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发现或许不需要一个聪明的人，但是对伟大发现的改善绝对需要一颗会思考的脑袋。
——《尤利西斯的修旅笔记》摘选
“用这些就能制作出高度烈酒？”
早上的波利姆小屋是不开门的，西里特空闲的站在厨房里，看着诺迪搬来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在西里特的“支持”下，准备这些“画面”中的东西用了诺迪五天，充裕的时间让他可以在晚上抽空做些别的事。
搭建完成后，三条腿的铁架上放着圆形铁桶，上面是一个带有小洞的盖子。洞口延伸出一根简单螺旋弯曲的玻璃管，浸泡在装满混着冰块的水架起的木盆里，末端伸出一截穿过盆底，下面放着玻璃宽杯。
因为除了木盆外几乎都需要定制，所以价格稍高，花费了一个金克朗六个银斯特。特别是那根螺旋玻璃管，工艺要求高加上失败耗材，几乎占据了所有花费的一半。
西里特表现干脆，真正付钱的时候还是很心疼的，要知道波利姆小屋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四五十枚金克朗。
点燃火堆，诺迪拿起一旁的布姆酒倒入铁桶，第三瓶的时候西里特终于忍不住道：“够...够了吧？”
他是真的没想到给诺迪一个教训会这么“贵”，一瓶布姆酒也要二十个铜费尔呢。
过了一会，铁桶里传出翻滚的咕噜噜声，盖子也跟着抖动喷出白色雾气扑了过来，西里特因为诺迪多倒了两瓶布姆酒而难看的脸顿时精彩起来。
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期待成果的西里特紧紧盯着蒙上了一层白雾的玻璃管，直觉告诉他那会是关键。
当第一滴液体还悬浮着玻璃管的另一端时，西里特几乎是扑了过去，手指颤抖着接了下来放进嘴里，随后闭上眼，脸上迅速浮起红晕浑身颤抖。
这是怎么了，失败了？诺迪有些失落。
西里特却突然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表情兴奋的喊道：“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辛辣带着苦涩，浓郁到化不开的酒味。不会错，这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高度烈酒。而且比较起来，奎比特酒更像是一种酒味稍重的清水！
“天啊，我甚至觉得这可能是幻觉！”西里特兴奋的手舞足蹈。
“我觉得肩膀可能肿了，那肯定不是幻觉。”
西里特愣了一下，又重重地拍了一下，说道：“那有什么关系，这可是真正的高度烈酒！”
是啊，你确实没关系，被拍打的人又不是你。诺迪很想这么说，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这可以赚到钱吗？”
西里特很不高兴的说道：“你怎么能这么粗俗，难道只有金钱才能满足你吗？”
这种烈酒，从未有过的高度，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一种荣耀，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和金钱扯上关系？
诺迪眼神怪异的看着西里特，又看了眼一旁排列整齐的五个空酒瓶。
西里特咳了一声，嘴硬道：“那是防止浪费！”
真是个较真的家伙，缺少矜持的自觉，赚钱的事完全可以放在明天或者晚上再说嘛。
看着玻璃杯越来越满，西里特自觉地跑过去换了一个。然后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有些涩但没了冲鼻的辣味，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诺迪看着西里特惊疑的表情。
“不对，这烈度和布姆酒没区别了。而且没了麦香味，口感极差。”
气氛瞬间变得低沉，两人脸上没了笑意，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疑惑。
突然西里特吸了吸鼻子，冲过去揭开盖子。看着铁桶底部浅浅的一层有些浓稠的黄褐色液体，大概只能灌满一瓶。
五瓶变一瓶？西里特再次吸了吸鼻子说道：“屋子里的酒味很浓。”
密封，诺迪突然记起，“蒸馏”过程是需要密封的。他确实严谨的按照“画面”上，堵死了玻璃管和桶盖还有盆底的缝隙，但桶盖没有压紧，喷出的白色雾气会大量耗损酒水。
听了诺迪的解释，西里特帮忙洗干净铁桶。再次倒入五瓶布姆酒，用重物压住桶盖，开始新一轮制作。
在换上第六个玻璃杯的时候，西里特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几乎每一杯都尝了一口，可以确定酒味在逐渐变淡。第一杯是最烈的，到了第三杯几乎和奎比特酒差不多了。
看着装满的九个玻璃杯摆在眼前，按照两杯可以装满一个瓶子，这里差不多有四瓶半，很合理，因为铁桶底部还有一层冒着泡翻滚的焦黑的黏稠物。
没有解释，西里特和诺迪也明白了，先流出来的才是最烈的酒，像是第八、九杯几乎已经没有酒味了。
“这可以赚到钱吗？”诺迪再次问道。
“可以。”这一次西里特回答的很痛快，“只是味道不太...美好。”
苦涩、辛辣冲鼻，只要够烈估计那些酒鬼也不会在意。但对那些稍微注重口味的人来说就很不友好了。
诺迪想了想，闻了闻铁桶里面，浓郁的香气和甜腻混杂在一起，让他都有些恶心的感觉了。
刮了一点黏稠物放进第一个装满的玻璃杯里，搅拌后递给西里特喝了一口。
“还有很大的改善空间。”西里特委婉道：“但可以接受。”
至少在汉拿城，不用担心没人喜欢。
诺迪立刻问道：“那价格呢？”
西里特想了想说道：“前两杯是新出现的比奎比特更烈的酒，或许可以维持一段时间新鲜感。但因为口味的影响，最终能接受并喜欢上它的人不会有很高的品位。”
低品位通常和会和贫穷联系在一起，这意味着定价过高可能会让一些人放下摸进口袋里的手。
“我建议开始的价格最好不要超过两个银斯特。”
“一瓶？”
“是一杯。”
已经做好准备接受现实的诺迪愣住了，两个银斯特？他用了价值一个银斯特的五瓶布姆酒，做出了一瓶是奎比特酒价格两倍的酒？
西里特泼了一盆冷水道：“但是，新鲜感过后价格可能至少要下降一半甚至更多。”
那也和奎比特酒差不多了，这还不算上那多出的烈性“不强”的酒。真是暴利啊，他辛苦一个月的薪水买不起一杯酒？
诺迪忽略了每个月的薪水并不包括住所和食物的花费，西里特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但这些都加在一起也只能买到一两杯。
诺迪问道：“这可以委托波利姆小屋来出售吗？”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西里特兴奋道。
他主动提议宣传和制作花费全部由波利姆小屋负责，产生的收益平分。另外他希望诺迪停止侍者的工作全力投入新酒的制作，还可以额外获得一笔比侍者薪水更高的酬劳。
很公平的提议，诺迪没有拒绝的理由。
......
钱宁已经找了十几个人接触里斯曼商会，从一开始的四五个，到现在的一两个。但因为价格的原因，始终没有交易成功。
唯一出现变化的是商会的态度，从不留情面的拒绝变成了可以商量的犹豫。但都因为他们这边持续的压价，而导致交易失败，最后甚至干脆的表示不再接受需求较小的奴隶交易。
钱宁大概猜到了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这几天汉拿城的很多地方都出现了魔法遗留痕迹。而且几乎都是在里斯曼商会直接经营的店铺附近发现的，已经有人在议论巫师可能是冲着里斯曼商会来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做的，钱宁有些能理解诺迪的想法了。
人数减少价格压低，是在给里斯曼商会造成一种奴隶需求变少的假象。而“巫师”持续活跃引起的恐慌会让奴隶展览时间变得无法预测，这会给商会带来紧迫感，毕竟他们不可能永远养着那些奴隶。
同时也会让有奴隶需求的人犹豫，如果巫师的目标和那些奴隶有关呢？巫师事件和奴隶展览，时间太敏感了。
那么让人故意散播商会没有意愿进行奴隶交易呢？
......
汉拿城北区，一座引人注目的豪华庭院。
“克里夫，商会的事是你负责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宽阔的议事厅里，长条议桌的一端坐着一个双手交握在面前的金发中年男人。
“什么？”
精神萎靡的男人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是失血似的苍白。黑沉的眼袋起了皱褶耷拉着，油腻而猥琐。
“谁在叫我，真是的，我正准备摸那个女人的...”
砰！
“看清楚场合再说话吧，克里夫！”
金发中年男人猛拍桌子，沉声警告道。
克里夫扫视议桌旁坐满的人，不在意道：“只要巫师消失，奴隶展览就可以正常进行，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你的失职！”
“现在是逃脱责任的时候吗？”
“你应该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
能坐在这里的人都在里斯曼家族有着不同程度的话语权，很多人立刻对克里夫随意的态度表达了不满。
里斯曼家族在追剿巫师不是秘密，被针对也很正常，问题是商会连续拒绝奴隶交易的消息传开了。已经有人在议论商会有信心解决巫师的事情，在那之前不会有奴隶交易。
而克里夫要求阿尔杰宣传的“奴隶展览不会取消”，无疑坐实了这件事，这让商会变得非常被动。
克里夫不理解道：“那些压价的家伙不买，我们可以主动找别人。”
“当然可以，但那是在这些议论产生之前！”
有人语气古怪道：“如果现在交易奴隶，人们大概会说：里斯曼家族害怕了，他们不会举办奴隶展览，因为巫师随时可能杀死他们！”
那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对家族的尊严和荣耀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
克里夫清醒了，是的，现在他们除了赶走巫师举办奴隶展览，似乎没有其他选择了。
“罗瑞尔族长，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巫师问题必须解决。”
说话的人看着金发中年男人问道：“为什么只有阿尔杰在，哈维呢？”
坐在一旁的阿尔杰嘴角僵了一下，脸上依旧是无可挑剔的微笑。
罗瑞尔看向坐在议桌末尾的阿尔杰，说道：“这件事你应该听明白了，回去罗兰堡告诉哈维，不要再等了！”
阿尔杰站起身道：“知道了，父亲。”
说完向着众人点头示意退了出去，留下一道优雅、挺直的背影。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节奏，让哈维提前行动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阿尔杰现在的心情很愉悦。
诺迪，真是个有趣的家伙，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