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受了跪罚又大病一场,韩老爷只得履行了当日的约定,让白石签了和解契约、撤了告秦家的状子。这桩恩怨算是彻底翻了篇。剩下的就是筹集给家属的赔款和上交官府的罚款。
秦家几乎是散尽家财,金银珠宝、房产、田地、古玩字画,还有仆人,能卖的都卖了,全部换成银子或银票,悉数付清了给家属的赔偿。而剩下的银两不够交官家罚款,于是秦欢便打算将各地的商号也盘出去,正准备安排胡管家去办,被冯晓曼拦了下来。
“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二十三家分号都盘出去谈何容易?若想找到好买主、谈个好价钱更是难上加难,何况这些分号掌柜都是秦家老人,肯定是舍不得,所以也不会尽心办这件事。”
秦欢叹口气:“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只是事到如今天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倒有个更好的法子。”
“说来听听!”
“我们给每家分号都估个价,再划分成100至1000股,当然再多些也妨。但凡愿意出钱的人都可以认购股份,当然秦家的掌柜、管事、家丁有优先认购权。如此一来,如果分号掌柜舍不得将经营权让出,那他就自己花钱认下全部或大部分股份。这样做的好处是,其一,我们不必因为时间紧迫而压低各分号的卖价;其二,秦家人有优先认股权,至少大部分资产还在秦家,秦家的老掌柜们不会抵触,这事办起来就顺利。”
秦欢拉着冯晓曼的手,惊得半天说不出话,遂用手轻抚着冯晓曼的头缓缓地说道:“小苏,你这脑袋里装了多少锦绣文章?又装了多少奇思妙想?”
“就是说你愿用我的这个法子了?”
“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吗?”秦欢说着将冯晓曼揽入怀中,“我秦欢荒废半生,唯有认识你这一件事是值得的!”
“好了好了,好听的话留着以后再说,你快去吧!”冯晓曼推开秦欢,催着他赶紧去找胡管家和马掌柜去办。
冯晓曼认购股份的方式果然奏效,三周时间就将认购股份的银两全部收回,而且比当初秦欢预计“盘出去”的价格多出了三倍。同时,开封府尹蔡襄看着苏轼的面子,量刑上网开一面,“以罚代罪”免了秦穆的牢狱之苦,罚金也从500万两减到400万两……
秦穆回府的那天,秦欢安排了一个简单的家宴算是庆祝,秦府上下好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一家人终于团聚了,秦老爷、秦老夫人和秦欢喜极而泣,秦欢将过去几个月如何安抚死者家属、如何向韩家求情、如何通过苏轼将秦穆救出等等一一向秦穆讲述,当然隐去了在韩家门前跪地三天三夜的事情。末了,在秦老爷和秦老夫人面前跪拜,“孩儿不孝,将秦家家财散尽。”
秦老夫人抹着眼泪将秦欢扶起,“欢儿独挡一面让秦家躲过一劫,救你父亲出狱,已经十分不易!万贯家财不如家人团圆、亲人平安!我们又怎会怪你!”
秦老爷一向觉得他的这个二儿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此番却是如此懂事,做事也这般周全。他看着消瘦的秦欢,无不疼惜地拍拍他的肩膀说:“欢儿,你,你受累了!......此次苏氏兄妹帮了大忙,明日你随我同去登门拜谢。”
秦欢含泪点头。
苏府会客大厅中,主位坐着高冠华服的苏轼,左手边依次坐着秦穆、秦欢父子,右手边坐着冯晓曼。
待侍者奉完茶退出,苏轼先开了口:“秦老爷身体可还好?”
“些许疲劳,不碍事,劳苏大人费心了!今日与小儿是专程来拜谢苏大人这几个月的照拂还有搭救之恩”。秦穆说着起身跪拜,秦欢也跟着跪地拜谢。
苏轼赶紧起身,冯晓曼也跟着起身。苏轼一边将二位扶起,一边说:“苏某只是举手之劳,秦老爷、秦公子无须行此大礼!况且,”苏轼看了一眼冯晓曼,继续说道:“秦公子与舍妹已有婚约,已然是一家人,更无须见外了!”
秦穆与秦欢重新落座。秦穆向对面的冯晓曼揖一揖,然后又转向苏轼道:“此外,还有一件事。我秦家遭此大难,家财散尽,不能给苏小姐荣华富贵,所以不如两家就此解除婚约,我秦家绝无半句怨言。”
解除婚约?!冯晓曼惊得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秦老爷此言差矣!我与少逸情投意合,少逸对我更是情深意笃。我看中的是少逸的才华,愿意与他相濡以沫、共度余生,并不在乎秦家是不是富贵之家”。
秦欢也没料到秦老爷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过,今时今日他们秦家确实无权又无财,人家苏府大小姐、举世闻名的大才女凭什么嫁给他呢?但冯晓曼的一席话说得他又高兴又感动。
“话虽如此,若小儿此时娶苏小姐过门,确实委屈了苏小姐……”秦老爷是个爱面子的人,他虽对这门亲事十分赞同,但以今天秦家的处境“高攀”苏家,他实再拉不下脸。
“一年!给我一年时间!我们秦家今非昔比,父亲大人怕我委屈了小苏才说了刚才那番话。我秦欢今生非小苏不娶,所以,这婚肯定不退!给我一年时间准备,参加明年的科考,待我高中必当风风光光迎娶小苏!”秦欢说着,走近冯晓曼,拉着她的手,满目柔情地看着她。
冯晓曼也含情脉脉地回应秦欢,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天哪!结婚还要再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