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她哭过鼻子没有？”殷腾几乎是在不自觉地问话，因为他整个人都陷入刚才姜静所说的情形里，后园的菜地他见过，姜绮姝带着一群孩子去翻地……呵，大概是帮着老太太翻地，好播种吧，她就是鬼点子多。
“啊？谁啊？”
“姜绮姝！”殷腾声音变得极度温柔，连眼里也冒出奇异的光茫，温柔地叫姜静都嫉妒不已，她蹙着鼻子，“怎么还是在谈她啊！”
姜静心里突然生出一抹担心，表情极为的忧虑，望着殷腾小声说道，“殷先生，你不会是喜欢姜绮姝吧？”
不会的，姜绮姝是个被人抛弃的弃妇。
就算她曾经是一个画家，但现在不也只是在景兴做一个小小的副总监，不会的，殷腾不会喜欢上姜绮姝这样的女人。
“如果是呢？”殷腾转过头，眸光极为认真，姜静的心咯噔一下，情绪变得更加复杂，她甚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殷腾。
感觉到殷腾的认真，姜静讪讪一笑，自言自语道，“不会的，殷先生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姜绮姝私生活很乱的，之前跟顾天明，后来还跟那个陆先生走得很近，本来陆氏这么大的集团根本不会跟景兴合作，谁知道姜绮姝用了什么手段，硬是把陆氏的合作协议拿下了。”
当时，姜静一听到姜绮姝和陆子豪走得近，就觉得姜绮姝的命怎么这么好，先是顾家的公子死乞白赖地追着她，然后殷腾和姜绮姝之间也出现过微妙关系，后来就是陆子豪，那可是陆氏集团的总裁。
姜静正沉浸在自己思绪，听到殷腾冷声说道，“下车！”
姜静抬头，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昏黄的路灯，飘落的雪花。大概是因为下雪的缘故，路上的行车也十分的稀少，看着让人都觉得荒凉。
“殷先生，我在华大读书，现在还没有到呢！”姜静笑着说道。
“下车！”殷腾再度重复，声音的冷凝，让人无缘由紧张，姜静试探地望着殷腾，想从他脸上找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惜没有。
姜静磨蹭着，心想是哪里得罪他，明明是他要问姜绮姝的状况，怎么会说生气就生气？
“殷先生，这里打不到车的，您把我放在这里，我害怕。”姜静作出一副胆小的样子，她向来会哄人高兴，老太太经常被她哄乐了，她不信，殷腾会对她这么冷酷无情。
接下来的事实，让姜静懊丧不已，殷腾根本就不买她的账。
“前面就是公交车站，我会等你坐上公交车后再离开，下车。”殷腾下车，绕过车头，打开车门，看到姜静用不可思议的眸光看着他，殷腾声音清冷地说道，“公司突然有事，我必须马上赶回去，不能送你了。”
“殷腾……”姜静恼了，握着安全带不肯下车。
殷腾俯身，利落替她打开安全带，眸光不带一丝感情，神色里却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肃然，“我说过，不要叫我的名字。”
“是你说，是我的男朋友的；也是你说要送我去学校，所以我才跟家里的人闹翻……”姜静忍不住抱怨，现在她跟家里闹翻了，如果再失去殷腾，她岂不是两头空？
妈妈一直都说她没有姜绮姝聪明，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殷腾的手慵懒地搭着车门，看着一脸委屈地姜静，冷笑道，“姜小姐，你不会这么天真吧！如果我说一句，我要娶你，你是不是真的会收拾行李跟我回家？你未免太幼稚了。”
这句话，如滚滚惊雷，姜静一下子呆在那里，她仰着头，不明所以地望着殷腾，内心里翻滚着无数的思绪。
他是在跟她开玩笑？
不可能，那老坑翡翠的手镯那么昂贵，就算殷腾再有钱，也不会拿着那么贵重的东西开玩笑的。
“殷先生，你什么意思？”姜静内心不安，但她还是想要听到殷腾说出来的确切答案，她不想糊里糊涂的被玩弄于股掌，更不想，让这件事情成为姜家的谈资，让他们茶余饭后地笑话她。
最重要的是，她爱殷腾。
爱他挺拔修长的身资，爱他俊逸无双的容颜，更爱他那一回头时深邃双眸里漆黑无比，却又有无限深沉的成熟，他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她不会错过任何机会。
越想，她越是不舍，越是激动。
“我的意思就是，你现在下车，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姜小姐。”殷腾冷酷的语气不仅没有让姜静退缩，她反而把这当作是魅力的象征，一个冲动，她解开安全带扣，下车就紧紧抱住了殷腾，“殷先生，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我知道你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我不会打扰你，我只想跟在你身边，哪怕是在角落里静静看你工作也好。”
“我不喜欢这样！”殷腾往开拉姜静的手，心里一阵厌恶。
在姜家老宅，他明明被那个叫姜绮姝的女人伤透了心，姜绮姝的言行举止，都在告诉他，他们之间已经是形同陌路，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要惩罚她，他不会放过她。
他一定要让姜绮姝尝一尝那种被伤害，被背叛，被疏离的滋味，所以，他就故意在人前说他是姜静的男友，说要送姜静，本以为姜绮姝会生气，会吃醋，哪料到她一心一意为了姜家，竟然说他是一个危险的人。
心里烦闷，姜静眼眸中那焚烧的情感更让他厌倦，殷腾后退三步，与姜静保持距离，“我工作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扰，公交车来了，你上车吧！”
“我愿意……愿意不顾一切地跟随你，你也不要我吗？”姜静已经卑微到尘埃，心也像是被什么牵扯着，尖锐的疼痛，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现在，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输给姜绮姝。
殷腾正要说话，就看到姜绮姝的车子缓缓从夜色里驶来，殷腾眸色微凛，伸出双手环抱着姜静的腰身，将她抱到月台，“乖，坐公交车去学校，下次，我去学校看你。”
姜静听到这话，自然以为殷腾是同意了，只不过现在他急着工作，不能带她。
姜静喜出望外，踮起脚吻了一下殷腾的侧脸，笑得极尽灿烂，“殷先生，你真好！”
……
车子在公路上缓缓行驶，因为雪天的缘故，姜绮姝没有开快车。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黑色卡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车牌，心轻微地发抖，像是失去了曲调的音符。
怎么还是这么傻，他的心明明已经不在了。
车子又往前驶进一断，姜绮姝就看到殷腾伸出修长的双臂，姿势熟稔地将姜静抱到站台上，然后低声嘱咐什么，姜静踮起脚尖吻住了殷腾。
他的背微弯，似乎是想调整身高，以迎合姜静的吻，姜绮姝的心在那一刻再度分崩离析，碎成粉末，与漫天的雪花一起翩然落下，零落成泥。
“姐，是殷先生，是殷先生……”姜鹏看到了殷腾，也看到殷腾怀里抱着一个女孩，但他还是本能地欢呼，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懵懂地转头，望着脸色平静无波的姜绮姝，“姐，殷先生为什么抱着别的女孩子？”
“他的事情，不关我的事，小鹏！”姜绮姝淡淡地回答，车子已经驶过了那个站台，脑海里浮现的那幅画面却越加清晰，姜绮姝努力地遏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是，你们……”姜鹏满心困惑，之前，他分明看到过殷腾和姜绮姝亲密的样子，殷腾半夜闯进姐姐的卧房，姐姐第二天起床后欲盖弥章的表情，姜鹏怔然望着姜绮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姐姐都说了，她和殷腾没有关系，你小孩子乱问什么？”姜企国叱责一声，姜鹏立刻缄默，他不想让潘玉兰看姐姐的笑话，家里现在够乱的了，想着以后找个时间好好问问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姜绮姝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回到丹宁市区，才把车子靠到路边，“爸，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我想去画室看看，你们先回家吧！”
“小姝，马上要下大雪了，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潘玉兰作出关切的样子，忧心地望着姜绮姝，仿佛她此刻真的是在忧心姜绮姝的安危一般，姜绮绮姝不动声色，也不回答，只是默默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姜企国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更改，于是也下车，走到车前，看着姜绮姝说，“小姝，这些天你也累了，注意身体，早点回来！”
“好的，爸爸！”姜绮姝低头朝着姜鹏做了一个告别的手势，然后默默走到一旁，目送着姜企国开车离开，她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底积聚的情绪终于在那一刻爆发，颓丧让她身心俱疲。
雪花飞扬，像是无数命运的交响。
姜绮姝抬起头，任由雪花飘洒在脸上，看着它们在天空中肆意扭绞、飞落，想象着这就像是她和殷腾，有过交集，但最终却是形同陌路。
