绿色,油汁覆盖在每块不规则的肉块上,肥瘦相间,大小不一,十分诱人。面对美食,即使在芸芸面前,我也放弃了所有矜持。我始终不敢直视芸芸,这是本能的胆怯和害羞,我不停地大口吃着,虽然持续这个咀嚼的动作,但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我想这样大家也许就不会注意到我,直到吃掉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红烧肉。这块红烧肉也许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撑得吐了。残损的食物从我嘴中喷出,散落一地,认真观察一下,还能分辨出食物原来的本色。我羞愧极了,假装无意望了芸芸一眼,不顾父母的阻拦,退出了宴席。
从此之后,哪怕是能吃上红烧肉,我也不会再吃,我害怕想起那顿丧事宴席上的窘迫,更害怕芸芸面无表情的脸色,害怕有一天她说:看!他就是那个在宴席上贪吃到吐了的男孩!这都让我心有余悸。尽管如此,我还是喜欢她,只是更加没有勇气表达出来。
除了芸芸,我印象最好的就是李小北,仅仅因为他干了一件事。那是寒冬时候,气温有零下十几度,村庄旁的河上早已结了厚厚的冰。那天放学,李富贵在冰上凿了个洞,引诱傻飞过去,哪知这傻飞真的过去了,他刚走到河中间,噗通一声,半个身子掉进了河里,众人纷纷大笑,拿小石子砸他。不大一会,众人觉得无趣,便纷纷走了。只有李小北回头,拿了根竹竿,慢慢把他拉了上来。虽然和李富贵一起经常捉弄傻飞,可他还不算太坏。自从以后,我对他就有了好印象了,他只不是随波逐流罢了。
当然,我可没有权利去评判他人,我只能评判我自己。说实话,我并没有过多关于生活的感悟,更多的是日复一日的生活下去,没有想过生活的意义,也没有想过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我渴望过更好的物质条件,譬如,我能穿上新的衣服,鞋子,拥有和大毛蛋一样的零食,能和芸芸一起谈笑风生,即使我没有这些,我也并没有因此痛苦不堪。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这些烦恼逐渐忘却,留下的只有平凡的记忆。
十一、
我奶奶曾说过,老人们最怕的就是秋天和冬天,他们大多在在这样的季节里死去,就像树上的叶子,到了一定的时候,就算它再留恋这世界,也留不下来,它们会枯萎地从树上掉落下来,这可能就是叶落归根的原因。
这应该是秋天了。树叶纷纷落下,风吹在脸上。让人感觉冰凉凉的。最近,牛棚里牛也变得躁动起来了,可能是没有新鲜青草吃的缘故,牛经常嘶吼,后蹄来回在地上踢来踢去,地上露出浅浅的一道坑,牛的鼻子上拴着缰绳,缰绳又系在牛棚柱子上,牛一使劲,缰绳笔直笔直的,把自己的鼻子都拉变形了。我奶奶说,牛这动物力大无穷,却空有蛮力,只要把它鼻子钻通,穿上铜环,系上绳,牵着牛鼻子,它就会老实的像个婴儿。我问奶奶,在鼻子上穿个孔,那岂不是很痛。我奶奶笑着说,这就是牛的命,牛这动物有时候比人好,牛能耕田,就算病死了,它本身还能卖钱,在农村,就数牛最值钱了。我又问奶奶,那牛肉好吃吗。我奶奶沉默一会,说她也没吃过牛肉。
我说等我长大了挣钱给你买牛肉吃,奶奶说,那是很久远的事情,我这个岁数的人就吃上白面膜膜就知足了,在那六零年,都是到处挖草吃,我父亲非常疼我,经常把家里的吃留给我,而我哥就活活饿死了,那时候,家庭生活好的才能吃上红薯馍,不是有句话这样说:红薯面,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我好奇地说,可是红薯也很好吃啊,特别是烤的红薯可甜了。
奶奶没有说话了。
这时,一群人闲散地坐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时而安静,时而吵闹。办公室里也算简陋,墙上挂着的是一张红色的伟人相片,这里除了一台长条桌几个板凳和一个暖瓶,再没有别的家具。村长找来了李秀才,李秀才又找来了妇女主任,妇女主任又找来了一队生产队长,生产队长又找来了他的媳妇。他的媳妇不知从哪里抓来一把瓜子,正若无其事地嗑着瓜子,好不惹人羡慕,偶尔还能听见别人无意间咽口水的生意。她坐在房间门口的门槛石上,一只鞋垫在屁股底下,一只脚随意地露在外面,露出一只红色袜子,倒像是新的。我叫不上他们的名字,可都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他们是谁的爸爸谁的妈妈,他们的子女都在汪桥小学上学,跟我不是同班同学,就是校友,都算相识。
我蹲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根干树枝,无意地在地上划来划去,地上的泥灰被我勾勒出一道道痕迹。我也不知道内心想画出什么模样出来。
村长李大头猛吸了一口烟,打了个寒颤,他打断了我,毫无表情地问我,李老头搞了你几次。搞?我一愣,可转眼一想,应该就是那个意思。我沉默了一会,没有抬头看他,仅仅是摇了摇头,表示我听到了他的问话,在回答他。李大头是村长,平时吆五喝六惯了,见状,本想发作,又不好跟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较真,只好又问我妈,李老头搞了你们家芸芸几次。我妈哭着说,我哪里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以后可怎么见人,以后怎么嫁人。说罢,她又抽泣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以后可怎么见人,以后怎么嫁人。”这句话反复在我脑子里回荡,像是很多蜘蛛网把我的脸缠住了,我拼命用手去撕,蜘蛛网都是扯干净了,可脸还是感到难受和别扭,头也跟着疼了起来,像是有人在用一个木质锤子敲打我的头,反复地问我,你这么小的孩子,以后可怎么见人,以后怎么嫁人。可我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其实,我并非不记得李老头到底弄了我几次,我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我还是个孩子,面对这么多人,我怎么说呢?
村长李大头又抽了几口旱烟,吐出一股呛人的味道,这味道在房间里,怎么散也散不出去。见大家都不说话,他沉吟了一会,说道,这李老头今年70多岁的,恩,应该74岁了,是孤家寡人一个,是要儿没儿要女没女,要钱没钱要物没物,你要他赔偿你他也没啥可陪的,你找村里解决村里也解决不了。我妈听后,哭的声音更大了,她梗咽地说,那你说咋办,这么小的孩子以后咋办,村里要给俺一个说法。
“破鞋就破鞋,还要啥说法。”
在我妈哭泣的间歇,恰好一句话从坐在门槛石上的生产队长的老婆嘴里崩了出来,似有意,也似无意。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也都沉默了,既不发表反对意见,也不表示赞同。我妈像是变色龙,一瞬间涨红了脸,愤怒地望向她,大声喊道:“你说谁是破鞋?”
她不紧不慢地吐出的嘴里的瓜子壳,还留下一点残壳粘在嘴唇上,随着嘴唇的波动而上下起伏。她不甘示弱地说:“我没有说谁,也没指名道姓,谁是破鞋我就说谁。”
我妈说你才是破鞋,你全家都是破鞋,我妈不依不饶,似乎要把所有的怨气撒在她身上,刚说完,就扑向她,她手里的瓜子散落一地。她也抓起了我妈的头发,两个人厮打在了一起。
我望着地上散落的瓜子,数了数,除去瓜子壳,这一大把瓜子应该是五十个,或许是五十一个。
村长拉开了两人,大声说道,你不能什么事都找村里,村委会又不是政府,反正村里是管不了这个事,这事,我看难办,还是报派出所吧,我这有全村唯一的一部电话,我打110叫警察来解决吧。
大约一个小时,派出所就来了两个警察,把李老头带走了。没过多久,李老头就回来了。警察怕的也许不是坏蛋,怕的是年龄大的坏蛋。
一切像是从没发生一样,我继续上学,大毛蛋继续拿好吃的给我吃,李富贵继续欺负燕飞,闫老师继续用藤条打不听话的学生,李老头继续坐在村口,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只是燕飞变了,他不再去上学,而是每天在放学路上挥动手臂,大声唱歌,歌里唱到:“我们是青春的花朵……成长在太阳下……我们是青春的花朵……快乐地生活着……”有的人笑了,有的人也跟着唱起来,时间一长,大家都习惯了。我们都认为,燕飞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