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世总觉得,相比较政治专业老师,文学院的老师思维更活跃,看上去也挺有个性。这也许和自学考试的性质以及面对的是在职学生等有关吧。
李国学,教授古代文学,颇有几分才气,上课偶尔引经据典。近40岁未婚,听肖姐说和自己学院的学生纠缠不清,闹得沸沸扬扬。于世听到这样的花边新闻,对李老师原本积累的一点好感顿时云散。
有一次,一位男士迟到,偷偷从后门走进去,准备坐在阶梯教室后排,结果李老师大声呵斥,要求男士退出去,重新敲门,要经他准许方可进来,且还要鞠躬、报告。于世认为,如果不是故意迟到,且不影响学生听课和老师上课的情况下,李老师这样气急败坏地呵斥,有点不可理喻,甚至存在故意做给大家看以显示自己威严的嫌疑。表面看是为了所谓的严格教学秩序,实则丢失了一位老师最基本的风范和大学老师该有的气度。于世想起了著名历史学家、翻译家何兆武先生的口述作品《我的西南联大的老师们》,里边除了说吴晗教授做吃差价的“二房东”经常赶人搬家外,还专门提到一则故事。
大凡在危急的情况下,很能看出一个人的修养。比如梅校长,那时候五十好几了,可是极有绅士风度,平时总穿得很整齐,永远拿一把张伯伦式的弯把雨伞,走起路来非常稳重,甚至于跑警报的时候,周围人群乱哄哄,他还是不失仪容,安步当车慢慢地走,同时疏导学生。可是吴晗不这样,有一次拉紧急警报,我看见他连滚带爬地在山坡上跑,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面色都变了,让我觉得太有失一个学者的气度。
同样,于是觉得自学课程本身较自由,大家又都是参加工作后来学习,各种事务繁杂,偶尔迟到并不过分。更进一步讲,中国文化尤其是古代文化,最讲究得体,言语得体、举止得体,情绪内敛,教学者都应该追求一种为己之学的价值取向。
冷晓美,讲授唐宋文学的老师,是一位皮肤白净脸型圆融身材瘦挑的美女,谈不上是耐看型的,但穿着打扮前卫、发型配饰时尚,最大的遗憾是牙齿基本是褐色的。于世坐在前排,经常看见冷老师衣领最上边的口子敞着,讲课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晃晃胳膊,坚挺的胸脯一抖一抖,深深的乳沟吸引着台下的男生们想入非非。也许冷老师已习惯了在职学生肆无忌惮的眼神,依然我行我素。如果以貌取人,于世第一印象是,冷老师适合讲英文、美术、音乐之类的课程,唐诗宋词需要朴素、温婉、知性的老师。
事实上,冷老师言行干练,只是讲课稍显枯燥,和自己本身的文学素养应该有莫大关系。一年多下来,于世只是从她的讲课中记住了一个关键词“块垒”。“块垒”这个词出自《世说新语·任诞》:“王孝伯问王大:‘阮籍何如司马相如’?王大曰:‘阮籍胸中垒块,故需酒浇之’”。听冷老师提起李白、杜甫等大诗人,总想告诉学生,他们才华得不到施展,无可奈何,借酒消愁。特别是她对诗圣杜甫死因分析给于世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说:“唐朝中叶耒阳县聂县令,尊重文人,暴雨中送牛肉白酒赠与困在耒水中的诗圣杜甫,可能杜甫胸中常有块垒,暴食暴饮后消化不良去世了。”也有专家考证说杜甫晚年疾病缠身,患有风湿麻痹症、头痛、耳朵聋、右臂肌肉萎缩等诸多疾病,最终死于疾病折磨。于世不置可否,但不喜欢冷老师老将“块垒”一词挂在嘴边讲课的方式,似乎在诉说自己怀才不遇。
于世总觉得冷老师对文学的研究似乎并不深刻,从她嘴里跳出来的也尽是一些普及性的知识点,并没有多少让于世眼前一亮的闪光点。时间久了,于世就喜欢坐在教室后排,自顾自看感兴趣的书。不过冷老师有一点让大家普遍喜欢,就是不点名不批评,不在乎你是否来听课,或者你听课是否认真。特别有一点,让于世看不惯的是冷老师的“勤快”,每天基本两换衣,40人的大教室,浓浓的香水味从讲台漫延开来,刺激着台下诸多的男性学生,不过闻得时间长了,有点刺鼻。
听肖姐说起,冷老师家境不错。的确,有一次,于世在学院楼上看书,忽然楼下人声嘈杂,隔窗一看,原来是冷老师开着自己的宝马车倒车时不小心碾压了一位女学生。只见冷老师抖抖嗖嗖从车上下来,依偎在文学院一位女同事怀里,抖动着肩膀似乎是哭着被扶走了。很快,受伤的小女孩由校医院急救走,宝马车也被拖走了。于世下楼,只听围观的学生说,冷老师倒车碾压女学生后,也许因为紧张,车子又来了一个来回,造成二次碾压。
不知真假,不过零九年快毕业时,于世确实看到了被碾压的小女孩,坐在轮椅上,开始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