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我晕乎乎地走向皇子衍,问道:“为什么?”
隐约听见身后表姐焦急的叫喊:“夭夭,快回来!”声音很遥远,远得好像已飘离这个地方。
阿铮还不露面,是不是和他一样,另有所靠?我盯着那双狐狸眼,再次问道:“为什么?”
狐狸眼不再是弯弯的狐狸眼,冷光闪现,“我是晋国的皇子,怎能屈居人下一辈子?”
不甘心!他不甘心,耶律雄、大贺释也是不甘心,所以他们要赌上一赌,搏上一搏,非要坐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上。遍体生寒,阿铮大概也是这样,只是不知道他为谁效力罢了。
大贺古一把拉住我的左臂,“丁衍,快帮我抓住这个妖女!有了她,我们必胜无疑。”
坏了!我害怕地推大贺古,她力气很大,怎么也推不开,左肩的旧伤又痛起来。我看向大贺古,她笑容诡异,眼睛里似有火焰在燃烧。她想杀了我!我拼命去掰她的手指,可是她伸手就把我的右胳膊也按住了。
难道,我今天就要莫名死在这个疯子手里了!恐惧、绝望、愤怒,我不顾一切地挣扎。
皇子衍冷漠道:“我劝你最好别碰她,否则会有大麻烦。”
大贺古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被这句话吓到,左手略松。我手指抽搐地摸到了机关,胡乱按下。
大贺古的表情,停留在抓住我时的得意,她的身体猛一抽动,随即拉着我,直挺挺倒下。我尖叫着要跑回表姐身边,可左臂还在大贺古手中,怎么也拔不出来。
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掰断大贺古的手指,我终于抽回手臂。
皇子衍道:“夭夭,你回去,别多管闲事。”
狼狈坐在地上,冷风吹的我又咳了起来。我含泪道:“阿衍,以前我和你斗嘴,只是气你在军营的时候老是待我不好。其实一个官婢,能得你如此相待已是上天了,是我不好,不知足,你别生气,和我回去吧。”拉住他的袖子,我恳求道:“阿衍,表姐那里我会有办法。”
皇子衍默默抽回袖子,狐狸眼里的深沉叫人看不懂,“夭夭,我是晋国皇子,我有我的责任。”
责任?什么责任?被国家、父亲抛弃的人,还有什么责任?
皇子衍站起身,右手举过头顶挥了一下。
呼啦啦,周围出现御林军,砍瓜切菜般地把蒙面人连同疯癫的大贺释杀了个一干二净。
今天是皇子衍成婚的日子,我记得黄昏时他还笑吟吟地领着独活氏的送亲队伍走进这崭新的宅院,当时我还嘲笑他把宅院修的不伦不类。现在,鲜血满地掩盖了刚才的热闹喜庆,风中的血腥赶走了先前食物的香气。
“顾瑟瑟,叫你的人把这个累赘拖走!”皇子衍高高在上道。他又回到了军营里的那个六殿下,讨厌的六殿下。
两名侍卫过来将我拽走,我回头看了皇子衍一眼。独立于满地尸体中,月光给他的脸镀上一层冷漠,像无知无觉的噬人罗煞。
外面街道上响起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知道,是正主带着他的军队登场了。
耶律雄!
耶律雄微微弯着腰以示恭敬,却掩盖不住眼睛里、嘴角边的志得意满。他拱手道:“太后,老臣救驾来迟,奸贼大贺释已经伏诛。”话的说合礼数,但敷衍行礼的样子已经毫无恭敬之意。
表姐淡淡道:“有劳南院大王了,平身吧。”
耶律雄继续拱手道:“不敢。太后,老臣会尽心辅佐皇帝陛下,还请太后给老臣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我恍然大悟,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就是他的打算。
表姐道:“哦?南院大王还不够,还想要什么身份?”
耶律雄笑道:“老臣想为陛下尽忠,自然是以摄政王的身份最为合适。”
表姐道:“可是大辽并未设过摄政王。耶律齐,你怎么看?”
黑暗里走出一身戎装的耶律齐,目光深邃。“全凭太后定夺。”
表姐笑起来,“你们父子俩真是有趣。耶律齐,我就好奇一件事,你用了什么办法让耶律雄没有毒发身亡?”
耶律齐肃立,没有出声。
耶律雄脸色一变,眼珠子转了转,对表姐道:“胡说!我前阵子只是身体虚弱,我儿耶律齐当然是孝敬我,寻来名医为我治病。”
表姐微微摇头,“起先,你是不是觉得浑身乏力,整天不想动弹?”
耶律雄笑笑,不以为然。
我道:“后来,请来的名医都说你是操劳过度、身体虚弱所致,并无大碍。于是你服下大量大补元气的药物,确实觉得精神许多。但这些药物都是助阳的,还有许多燥烈之物,久用之后你渐渐开始流鼻血,控制不住自己总想发火,还忍不住**烧心。我说的,对不对?”
耶律雄收起不以为然,疑惑道:“你说的都对,但为我看过病的人都知道这些情况。”
我得意起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认为我肯定是向人打听了你的情况,故意现在吓唬你,对不对?但这世上只有我对你的病最清楚,因为毒是我下的。”
耶律雄神色陡变,戒备地退到耶律齐身后,像一只遇到危险的老猫找到庇护,“你这个妖女,定是下了什么妖术,连公主都被你杀了。”
我生气道:“我不是妖女,你们这些人没见过精纯的毒药,就骂我,真是没道理!原本只要耶律齐不为难我,再求一求,我就可以给他解药。可他就是不来找我,不知道是看不起我制毒的本事,还是不在乎你的死活?”
耶律雄看向耶律齐,神色阴晴不定,“你不用挑拨离间,我和我儿不会中计!”话音刚落,两条暗红的鼻血如同毒蛇出动,缓缓流出。耶律雄感到不对,用袖子一抹,失色道:“为什么我流鼻血越来愈多?”
耶律齐看着我,道:“夭夭,解药拿来。”
太迟了。我摇摇头,“不是我不帮你,耶律齐,王爷已经毒入心脉,我救不了。”
表姐扭头,瞪大眼睛问:“真的没救了?”随即叹道:“夭夭,你不该这么早说出来。”
耶律齐愣了一愣,笑道:“不过是身体虚弱,哪里会到救不了的地步。”
我道:“你别怪我,要不是那些名医乱用燥烈之药,原本只会身体虚弱,拖个三五年也没事。”
“热!热死了!”耶律雄忽然怪叫着扯下身上的皮袍扔在地上,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连他的士兵都在吃惊地看着他。
耶律雄穿着单薄中衣暴躁地走动,一名碶丹贵族男子拾起皮袍,给他披上,关切道:“阿耶,还是穿上吧!”我认出来,他是耶律齐的异母弟弟耶律胜。
耶律雄将耶律胜推了个趔趄,暴怒道:“滚!”
耶律胜勉强站稳,温柔道:“阿耶,咱们回去找神医,听说他医术高明,没有治不好的病……”
耶律雄已经极为怪异,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如同一头要发狂的野兽。他会怎么样?我害怕地往后面缩了缩。忽然,耶律雄转身从身后的御林军手中夺下长刀,毫不犹豫地回刺入耶律胜的身体。
“阿——耶。”一声惨叫,耶律胜看着耶律雄,月光让他眼睛里的震惊格外耀目,他不相信疼爱自己的父亲会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