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月组的美术课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里度过。
——大体上是这样，除了某位不淡定的Joker同学。
“鼻子歪了。”
“啊……眼睛不对称……”
“耳朵呢？你忘记画耳朵了？？”
“……难以置信，这个黑窟窿，居然是嘴巴。”
“……”
耳边不断环绕着美琪的3D立体式叨叨，亚梦忍无可忍地揉皱了第三张画纸。
一不小心，视线与对面同学惊恐的眼神无缝对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言。
“……日、日奈森大人，您不必如此对待画纸……”它是无辜的qaq。
“……咳。”亚梦囧了三秒，然后积极认错且态度诚恳：“非、非常抱歉。”顺带送了美琪一个警告的眼神。
后者无辜地耸肩。
——╮(￣⊿￣)╭自己画渣子还暴躁狂，怪我咯？
最后，亚梦和画纸谁也没饶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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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楼上的音乐教室就没有这么“欢乐”了。
“啊嘞……歌呗大人请假了？好可惜哦，好不容易盼来一节歌呗大人的音乐课呢……”
“就是的说。”
“喂喂，你们两个不要这么说啦，歌呗前辈一定是工作太忙了抽不出时间，迫不得已才请假的。”
“说的也是。诶，听说下个星期北岸商场开业，要举办演唱会呢，歌呗大人也会参加。对了，好像还有最近很火的那个什么组合……‘ARORA’？”
“哼哼……没错！这次演唱会的前排座位，我势在必得！美少女什么的，最卡哇伊了……”
“……”
后排靠窗的座位上，空海单手支着脸颊，另一只手正转着一支笔。
耳边时不时传来前面愈发热烈的讨论声，从“歌呗大人”到“下周的演唱会”和“ARORA组合”，再到“放学要去哪家店吃饭”云云。
心情愈加烦躁。
“啪。”
“？？”
前桌的同学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正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去，却看见棕发少年松开了把笔拍在桌上导致惊吓的罪魁祸首之手，然后倏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相马这是吃炸药了？”
“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
-
因为是最后一节课，空海也没什么顾虑，直接去了理事长办公室。
当然，敲门之前还是乖乖地把浑身杀气收敛了点。
“叩叩”
“……”
房间里并没有立刻传来回应。
正当空海想抬手敲第三下门时，理事长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让我猜猜……是因为歌呗没来，所以我们的Jack着急了吧？”
“……”
空海已靠近门的手顿了一下，默默放下了。
——不愧是理事长先生啊，一语中的。
“唔……怎么说呢。”天河司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正如良师般循循善诱，“歌呗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但这并没有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与其担心和焦虑，不如耐心地等待——毕竟接受一件事情，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倒是你……”
门内的人在这里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然后用略带笑意的语气继续说，“Jack's chair相马空海，你确实足够敏锐也足够果断，这一点值得肯定。只是对待「结果」过于急躁，不是身为守护者中的‘大哥哥’该有的作风哦。有时候，对「结果」付之太多期望而忽略了「过程」，是会错过一些纯粹的、看似平淡却暗含深意的「风景」的。而这些，才是你所真正在意的「答案」。”
“……”
本就心情不佳的空海在这一席令人云里雾里的话后有点烦躁地抬手薅了一把头发，又想起理事长刚说过的“对待「结果」过于急躁”，默了一下，悻悻地垂下手。
“哎呀，自顾自地说了这么多话，真是抱歉。”天河司像是才回过神来，声音倒是笑意不减，“不过，还是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即便现在不能完全理解也没关系。好啦，话已至此。如果你还想喝杯茶顺带和我聊聊人生的话，十分欢迎。”
“……咳，谢谢理事长先生的好意，但是音乐课还没结束，就先告辞了。”
——笑话，和理事长聊人生，那绝对是自己单方面被灌鸡汤啊。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
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办公桌前，天河司轻抿了一口红茶，目光平缓地落在窗外，很远很远的地方。
也希望……那两个孩子，能携手，走得更远一些。
“……”
空海出来的时候，天色仍然明亮。
只是他知道太阳在往西边一点一点地挪，在二或三小时之后就会没入地平线。但这并不影响此刻，他看着一只孤雁远远地飞过，速度很慢，也很稳。
空海停住了脚步。
——理事长说的没错……他好像，确实是太急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就是有一种他也说不上来的、令人烦躁的情绪。仿佛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正在远去，而他怎么奔跑也赶不上抓不住。
这种感觉就像——
空海望着远方，那只孤雁正在视野里逐渐缩小，化为一个点，最终消失。
——孤雁，追逐落日。
“……什么嘛……”
这种只有艺术家之类神奇的生物才想得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比喻，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啊……
难道说，恋爱使人性情大变？
-
『放学后』
今天星组轮到璃茉做值日。
考虑到最近乱扔垃圾的同学实在有点多，值日的工作量偏大所以结束时间不好确定，她就干脆打电话让妈妈不用来接她了。
毕竟下定过决心要好好锻炼，步行回家也算锻炼的一部分嘛。
不过，她还是有点高估自己劳动的效率了——等她把纸屑纸团全部清扫干净、黑板讲台都清理干净并把扫帚之类劳动工具整理归位后，校园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
璃茉背着书包，独自一人走出校门，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就连值日这样明明看起来很轻松的工作，她完成起来总是要比别人费劲许多。
像笨蛋一样……
“诶，璃茉酱？”
——某个熟悉但璃茉绝不想在自己落魄时听到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嗯，即便是她自己定义的「落魄」。
“什么事？”
璃茉还是停住脚步，回过身。
凪彦果不其然站在校门口。
“这么晚了……”
“……”
——让人一听就能猜到下文的毫无新意的开场白。
“「为什么还不回家」之类毫无意义的问题就不必浪费口舌再问了。”璃茉冷淡地打断他，“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回家了。”
凪彦愣了一下。
在璃茉转身的刹那，他平生极少地做出了嘴快于大脑的举动：“等一下！”
“怎么……”
璃茉有点不耐地再次回头，却看见他，在朝自己走来。
——或者用“小跑”更为贴切。
“那个，突然想去那边的拉面馆尝试一下新口味……”在璃茉面前站定后，凪彦再次犯了说话不过脑子的错，自己都被这理由牵强得编不下去，于是连忙切入正题，“一起走吧？”
“……”
璃茉就这么看着他。
少年无辜地眨眨眼。
“随便你。”
璃茉转身，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继续往前走。
“……”
凪彦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刚才璃茉酱是脸红了吗，是的吧？
果然……「卡哇伊的说」。
然后，他在璃茉重新回头之前藏好了笑意，快步跟上。
“等等我璃茉酱！”
落日余晖为一高一矮的身影挥洒上浅淡的碎金，毛茸茸的金边如繁星一样耀眼。
——此时并肩而行的少年少女不会预料到，这样温柔的、微微泛着暖意的时光却终将是一场幻梦。夜的眼眸，已经在无形里微睁，注视着光芒笼罩下的孩子们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空洞且虚妄的怀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