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2-3室的姑娘都很懒，平时只要不上课能不起床就在床上该着睡一天。其实一开始燕子对这种惰性的氛围非常抗拒，她是个坚持早起早睡每天八杯水一日三餐一顿不少不吃路边摊不点外卖原则性很强觉悟很高的现代社会进步女青年。不过环境改变人这话一点不假，这几天没课且阴雨连绵气压正高，特别适合睡觉，这不，下午三点半四个人在床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一点也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嘭”，的一声，“卧槽卧槽，怎么回事儿，妈的吓……”熊青春一把从床上弹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爆炸了？”，惊魂未定的四个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齐齐看向了门口，那扇本来因为穆玖总是踢门而入的习惯年久失修的门已经可怜兮兮的扑街了。“我去，这质量……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孟蒙蹲在地上揉着脚踝破口大骂后站起身抬头看到四个从床上探出来的脑袋顿时愣了一下，弯着腰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各位不好意思啊，门我今天就给你们换好，以后请大家吃饭，诶，穆玖你别来真的啊，耳朵耳朵，轻点，要掉了……”
“你先出去等我，我换个衣服。”穆玖把被子叠好下了床，扯了扯他的耳朵，开始梳头。
“成，这是我给大家买的零食，我先出去了啊。”孟蒙走出去拎了几袋吃的放在桌上之后就走了。
“客气客气，”熊青春正襟危坐，抱了抱拳。
“宿管阿姨怎么放他进来的？吓死我了！”安慕晓重新躺下，准备睡个回笼觉。
“嗯，我一定好好教育他，你们放心！”她抬头愤愤举起拳头，“零食你们先吃着垫垫肚子，还想吃点别的什么的话发消息给我。”
“你快换衣服吧，他不是还在外头等着呢嘛，我们没事儿，去吧去吧，记得带把伞，”金燕子下床捏捏她的脸，“早点回来，晚上打牌。”
雨连着下了好几天，这会儿却有点放晴了，地上的银杏叶子被雨水浇得湿答答的，踩在上面发出噗嗤噗嗤的水声。在这样一个深秋的惬意的下午，即使不睡觉出来溜达溜达也还是很舒服的，穆玖心情变得好了很多，把昨天用过的没有收好的伞整理收好之后抬头看了看左手边的少年，“蒙蒙啊，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多好的天气呀不让人睡懒觉！”
“你看看时间，”少年面带踌躇，把她手上的伞拿过来，“你不管做什么事还是这么认死理，我活这么大岁数大把时间都花在你身上了，这么个花季美少年到现在还单着，你说怎么办吧。”他像个小跟班，极其狗腿的那种。
“那，”穆玖突然停下脚步定定看着他，“我以身相许吧，你觉得怎么样？不吃亏吧。”一朵玉兰花本就摇摇欲坠，被风一吹，“啪嗒”一声掉落了枝头，枝丫上的水珠打湿了少女的发梢。
少年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噗嗤”笑出了声，“你每次都开这个玩笑，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我害羞然后转移话题吧？”他对她眨了眨眼，“好啦，饭还没吃呢吧？带你吃肉去。”
老爷子今天一大早就交代他带穆玖去吃晚饭，本来觉得没什么，不就一顿饭嘛，可是想来想去也觉得最近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所以他留了个心眼。果然，穆政委从B城风尘卜卜过来了，这来意，他就算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因此他十分的为难，并且觉得前一天才发了好大一通酒疯把会所经理吓得直哆嗦的老铁绝不会答应，所以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唬着她走了一路，也不提到底目的地在哪。
“到了，”孟蒙指了指前面的古朴建筑，“阿九你看。”
S古城，从来都不缺古典的意象，这时街道逐渐热闹起来，有着唐装汉服的男男女女带着浅浅的笑谈笑风生缓缓走过，因为害怕下雨手上提着油纸伞，此时有丁香般的姑娘，走在雨巷，但并不惆怅。
“我要吃肉的，”穆玖瘪瘪嘴，“糖醋排骨小酥肉红烧肉可乐鸡翅酸菜鱼蛤蜊汤醋溜小肉丸，还有韭菜鸡蛋水饺！”
“行，”孟蒙这时候也顾不得嘲笑她嘴大喉咙小，“先进去喝杯茶。”
侍应生看到两人立马走近了帮孟蒙拿过了背着的包，“孟少，还是老地方？”他打量了穆玖一眼，“老爷子说了今天来的都是……”孟蒙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但总不至于不看场合，可是平日里并未见这个姑娘出入明斋，常听说北边穆家与江南孟家关系匪浅，今日孟袁宴请之人正是穆锡，莫非是穆家的人。
“嗯。”这些人眼睛素来毒的很，看来不用说也知道低眉顺目。
“我让阿兰带穆小姐去梳洗，孟少，老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不是这一出她都几乎忘了B城的明古楼，那是一家做点心尤其精致的茶馆，环境古朴，很有置身古书之中的感觉，那时候她又是被宠上天的，只要撒撒娇没有不如愿的，周周吵着来吃吃茶，然后捧着点心盘子不撒手。这里的装修风格和那边如出一辙，难怪会觉得熟悉。
换了孟蒙提前准备好的衣服，她恹恹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路上喝了两瓶水，现在早饿过头了，“穆小姐，就是这里了，请进。”经理阿兰帮着推开木制的移门，茶香扑鼻而来，不过这会儿，她可没什么闲情逸致陪他们喝茶聊天。
穆槿慢悠悠放下茶盏，站起身朝穆玖笑了笑，但后者没正眼看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便坐下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穆玖看到爷爷并不惊讶，孟蒙这小子路上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明显在拖延时间。
于是，这顿饭吃得十分别扭。
爷爷此行主要还是让她回B市，她许多年没有回家，对那头几乎所有人都十分疏远了，其实她也觉得自己不太对，但是只要想到回去，心底又会弥漫着一股悲伤和抗拒，老政委实在没办法，饭后给了一个信封，“你好好照顾自己，偶尔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吧，你奶奶也成天念着你呢。”
那她怎么不过来看看我，她就是狠心，穆玖在心里嘀咕，嘴上满满的答应，目送着他们离开，然后去打包了点心，合计着还能吃上两顿。她知道信封里不是信，爸爸不会给她写信。
“阿九，你说句话啊，你不问我点什么吗？我都交代，还请你吃一个月的糖醋排骨小酥肉红烧肉可乐鸡翅酸菜鱼蛤蜊汤醋溜小肉丸行不行？啊？好好好，还有韭菜鸡蛋水饺，半年？也行，你想吃啥就吃啥。”边说还特狗腿地把包接过来提着，其实他有意搅黄这顿饭但是没想到老人家会一直等下去，要放着今天只有他家的老头儿，您就等着臭骂一顿吧。估计老头子也对他的心思门儿清，回去不知道要怎么挨训。
看了看表，十点半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学校，走着走着累了，她蹲在路边，点了根烟，“来一根儿？”
穆槿怎么会在这儿？她这种人，出现在哪里，做什么事，都讲究个目的，这次也绝不仅仅是来看她笑话。
“你别抽了，别到时候落个肺癌啥的，我可不去看你。”把她架起来，“来，送你回学校。”
打开手机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她一拍脑门，赶紧给回电话。
“喂，青春，没有没有，我在回去的路上了，门修好了？查寝了？好的好的没事儿，他跟我在一块儿呢，放心放心，”深呼一口气，刚刚抽烟还有点嗨，这会儿却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那你们还想打牌吗？好好好，正好我带了点宵夜。”
S大学生会每天随机查寝，作为常年夜不归宿的高危人群中的一员，穆玖早早算过查寝的概率，她们在老区，每个学校的老校区通常人满为患，而作为常年驻扎老区的汉语系，姑娘多到出奇，四人间的寝室也改成了六人间，住的相当拥挤，查寝工作艰巨，即使学生会出动了所有女干事排班每天准时查寝，能查到同一个寝室的同一个人的概率通常也是极低。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月被查到三次晚归就要面对五千字的自我检讨和通报批评，她对自己的老一套坚信不移觉得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生运气总不会差到如此，所以万万没想到这次会被勒令周五下午提着检讨去主任办公室做自我反省。
吹了一路冷风身上的烟味还是没有都散掉，孟蒙送她到学校门口就开车回家了，临走前叮嘱她千万别又喝的不省人事等他去接，她含含糊糊答应了，虽说已经11点多了，宿舍楼还是灯火通明，楼下的情侣还在你侬我侬，没来得及多想更没看见阿姨留了侧门就chuachua翻过了栅栏。
“你听说没有？我们隔壁宿舍的……”前面的女生本来现在栅栏边上打电话，被她吓了一跳挂了电话，像看见鬼似的匆匆走开了。她提着包跑回宿舍吐槽，难道自己就这么吓人？
“你说你吧，有门不走非要翻墙把人家吓着了吧，”熊青春坐在穆玖位置上开了罐啤酒翘着二郎腿，指了指桌面上躺着的通报单，“快想想五千字怎么凑。”
“我靠！三次了都？”她这个月实实在在错过了几乎所有查寝的日子，“那我岂不是很惨？”大半个月抖抖索索在宿舍睡了半宿蹑手蹑脚爬起来翻墙出去就为了查寝的时候说句“都在”，结果还是被查到三次，这到底是个什么操作？“青春，你再让我抱一抱嘛，别嘛，你无情你冷漠！”她几乎整个人都趴在熊青春身上，做抽泣状，熊青春被她搞得炸了毛一巴掌拍在她手上。
“你呀，就是不长记性，上个月不也是这样，主任都快认识你了吧。”安慕晓过来拿了她带回来的韭菜水饺和点心打开摆在宿舍中间的桌子上，“我给你倒点水，壮士，多吃点好上路。”
“好了，你们别逗她了，穆玖你老实交代你大半夜出去到底干嘛了，课你也不好好来上，每次都迟到打瞌睡，你这样子可不行的呀。”金燕子从床上探头，“前几天阿磊说他出去夜跑的时候看见你从夜店出来，还浓妆艳抹的，吓得他没敢认。”阿磊是大一体育系的学弟，肌肉阳光男一枚，喜欢甜嗓清新小萝莉比如金燕子，所以她心安理得的吃上了嫩草，时不时的撒撒狗粮。
要说穆玖很缺钱，还是特别特别缺钱的那种，估计没人会相信。爸爸每个月都往卡里打钱，可能是为了补偿，数目很是可观，妈妈常年在外，每隔一个月也会寄很多东西回国，她喜欢在给她的礼物盒子的夹层里放支票，不过也不是每次都放，但基本上每次的数额都够她过半年。可她依旧很缺钱，所以她不得不兼职做一个问姑娘爱不爱她的DJ，“好了不说了来来来打牌……”
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年啊。
徐昀岚是个对任何事情都很能看开的人，所以当初面对那样大的事情也就是惊讶和伤心之余立马冷静下来理智选择了离婚，唯一要求就是带走女儿。穆玖在性格上完全不得母亲真传，都说女儿像爸爸，所以她大多数时间总是优柔寡断做不了决定，买胶水都会在两种规格之间犹豫，继而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把两个都买了。但还好她继承了父亲一等一的聪慧，大事当前总能立刻分析利弊找到最好的选择，所以她当初一声不吭的帮着妈妈收拾东西有礼貌的跟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还有穆璨以及小她两岁的穆玦告了别就背着小书包牵着妈妈的手走了。
徐老爷子是对女儿离婚的事情耿耿于怀，跟穆家有了隔阂，他本来就是个倔脾气，火气一上头竟也觉得女儿懦弱不争气，徐昀岚不想跟父亲吵架，带着女儿回了S市但没有回家，只是给母亲打了电话宽慰了几句让她放心便开始安排新的生活，自此，12岁的穆玖便跟着妈妈直到大学。
“起床了起床了同志们，今个儿早上有现当代文学课！”
姑娘们立马弹坐起来，迅速下了床洗漱，十分钟之内全部离开了宿舍。
这学期刚开课的时候，任课老师枚梅说到迟到早退缺席一事义愤填膺，决意做好惩罚决策，话音刚落，全班安静如鸡，穆玖推门而入，老区的教学楼比较老旧，开门会有大的刮擦声，这下她立马成了瞩目点，老师眼眉一蹙，从这以后每节课都要对她提问且问题刁钻。于是她成了杀鸡儆猴里的悲剧角色，大二汉语系六个班也以此为戒，不敢有所差池。穆玖倒对这事不大介怀，觉得迟到的确是自己的错便更加谦卑。
她们每周一上午只有一节课，八点开始十点结束，除了穆玖，宿舍的女生都各有安排，所以通常她下了课跑到图书馆看一个小时书，十一点多去食堂吃饭。她喜欢吃四食堂一楼的韭菜水饺，但是今天她要回去给检讨开头，所以去打了一份猪扒饭，扒拉几口发现太油简直猪油蒙了心就放下了筷子。
“徐琂又上热搜了！”
“我不信，他怎么会和辛阑在一起？”
“这也不是空穴来风啊，几个月前就有几个娱记含沙射影说他们俩同居了不是？”
“这事儿不被爆出来谁肯信？”
“失恋了失恋了……”
她砸吧砸吧嘴里的米饭擦了擦嘴掏出手机，微博搜索徐琂，不出所料，卡得进度条都转不出来，事实显而易见。辛阑作为新晋小花身材美貌自是无可挑剔，唯独气质缺缺，徐琂混圈子这么些年直到27，跟他好过的姑娘不少，却从没有过这样的类型。
“阿琂这孩子，这些年做事情越来越同小时候南辕北辙，”妈妈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啾啾你有空就回家去陪陪舅妈，劝劝她。”
“妈妈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穆玖抱着手机软软的撒娇，上次妈妈在家还是过年。
“啾啾，还有几个月手头的工作忙完了妈妈就回去陪你，你要听姥姥姥爷的话。”
“哦，我其实就是想你了，妈妈。”她挠了挠胳膊，听到电话那头嘈杂的交流声，“没事儿，你先忙，拜拜。”
母女俩挂了电话以后，穆玖挠着胳膊的手有些酸便甩了甩把袖子捞起来，“额怪不得这么痒，又过敏了。”她是易过敏体质，乱吃或者碰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身上就起红疙瘩，又疼又痒着实难受。擦了备用的药膏稍微舒服点之后开始写检讨，五千字洋洋洒洒倒也就那几层意思：认错和承诺。
中秋节将近，学校办了个团圆晚宴，专为中秋不回家的学生提供，意思是不能回家和家人团聚和老师同学团圆在一起也是很好的。时间安排在9月29号，说来今年比较特殊，国庆和中秋日子相近，连在一起放算是个小长假。穆玖她们一个宿舍应该只有她回家，其他几个都因为各种原因需要留在学校，所以准备去感受一下学校的温暖，她本来没想过去但她们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呆在宿舍就把她带了过去。
“听说齐三不回B城，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今天院长会来，他特别得院长赏识，跟着来大有可能。”
路过的几个姑娘一直在议论的齐三，倒真是个奇人，短短小半个学期，大部分曾经对孟蒙说过此志不渝爱恋的姑娘们迅速倒戈加入了新的阵营。各种缘由大概是孟蒙早被穆玖霸占而刚来的齐三不仅好看家世好还从不鬼混。
因为不确定人数，所以学校安排了自助的形式，一群人大快朵颐，“喝不喝酒，我看到那边有茅台，妈耶，学校真的贴心啊。”熊青春打着饱嗝指了指穆玖身后的酒柜，“阿九你去拿一下。”
酒柜旁边也有人在倒酒，不过都是葡萄酒或者米酒，没有人动那瓶茅台，所以开始拆包装开口的时候其实心里有点在打鼓，事实证明她的顾虑不是多余的，院长带着齐霂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在闻酒盖。
“哈哈哈，这酒每年都拿出来一直没有人拆开过，今天我们有口福。”
这瓶酒是前任院长也就是现任校长在三十年前送给文学院一名优秀毕业生的礼物，珍藏多年，得意门生后来留校教书便把酒转赠给学生会，意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但一届届的学生都认为自己不够资格，喝不了校长送的酒，所以一直放到现在。
“小同学过来过来，坐一桌。”院长很激动，这可苦了穆玖。
包括梅枚老师和辅导员袁清在内的老师们面面相觑。
梅老师心想这不是那个迟到的同学？
袁老师心想这孩子倒真是让人头疼，然后慈爱地看了看桌子另一角安静端坐着的齐霂。
“托这位小同学的福，我敬大家一杯，中秋快乐！”院长举着酒杯，一副你们喝你们喝，反正这位同学开也开了，不喝浪费的架势。
穆玖心想都这样了不喝的确不合适，立马笑得十分谄媚，站起来碰了杯一口闷了，以示尊敬。
“穆同学好酒量，”这边，齐霂慢条斯理站起身，“祝贺院长喜得关门弟子。”
嗯，关门弟子，什么？！
老师们见状也纷纷起身祝贺，院长更是眼底满是笑意，只有她捧着喝的空酒杯云里雾里看着面前这个神采奕奕的老太太。
女先生教书三十载，不偏不倚正是当年的得意门生。
散了场，熊青春知道自己闯了祸，揪着她衣角不放，“胡先生她比梅老师要凶残得多，九儿，我对不起你！但是这样一来你就有机会保研了！”
“大姐，你不如杀了我。”她使劲掐了自己大腿，“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一个没有志向不学无术准备啃一辈子老的人，因缘际会突然成了大师的学生，在任何一个旁人看来都没有天理，更没有天理的是现在她身边站着的人，是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冷若冰霜的齐三。
“你也喜欢吃红豆沙的？”她觉得他绝不会主动开口讲话如果不理他会有点奇怪和尴尬，所以指了指他手上拎着的袋子，故作友好地客气询问。学校的月饼通常是让酒店定做，虽然不是特别精致但是好在味道不错，这次发了三种口味，红色纸袋是红豆沙，棕色是五仁，黄色是双黄。从小到大她最爱吃的口味，就是红豆沙的，甜丝丝咬一口特别有满足感。
只见他眼里的神色暗了暗，眉头蹙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喜欢，太甜腻。”
穆玖语塞，得，天聊不下去，心想：“那您可真能为难自己。”
金燕子早拉着其他人走在前面，所以根本不知道后面的气氛有多凝滞。
齐霂没有继续说什么，面上清风朗月，只听着她叽叽喳喳讲话，然后简单的回应。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
“嗯。”
“哈？这可不得了。”
“为什么？”
“姑娘们怕是会疯。”
“为什么你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
“你说你不喜欢吃红豆沙的月饼，但是你拿了，一定是给别人的对不对，所以我就猜你是有喜欢的人，她喜欢吃。”
“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
“你说对了一半，是有人喜欢吃，可这不是给她的。”
穆玖觉得这人无聊，且故弄玄虚，但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总要笑嘻嘻，她不是个喜欢窥探旁人隐私的人，今天可能喝了点酒就没管住嘴，把心中疑问说了出来，本来就是她起的话头总不能断送在她手里，于是眨巴着大眼睛硬着头皮接着问，“那我猜你跟她不在一处，你睹物思人？”
“你到了。”语气里没有不耐，但明显什么也不想继续说了，他指了指女生大院提醒她。
“那再见！”她实在想不到还能聊些什么，大家虽是家境相似，可是她属于异类，从来不关注那些复杂的事务，所以在这方面本就没什么可聊的，而且她又是个无心向学的，对面前这人也不大感兴趣，聊什么都好像不太对，现在终于可以逃离尴尬的气氛，于是她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十分客气十分郑重地说了再见。
“嗯。”他一向善于隐藏情绪，旁人很难看出他心中所想。
齐霂回宿舍泡了壶茶，小口吃完了月饼，惊呆了众人。
谁人不知，含着金汤匙出生娇生惯养的齐三少，最讨厌的食物便是这甜腻厚重的红豆沙，甜味在嘴里喉咙里难以消解，须得一杯苦茶推之入腹。一时间，甜不是甜，苦也不是苦，当真没意思极了。
她自然不知道，她自己的事情还有待梳理一番。
金燕子一脸骄傲，捧着她的脸赞叹，“我们阿九出息了，真给宿舍增光！”
熊青春自责的同时觉得自己无形之中当了一把红娘所以也很开心，“想想，那可是齐霂，是不是日子有了奔头？”
安慕晓却是难得的冷静，掏出小镜子对着她照，“你成天跟孟蒙混在一起，我们都知道你俩是兄弟但其他女生也把你看成眼中钉了，现在，又多了个齐霂，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会被怎么穿小鞋？而且，咱家孩子什么样咱心里要清楚，总不能齐霂也对她情根深种非她不娶吧？”
这话说的，难听归难听，着实有理！
“诶呀，别瞎猜了，我要是能吸引他，那也算是三生有幸，不过人家心里早有别人了。我要润色润色检讨，无事退朝！”三两口吃完月饼，砸吧砸吧嘴喝了一大杯凉白开，总觉得这月饼味道有点熟悉但又转念一想红豆沙月饼不都差不多就把写的草稿抽出来读了一遍觉得态度还不够诚恳又改了改然后重新拿出A4纸誊写。
等她写完最后一个字都有些睡意了，视线也变得模模糊糊，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个小少年，皮肤雪白雪白，有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模样可爱极了，对一个小姑娘伸着手，递来一块糕点，小姑娘低头画着蓝天白云小麻雀，没有理他，姑娘睫毛很长，鼻子很好看。
“阿九，红豆沙的。”少年说，“我妈做的，很好吃！”
“我不要！”小姑娘没有抬头，她蛀牙挺厉害，医生叮嘱不吃甜食。
“没放糖放了蜂蜜，不是很甜的。”
“真的？”姑娘终于抬起头，眼里满是欣喜，“那我吃一个。”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